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冥定驚懼的指着上空，冥冥看過去，也被吓了一跳。

她們兩人原本順利的分離不知何時變成又粘回一體，不僅如此，梁千雨的外表像被一股大力撕扯開，皮與肉都要分開，甚至可以看見裏面黝黑的內髒。

“爸，現在怎麽辦！”冥定叫道：“姐姐這個樣子……”

“她是因為什麽變成這樣？”冥冥還保持着基本的冷靜，他不敢貿貿然前去碰她們，怕一不小心讓本有轉機的事情變成死局。

“我不知道……剛才還好好……阿，對！自從外面出現一聲雞叫的時候她們就不對了。”

“雞叫？”冥冥疑惑道：“我怎麽沒聽到？”

冥定一愣，“……你沒聽到？”

兩人對看一眼，冥冥突然道：“壞了！”

他立刻回到剛才的位置，引雷符已被陰氣燒掉半張，另外半張也快速消退着。陰氣越過他的身體慢慢往引雷符後面探出，自天而降一陣雷鳴電閃。然而這種防禦也只是一時，冥冥見狀立刻咬破手指用龜血在門邊寫上一個‘困’字。

随着這字寫完，冥冥悶哼一聲，扶着牆壁做了下來，那細絲般的陰氣蔓延速度果然慢了許多，冥冥臉色緩和了一些。‘

冥定見着心中并無歡喜，他皺了皺眉，道：“爸，我身體很重。”

冥冥點了點頭，“這就對了。”

以‘困’字為媒介所借來的造化之氣會将屋子裏的所有東西困住，僅僅是身體重是最輕的。

他開口安慰了兩句，冥定問道：“爸，你也沒有辦法？寫個愈合不就好了？”

冥冥搖頭，哭笑不得，“你真當我是神啊，什麽都能辦到？”

冥定撇了撇嘴，他動彈不得，便擡頭看了一眼梁千雨，對方依舊無知無覺，閉目睡着，倒是步愉心表情痛苦起來，原本半眯的眼睛已睜得大開，只是眼睛中黑多白少，神情木然，似是癡傻。

Advertisement

她可不就是個傻逼嗎？

冥定眼睛轉了一轉，小聲道：“步愉心，你聽得到我說話嗎？”

“冥定，你想幹什麽！”冥冥低聲呵斥。“別出聲！”

冥定卻不管這些，他死死盯着步愉心的臉，道：“你要是再不醒，這輩子就賺不了錢也嫁不出去了。”

步愉心将頭轉向了他。

這方法有用！

冥定心中一喜，道：“我認識很多帥哥，要錢有錢，要貌有貌，要學歷有學歷，要才藝有才藝，只愛你一個，所有的錢都給你，你想要嗎？我可以介紹你們認識。”

步愉心全黑色的眼睛茫然的看着他，沒有反應。

冥定又試着抛出幾句話，可是均無回應。

這時，冥冥突然道：“我可介紹很多貌美的姑娘，明眸皓齒，膚若凝脂，翩若驚鴻，婉若游龍。”

步愉心的嘴角翹了起來。

冥定在後面又加了一句，“也給你錢花。”

冥冥給他一個鼓勵的眼神。

步愉心突然從梁千雨的魂魄裏抽出自己的手，她的嘴巴張了張，似是在說着什麽，但是冥定聽不見，步愉心又歪了歪頭，用兩只手臂支撐着朝冥定爬去，漸漸地她的靈魂與梁千雨分了開來。

冥定的關注點全部都在梁千雨身上，見到姐姐與她分開後靈魂傷口在慢慢愈合，松了口氣，他又看向步愉心，冷着臉對她道：“快點回去你的身體裏。”

步愉心露出了一種詭異的笑容。

冥定立刻警覺起來，他盯着越來越近的步愉心，大聲喊道：“爸！”

“在這！”冥冥也在關注這邊的動靜，聽見冥定喊他，立刻伸手抹去他的古字，結界解除，冥定可以動彈，躲過了步愉心伸過來的手。

冥冥趕到，将他護在身後。

“回你該去的地方！”冥冥喝道。

一陣陰風起，打更的梆子聲從窗外突然響起，冥冥臉色一變，也顧不得其他，一手拽住步愉心一手去撈梁千雨，将她二人硬塞進各自的身體裏。

冥定道：“爸？”

冥冥也不回答，拽着他躲到一邊，屋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冥定能感覺到冥冥的身體也越發僵硬。

冥定伸手與他握在一起。

冥冥一怔，情緒緩和了一些，伸手摸了摸他的頭。

腳步聲停了下來，冥定能感覺到有一股陰冷冷的視線注視着他，他想回頭去看，被冥冥按住了。他的手指在他的肩膀上點了兩下，冥定便不再動彈。

就在那視線越來越難以忍受時，梁千雨咳一聲，視線猛地消失，冥定回過頭，背後什麽都沒有。

而冥冥卻滿頭大汗，本就蒼白的臉色隐隐發青，那淡色的嘴唇卻豔的要滴出血來。

“……爸？”冥定擔憂的看着他，“怎麽回事？”

