6

這兩個飼養員今天負責給這條樓道的異種送飯,隔着鐵門老遠把東西扔進去就算完事,不過就是這樣也被脾氣暴躁又等級高的小異種噴了一臉口水,心情正不爽,輪到最後這唯一一只運氣好趕上分配還沒被監護人放棄的垃圾異種,心裏的那點氣就憋不住了,仗着人高馬大進來‘虐-待’一個小崽子出氣。

這小東西是個心氣高的,弱的比蟲子強不了多少還在他們手上咬了一口,跟個王八一樣咬住就不松口,吃了一口悶虧的兩人如何還能忍,當即更加氣勢洶洶起來,僅剩半個手指大的肉條---小異種一天的飯也被他們扔到地上踩了又踩,黏上一團沙子,最後一腳給踢到了牆角。

這還不夠,被咬那人把剛出生三個月的小異種直接給坐趴了按着準備收拾一頓,過程頗有些滑稽,被這稀奇古怪的東西噴了一臉粘液,當下兩人變得更加氣憤。

他們料想這東西長得烏漆嘛黑什麽樣都看不出來,只有一雙碧綠的獸瞳,年紀小小兇氣四溢,虐待一頓還能有人給它出氣不成?

兩個飼養員是不信,聽到動靜看到來人也沒當回事,只一把甩掉了手中的竹簽子,兇狠的盯着一身白衣的少年道:“小子,是你扔的?”

坐在異種身上的飼養員覺得氣氛有些不對,再怎麽說這件事是他們不在理,立刻假模假樣的和氣說道:“這位小兄弟是這只垃圾的監護人嗎,”

他笑了聲,像是好心指導一樣指着屁股下的小怪物說道:“這玩意可兇得很,等級還低,你是新來的還不知道吧,趁早換個---”

“我說,從它身上起開。”

少年打斷飼養員叭叭個不停的嘴,黑黝黝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線中露了出來。

長得挺高,臉蛋卻異常漂亮,看起來就是沒有一點威脅的模樣。

兩個飼養員頓時松了一口氣,罵罵咧咧:“好小子,給你個忠告還不當回事,我看你是!啊!”

他沒能來得及完成自己沖門面的‘大業’,視線一恍惚,整個人就被摔到了地上,幹巴巴的砂礫磨到了肌膚上,疼的他立刻大喊了一聲。

另一個坐在異種身上的看到同伴被揍也坐不住了,當即顧不得屁-股下的那個小玩意原地蹦了起來,吵嚷着“你還敢動手--”一邊沖過了去,被回過身來的少年敏捷地一閃身攔到了手臂上,一眨眼的時間,馬上經歷了夥計剛經歷的事。

“我靠,什麽傻B---”

被摔的暈乎乎的飼養員不幹不淨的罵了嘴,在看到少年那雙微微垂着的眼睛後立刻滾了起來,摸爬滾打的朝外跑去,一邊罵他不識好歹。

徐南起沒再理會身後那兩個只會仗勢欺人,還只能欺負一只異種的真正垃圾。

他揉了揉肩膀,覺得剛剛真是摔輕了,再怎麽着也得在屁-股上踹他們一個嘴啃泥才能出氣。

不過事情也不好做的太絕,能叫他們知道小異種身後也是有人的,忌憚就好,畢竟至少還有三個月的時間,他總不能每時每刻都在這小家夥身邊。

說起來,那小東西哪兒去了?

徐南起只顧得盤算怎麽能把這三個月小異種的生存環境最優化,一轉頭,被砸了個坑的地方那只黑乎乎的小煤球已經不見了。

他忽然反應過來,自己對于那只小家夥來說同樣是一個完完全全的陌生人,尤其在人類并沒有給它留下好印象的情況下,自己在它的本能意識中估計比那兩個飼養員好不了多少。

徐南起放輕自己的呼吸聲,緩緩半蹲在地面上,視線在黑乎乎的角落一一掃過,在掃到一處的時候明顯聽見了輕微的,卻不容忽視的示威聲。

嫩呼呼的小呼嚕。

叫他心都顫了一秒。

他将手掌抵在地面上,朝那團烏漆嘛黑只有兩個翠綠小燈籠的方向緩緩露出了一個笑容,沒有露出牙齒的那種,調動全身肌肉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角落裏的小獸呼嚕聲更大了,活像翁鳴的渦輪,圓滾滾的兩個小燈籠一眨不眨的死死盯着眼前的陌生闖入者。

可在徐南起眼前卻是可愛的不行。

他兒子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愛的類烏雞種,沒有之一。

徐南起緩緩俯下身子,慢慢朝小家夥的方向靠近,每靠近一點點,鞋子與地面砂礫摩擦就會發出輕輕的磨動聲,對面小家夥的威脅聲也就跟着更大。

不過他到現在也還沒看清這只小家夥的全貌,小東西是真的黑,在陰暗角落裏縮成一團,如果不是那雙滴溜溜兇狠的豎瞳幾乎找不到一點存在感。

“別怕,我是你的監護人。”

徐南起放輕聲音,停在距離小異種一米的地方。

他左手在褲兜裏搜尋了兩秒,發出的聲響叫對面的小東西立刻弓起了軟嘟嘟的腰身,對着這個不知來意的陌生人呲起一口嫩牙,幾粒小白尖在黑乎乎的一片中格外惹眼。

徐南起頓了頓,眼睛不自覺彎了起來。

小異種的呼嚕聲更深沉了,單聽那轟隆隆的小嗓門絕對不像是一只類烏雞品類異種幼崽可以發出的聲音,反而更像是某種大型食肉生物的幼崽。

這個可怕的猜測叫原本漫不經心的少年立刻緊張起來。

畢竟研究中心研究這麽多年,還是沒能把異形的物種基因研究透徹,出現變異也不是完全沒可能的。

他頗為拘謹的搓了搓手指頭。

這可不成,真要是這樣他還能養得起嗎?

