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28 說破

顧明武的故事很簡短卻又很漫長, 不過短短的幾句話就讓沈安安仿佛看到一個人的成長，從懵懂的幼兒到意氣風發的少年。

沈安安感嘆的同時心裏又有些心疼，如果不是這場變故, 或許他還是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

這樣的天差地別倒也難為他了。

她忍不住擡眸看向他，雖然黑夜中并不能看清他的眉目, 但她還是忍不住開口：“那你現在覺得遺憾嗎？”

遺憾他大好的人生剛剛開始，結果一睜眼就來到這裏，沈安安想，換做是她, 她肯定會不平衡的。

“或許之前會覺得吧, 但現在不覺得。”顧明武想了想，剛來的那就好他也不斷嘗試, 着回去的法子。

後來也慢慢接受了這樣的現實，至少他還活着不是嗎？

他想, 如果沒有圍場的變故，他很快會和父母相中的閨秀定親成親, 相敬如賓, 或許這輩子都體會不到現在的感覺。

想起家中父母，他此時不由慶幸自己時家中幼子, 上頭還有幾位兄長, 父母也不至于太過傷心。

“以後的日子會越來越好的。”等高考恢複, 他可以繼續讀書, 繼續做他想做的事, 更能實現他的抱負。

“我覺得現在這樣也沒什麽不好。”人活一輩子，總要體驗體驗不同的生活才是。

沈安安知道他誤會了自己的意思，不過她現在也不打算解釋，只是溫聲道：“從明天開始我們一起學習吧。”

“學習？”顧明武語氣帶着疑惑。

“對, 學習，原來的課本都還在，每天下班回家就看看吧。”時代不同，就算再聰明也需要教材才是。

“你說的一起是指你和我嗎？”想到這個畫面，顧明武唇角不由往上揚了揚。

“不然呢，難不成你還想衛國加入？”對于顧明武提議的讓顧衛國三歲開蒙的事，沈安安還是覺得不妥。

她想讓讓他這輩子的他擁有一個快樂的童年。

“你說的對，今日不同往日，衛國現在還太小了，過兩年再看吧。”顧明武突然開始期待明天的到來。

沈安安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睛：“我困了，我要先睡了。”

對于顧明武能這麽坦白自己的過去，沈安安其實很感動，原本心照不宣的事被他用這樣的方式來說破，沈安安倍感窩心。

原本她也想分享下自己以前的事，可惜到底沒熬過睡意。

綿長均勻的呼吸聲傳來，顧明武眼裏多了一絲笑意，也跟着閉眼睡了過去。

沈安安覺得分享彼此之間的秘密大概是最能拉進關系的方式，第二天早上起來，兩人四目相對，總覺得哪裏有些不一樣了。

兩人的改變他們自己都還沒察覺出來，但周圍的人卻很快發現不同。

“安安，我覺得你這幾天有些不對勁哦。”吃飯的時候古春花捏了捏沈安安的臉頰，一臉的嚴肅。

沈安安捏着筷子有些茫然的看向她：“哪裏不對勁，我怎麽不知道？”

“你這幾天随時随地都在笑，笑的那一個叫春心蕩漾，說吧，這幾天顧明武做了啥讓你開心的事？”說道最後，古春花笑沖她擠眉弄眼。

“有嗎，我怎麽不知道我在笑？”沈安安不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有這麽明顯嗎。

以前只是聽人說戀愛中的人總會做出些奇奇怪怪的反應，一開始她還不信，但現在聽到古春花的話，她不由開始信服。

“看來顧明武失憶還是好事，你看你現在和以前多不一樣。”古春花拿出自己随身帶的小鏡子遞給她。

看見鏡子裏的自己，沈安安不自覺的撫上自己的眉眼，那裏滿是笑意。

原來這就是戀愛的感覺嗎？

“最近感情這麽好，是不是很快就有好消息了？”古春花說話的時候朝沈安安的肚子瞥了一眼。

“你們怎麽對生娃那麽執着，現在這樣不挺好的嗎？”沈安安覺得自己自己大概永遠弄不明白他們的想法，明明家裏溫飽都成問題了，還生那麽多孩子做什麽。

“難道你打算不生了，雖然衛國是男娃，但多個兄弟姐妹不好嗎？”這時候大家一致覺得多子多福是好事，有個兄弟姐妹幫扶也是好的。

“這事不急，以後再說吧，對了，我這裏有酒票，你要換嗎？”沈安安知道她們誰也不能說服誰，索性直接換了話題。

“你怎麽弄到這的？”古春花一臉的驚訝。

“顧明武辦公室同事家屬有酒廠的，我拿布票換的。”這時候很多人都會利用身邊的人脈換票，所以古春花倒沒懷疑。

就在沈安安盤算自己手裏票的時候，車間主任一臉喜意的過來，讓她去廠長辦公室。

看車間主任的反應，沈安安知道應該是四件套的事成了，或許她還能期待一點獎勵。

果不其然，到了廠長辦公室，廠長也是一臉的眉開眼笑：“小沈，還是你們年輕人腦子靈活，這四件套制衣廠那邊做的時候反響就不錯，這到了供銷社那邊更是備受好評。”