冥冥眼神沉了沉，“閻王巡街……”

冥定怔了怔，道：“閻王……？”

冥冥點頭，輕聲念道：“閻王巡街，百鬼避讓，黑白引路，牛馬做車。收奸佞，殺小人，尋冤狀，賞忠貞，跪黃袍。”

冥定：“…………”

我是文盲，我聽不懂啊！

他用希冀的眼神看着冥冥，後者卻不肯多說。

冥定此時真想活着！他好想學習古文，好想認真聽課，好想跟上老爸說的事啊！

梁千雨悠悠轉醒，她的頭有些沉，慢慢從沙發坐起來，看着四周，記憶開始回籠。

阿文，爸爸，張翼蘇，公司……

“阿文。”梁千雨輕聲道：“我會找到兇手的。”

冥定聽到這句愣了半晌，回頭看了看冥冥，傻呆呆的指着她。

冥冥微笑：“是是，她說要為你報仇了。”

冥定扯開了嘴角，眼淚卻先流了下來，冥冥嘆了口氣，無奈的任由他抱住自己哭的稀裏嘩啦。

梁千雨又坐了一會，見沒有任何反應，起身給還未醒來的步愉心蓋上一條毯子，便走到門口，打開了大門。

清晨的陽光照了進來，給這個凝滞的房間添了許多亮色，梁千雨眯了眯眼，看着還彌漫着朦胧霧氣的庭院，突然笑了笑。

還活着呀。

真好。

她擡腳，走了出去。

步懂率先迎了上來，道：“太太，我女兒在裏面吧？”

梁千雨蹙眉，不動聲色的擋住了他，“她還在睡。”

“啊？那我馬上把她叫醒。”

“不用了，讓她睡着，昨晚多虧了她。”梁千雨想到冥定，剛剛升起的喜悅淡了許多。

步懂說了句‘阿彌陀佛’朝她鞠了一躬，便直沖進去，梁千雨伸手攔他，沒有攔住，眼睜睜看着步懂從床上撈起步愉心直接扛在肩上帶走了。

“你……”

步懂打斷她道：“她還有別的工作，太太，您也知道，我們幹這一行就是要講究個誠信，要是約好的時間到了卻趕不到，這可是會降低信譽的，您也不想我們日後當乞丐吧？”

梁千雨朝旁邊讓了讓。

步懂笑着從她旁邊過去。

張翼蘇一手拎着包子一手拎着粥，從拐角冒了出來，迎面正撞上步懂，步懂朝他點了點頭，算是見禮，張翼蘇也應了一下，就趕緊朝梁千雨那裏去，見到她，還有些緊張的打量着，“沒事嗎？”

梁千雨說：“能有什麽事啊？”

張翼蘇還是不放心。“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

梁千雨靜靜的看了他幾秒，張翼蘇的西服已經皺了許多，腳底下的泥土還沒有幹，他雖然有過掩飾，但整個人還是透着一股潮氣。

在外面等了一晚吧。

梁千雨有些心疼，她伸出手環住了他的脖頸，故意說道：“有啊。”

張翼蘇緊張起來，“哪裏？”

梁千雨湊近了他的耳朵，輕聲道：“覺得更愛你了。”

張翼蘇在原地愣了半晌，說：“啥？”

“這傻逼！”冥定在角落裏氣的跺腳。“我姐姐怎麽看上他的！”

冥冥笑道：“這兩人挺好的啊。”

冥定卻不樂意，“他哪裏配得上我姐！”

冥冥問：“那誰配得上？”

冥定想了想，肯定道：“沒有人！”

冥冥哭笑不得，“要這麽說你姐姐可只能去做尼姑了。”

冥定：“…………”

“小舅舅？”張小小懷裏抱着五根油條，手上還拿着一根，朝冥定揮了揮手，“你回來了？”

冥定臉一僵，看向冥冥。

冥冥朝她笑道：“小姑娘，你看的見他？”

“當然。”張小小朝冥冥翻了個白眼，“我小舅舅這麽大的人能看不到嗎？我又不瞎。”

冥定開口道：“小小，吃你油條去。”

張小小撇了撇嘴，奶聲奶氣的道：“小舅舅，你又兇我。”邊說着便把油條塞進嘴裏，她看了看孤零零站在那裏的冥定，想了一會，把油條給他，“小舅舅，你要吃嗎？”

冥定搖頭，“我不餓，你吃吧。”

張小小“哦”了一聲，又繼續吃着，她坐在地上，仰頭看着冥定道：“爸爸說你去了很遠的地方，小舅舅，你去了哪裏？為什麽不帶我去？”

冥定蹲下來，跟她說：“那個地方有點特殊，所以不能帶你去。”

“是太空堡壘嗎？爸爸說你要跟壞人作鬥争，怕我危險才自己一個人去的。”

“……是。”冥定艱難的應了下來，“我是去太空堡壘了，是去跟壞人打架了。”

他心裏卻想的是：張翼蘇，你好樣的！

張小小一聽激動起來，大呼：“小舅舅，我就知道你是英雄！”

冥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