半大小子吃窮老子,他自己還是個小子呢!

“吼---”

異種似乎對氛圍很敏感,察覺到對面人走神的小異種完全沒有任何遲疑,兩個前肢在地面上一刨,一個猛撲就朝着徐南起的方向‘飛撲’了過去,烏漆嘛黑的小身子也終于出現在徐南起驚詫睜圓了的眼睛中。

那是一身純黑的皮子,油光水滑到折射出的細微光線都刺眼地很,看起來像披着一層堅實的铠甲。

這只小家夥雖然是異種中最低的等級,可爆發力對比人類來說還是強的一批,至少以徐南起的反應程度來說也只是堪堪躲開了它的致命一擊。

“唔!”

徐南起捂着慘遭‘殺父’之爪攻擊的手悶哼出聲,迅速後退了大半步,與一擊得逞之後順勢隐匿到另一個角落,喉間不斷發出示威聲音的小異種拉開安全距離。

“嘶---可真是一點也不留情啊。”

這小東西下手是真的狠。

徐南起呲牙裂嘴地蓋住自己被抓了三道爪印的左手,隐約能嗅到空氣中新鮮的血腥味,而後又有些遲疑的朝自己側臉摸了一把,額,一把粉白色的不知名液體。

約莫是和烏賊類差不多的技能,可以弱化敵人的視線,有些雞肋。

徐南起苦笑着撓了一把後腦勺,來之前他已經做好了被異種攻擊的準備,畢竟這種案例每年都不少。

異種天生就帶有不可撤除的攻擊性,并且等級越低的異種越難與人類共情,哪怕他有什麽勞什子被吹上天的‘異種親近性’,可同樣沒覺出來和別人有什麽差異,最多是毛絨絨們對他的攻擊性稍微低了一點。

不過很明顯這只小東西似乎并沒有那麽‘随大流’。

他苦哈哈的朝角落的小東西看了一眼,無奈嘆着氣低罵了句:“真是個不孝子,”

有什麽辦法?忍呗,畢竟是自己的崽子!

徐南起磨着後牙根想,你老子還是你老子,且等着他和這崽子混熟了再說,到時候叫它哭着喊爸爸。

小異種主動發起了一輪攻擊之後并沒有戀戰,當然也可能是這之後的徐南起沒有露出明顯的弱點。

嘶啞的渦輪聲漸漸變低了,角落裏的那雙小燈籠卻一直沒有滅下去,尖銳的視線如同粘滞的濃霧,如影随形的貼在徐南起身上。

徐南起被盯得汗毛都快立起來了,長期累積下來的戰鬥記憶讓他的肌肉控制不住的戰栗起來。

他有些懷疑又不着痕跡的捏了捏自己跳動的脈搏,感受血液下心髒瘋狂跳動的頻率。

挑起血脈中的戰鬥欲是人類面對比自身強大數倍的異種時産生的本能,可眼前這個---

好吧,攻擊還算給力的低級異種,真的能激發這種他這種程度的應激反應嗎?

徐南起覺得有些怪,不過也沒有再深想,畢竟他雖然戰鬥經驗充足,可對于生命系來說卻是個實打實的插班生,有關于異種的知識實在是愧對本校星際第一系的專業名聲。

至于第一天就被親崽子搓了威風這件事,徐南起并沒有很在意。

于是處于黑暗中的小異種就親眼看着對面的怪人露出了一個奇怪的笑容,然後在自己受傷的手背上吮了吮,因為陰冷而有些□□的唇瓣染上了一層鮮紅的色彩,在黑夜中屬實是有些豔麗。

聞到血腥氣的小煤球把身子壓得更塌了,眼睛眯成了三角狀,兩只還有些幼崽氣質的肥嘟嘟的小前肢在砂礫上刨了刨。

很明顯,莫名其妙笑呵呵的徐南起給了它危險的信號,它要再次發動攻擊了。

“唉唉唉---休戰!”徐老父親大喊。

這次他可學聰明了,眼看着小家夥的眼睛都變成了三角形,兇狠都能從兩顆小燈籠中溢出來,他連忙彰顯自己的‘無害’,高舉着雙手向後退了一步。

他決定速戰速決。

少年在逆光中猛然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白牙,手則快速的朝褲兜撈去。

這個動作瞬間激怒了小異種,它嘶吼着向牆角方向推後了一步,嗓音稚嫩,卻已經有了異形的威懾力。

“哎,別生氣,我叫徐南起,從今以後呢就是你的監護人,當然,要是你願意的話,也可以叫我爸爸。”

徐南起單手高舉着快速說完這一長串話,而後摸向褲兜的右手朝小怪物斜前方一丢,一袋還冒着香氣的雞翅被丢在了小異種身前。

這個變動叫小異種迅速睜圓了瞳仁,四個小腳警惕的在半空中跳動了兩下閃躲着,像是怕被暗器偷襲了一樣。

适應了黑暗的徐南起發誓,他絕對看到了小家夥肥嘟嘟的小肚皮在顫抖!

真是---

太他媽萌了。

作者有話要說:  來自徐老父親的評價(癡漢且肯定):我崽子就是最好的

九兒崽呲牙:咬你

步上正軌,順便明天确定更新時間嗷,辛苦啦!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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