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八十九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惱火。
它支棱着爪子抵在少年胸膛上,那裏有顆年輕的心髒同樣在穩穩的跳動着,隐隐約約和另一道稍顯急促又有力的聲音重合在一起。
徐南起當然知道自己的傷,他不但知道,還很在意。
畢竟誰也不想再來一遭不是,不過睡眠習慣這個事顯然更難辦,他就習慣向左側着身睡,現在這個情況,也不可能反過來把他自己團吧團吧縮在小怪物軟軟的肚皮裏,也就只能勉強着點自己的胳膊了。
總歸這個小東西能有多重。
徐南起對自己異常自信,并且對小家夥軟軟又暖的小身體十分厚臉皮的垂涎。
當然,雖說他很垂涎,可多少還是有點逼數,埋臉這種事要是他敢做,馬上他就能被八十九給撕成生人片活吞了。
不過只是抱一抱的話,徐南起倒是覺得沒有問題。
倒不是說他覺得小怪物的戰力不足以畏懼,事實上他覺得這只小家夥的态度已經軟化的太明顯了,處處躲着他受傷的手臂就能看出來。
暖呼呼的熱氣噴在少年白皙的脖頸邊上,月色下稍顯猙獰龐大的黑影逐漸逼近,
徐南起閉着眼,嘴角挑得更高了,左手手指卻稍微向手心扣了扣。
媽的,他猜得好,可緊張卻是一分也少不了。
徐南起在賭。
八十九也值得他賭。
要是他都已經做到這個份上這只小東西還能對他下死嘴,那用句矯情點的話來說,這個獸和他也就只能是個‘孽緣’了,撐死能做‘同床異夢’的合作夥伴,再熟稔一點的畫面想都不要想。
少年呼吸均勻,白皙到透明的肌膚慢慢起伏着,可落在八十九眼中,因為主人緊張而瞬間繃起的細小變化卻如同在放大鏡下發生的一樣。
哦,原來還知道害怕。
倒也不是純傻。
小怪物慢吞吞的靠近少年的脖頸,暴躁的情緒就這麽平複了下來。
它聞了聞少年的氣息,陡然緊繃起來的氣息在野獸敏銳的嗅聽覺下藏無可藏。
還帶着點可口的香氣,怪讓獸餓肚皮的。
八十九支棱了兩下耳朵,瞳仁變得更圓了。
意料之外的攻擊當然是沒有落下來,那只不知道想要探索什麽東西的小怪物懶洋洋的撤了回去,踟蹰着猶豫了一秒,最後在少年的手臂下方盤了起來,慢慢阖上了一雙幽綠的獸瞳。
呼,放心了。
這場拉鋸戰這才算是落下帷幕,各懷心思的一人一獸可以說是剛剛能‘安睡’。
徐南起動作更随意了,放在小家夥身上的手臂完全放松下來,結結實實的把小東西抱了個整圈。
他抱着自己大崽子迷糊得打了個哈欠,然後環着小家夥伸了個懶腰,沒心沒肺的一秒入睡了。
八十九被他環着,除了剛剛呲牙哈了一口氣之外也沒再假惺惺的僞裝兇惡,小怪物舔了舔自己的鼻尖,緊貼着少年半曲着的小腹上重新閉上了眼睛。
這似乎是個完美和善的夜晚,當然,八十九馬上就知道了這不可能。
它在夜半時分被少年一腳給踢到了角落裏,沒有感覺到危險的小獸睡眼惺忪的在山洞中打了個兩個滾才停下來。
圓瞳慢慢清醒過來。
它不可置信甩了甩腦袋,然後站起來抖了抖肥嘟嘟的小身子,四個爪子憤怒的磨着石頭塊,死死盯着占據了山洞最中心,睡得四仰八叉的少年身上。
這人就是個潑皮無賴!
它無聲咆哮。
白天‘慈父’的假樣全都是裝的,晚上才卸掉了狼外婆的僞裝!
冷的時候把它圈的死緊,可憐八十九中途有幾回醒來,動彈都動彈不得,它本想一個獸拳錘上去,可看着這人的睡臉到底好脾氣的忍了,結果現在睡熱了竟然毫不留情把自己踢開!
八十九快要氣死了。
它在山洞中盤旋了兩圈,虎視眈眈的盯着少年。
不知道是不是感覺到了‘兇氣’,徐南起在睡夢中撩了把自己的衣服。
熱死了,熱死他了。
少年舒展着身軀,覆着一層薄薄肌肉的結實小腹伸展又蜷了起來,然後停在正躺的姿勢不動了,兩手像是投降一樣胡亂擺在頭兩側,一頭原本就剪的亂糟糟的黑發蓬得像草垛一樣。
完全沒有一點醒過來的模樣。
八十九本想把這人吼醒給他一個教訓,可它坐在山洞中一眨不眨的盯着少年放心伸展身體的模樣,最後也沒實行自己的計劃。
黑夜中的小獸沉重的起身,似乎有點預料到自己悲慘的未來。
它腳步沉重的重新走回少年身邊,爪子勾住被單學着徐南起當初的動作把被子重新蓋在少年已經有些冰涼的身上。
真是脆弱的身體。
八十九坐在少年身邊,瞳仁中沒什麽情緒。
它擡起自己的爪子,慢吞吞的舔了舔,黑色的身影在月色下慢慢拉長,扭曲着,包裹着無數掙紮着要噴湧出來的力量。
“吱吱吱---”
細碎的聲響在山洞口已經半人高的草叢中響起。
對危險十分敏銳的少年動了動,原本安然放在頭邊曲起手指的手松動了兩下,眼皮也有要睜開的征兆。
原本端坐着的八十九瞳仁瞬間變成了針尖狀,異種鼻尖向上皺着,能咬穿鐵石的犬牙露了出來。
它似乎又大了一圈的身體慢慢站了起來,原本正好裝下的山洞似乎都變得擁擠起來。
真是不省心的人類。
八十九想着,收起了所有爪尖的爪子輕飄飄在少年小腹上拍了拍。
草叢外的聲響更大了,它在向地盤的主人叫嚣。
這在飼養基地再常見不過了。
少年原本已經要睜開眼了,肩頭卻忽然感覺到了一陣溫暖。
徐南起過的是刀口舔血的生活,他足夠警惕,可也強逼着把自己的身體訓練成除非遇到危險,否則絕不睜眼的慣性。
畢竟充足的睡眠是保持戰鬥力的必要要點,為了活命,他只能在最準确的時間點清醒。
八十九有些惱火了,扁圓的瞳仁中兇氣四溢。
動作卻稱得上十足輕柔,就是它的近親貓科異種們都不能更軟的把自己的頭抵在少年肩側頂了頂。
少年似乎感覺到了。
徐南起做了個美夢,夢裏小崽子溫柔的不像話,在他懷裏喵嗚叫着頂他。
十足滿意的老父親欣慰的決定把夢延得更長一點。
他翻了個身,拱了拱,卻沒醒。
也就是一瞬間的事情,山洞的黑影像霧一樣消散了,在草叢中叫嚣的異種陡然驚恐的睜大了眼睛,還沒來得及發出一點聲響就被咬着喉嚨甩到了幾百米遠之外。
作者有話要說: 黑皮崽:沒錯,就是這麽軟(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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