以後瑕疵布還能單獨做被套，床單，枕套，這大大減少了廢棄的機率，沈安安可是廠裏的大功臣。

“問題能順利解決，我也很高興。”沈安安臉上的笑意也越發明顯起來。

廠長想起之前看沈安安的資料，可惜不是高中生，不然讓她來當秘書也是使得的。

“這次的事多虧了你才能解決，所以廠裏決定給你獎勵。”

“還有獎勵麽？”沈安安面上一片驚訝，實則心裏卻在想到底是什麽獎勵。

“除了這個月有五塊的獎金，還有一套四件套，沈安安同志，這是你應得的。”廠長說話的時候一臉的激動，仿佛得到獎勵的人是他自己。

“謝謝廠長，我會繼續努力的。”這樣的獎勵放在這會也算是大手筆了，所以沈安安還是挺滿意的。

不到一天，大家都知道沈安安順利解決了廠子裏的難題，聽說這個月還有獎金，各種羨慕的眼神齊齊投向沈安安。

“安安，你可真淡定，她們現在都在讨論今年的工農兵大學生推薦名額會不會是你。”每年廠子裏都有一兩個推薦名額，這可是大家擠破腦袋都想要的名額。

沈安安不是新人，這次又立了這麽大的功，所以還真有這個可能。

古春花見自己說完，沈安安還是一臉的平靜，她不由伸手碰了碰沈安安的胳膊：“你難道就一點也不激動嗎？”

“是不是我還是兩回事呢，就算真是我，我也不去。”馬上就要恢複高考了，到時候工農兵大學生的身份就會變得尴尬起來，為了避免麻煩，她還是自己考為妙。

“為什麽不去，多好的機會。”古春花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戳了戳她的腦袋。

“以後你就知道了，走吧，吃飯去，少聽點這些沒有營養的話。”

“哎，安安，你走那麽快幹嘛，等我一下。”古春花覺得現在的沈安安越來越讓人難懂了，但心裏又有個聲音告訴她，聽沈安安的就對了。

＊

“小顧，最近家裏有喜事？”辦公室裏，劉菊香再度瞥到顧明武唇角的笑容時忍不住問出聲來。

“劉姐怎麽這麽問？”顧明武說話的時候，語氣裏都滿是笑意。

對他來說，确實有喜事，他和沈安安的關系終于更進一步。

“看你每天臉上的笑容都沒落下過，這不是好事是什麽？”劉菊香一臉打趣的看向他。

“家裏最近是有點好事，對了，劉姐，你上次順你妹夫是車隊的？”顧明武裝作不經意的開口。

“對啊，怎麽了，想帶什麽東西嗎？”劉菊香問的随意，畢竟經常有人找他們帶東西。

“是想帶點東西，帶又怕太麻煩你們。”這時候投機倒把打擊的還是很嚴格，一般很少有人冒險，但顧明武卻想要試一試。

“麻煩啥，你這麽客氣我們以後還怎麽找你幫忙？”劉菊香佯裝不悅道。

劉菊香轉念一想，萬一小顧想帶的東西不方便讓他們知道呢，于是又開口道：“或者這樣，找個機會介紹你們認識認識？”

這樣的提議正符合顧明武的心意，如果能通過劉姐妹夫認識到其他運輸隊的那就再好不過了。

“那行，我回去問問他們什麽時候有時間，到時候你帶着你媳婦來咱們家一起吃個飯？”想到自家男人以後肯定還要麻煩顧明武，所以劉菊香覺得很有必要和他們一家打好關系。

“行，我都聽劉姐的。”顧明武語氣依舊溫和。

到了下午去接沈安安下班的時候，顧明武順便提起了這事。

沈安安知道這人不會無緣無故的想要結識運輸隊的，所以他這麽做肯定是有原因的。

“對，就是你想的那樣。”不等沈安安求證，顧明武的聲音就在沈安安頭頂響起。

沈安安有些驚訝的看了他一眼：“你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

投機倒把是違法的，古人不是最循規蹈矩的嗎？

“當然是不忍心夫人跟我一起拮據度日，所以為夫得努力賺錢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