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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跟店主互相對視了幾分鐘之後，冥定重新給梁千雨打了電話。

“……我要冥幣，冥紗，紙錢，要不你給我疊兩個金元寶也行。”

“不行，除了錫箔紙疊的我們不認其他元寶。”店主在旁邊喊。

冥定瞥他一眼，“就你話多。”

店主摸摸鼻子笑道：“小本生意嘛。”

他們兩人也沒話說，幹巴巴的盯着店主手中的紙，過了一會，上面的金額總算是到齊了，甚至還多了不少。

把買來的香點燃，冥定自己嘗了一口，确實是美味，他很滿意的就帶過去給了冥冥。冥冥也沒推脫，直接就收下了。

冥定想着這幾天冥冥是餓不到了，放心了下來，一扭頭，就看見一個女人直勾勾的盯着他。

手中的香。

冥定有些不悅，不過一想到這女人都餓的吃土了，難得憐憫心被勾了起來，很闊綽的給了她一半的香，大手一揮道：“你拿去吃吧。”

別再吃土了。

陳鳴桑趕緊擺手，表示自己絕不是那種貪別人東西的小人。

拉倒吧，眼珠子都快黏他手上了。

冥定也不廢話，強硬的把香塞到她手裏，“你要是不要就扔了。”

陳鳴桑眨了眨眼，糾結了一會，還是決定收下這香，“謝謝，太謝謝你了……等我有錢了，我會還的……”

她心裏暖洋洋的，怎麽到處都有好心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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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定暗地裏翻了個白眼，心想等你還的時候我早就不在這了好嗎。

“你也要幫她投胎？”冥定指着陳鳴桑問冥冥。

冥冥點頭，“嗯，不過她的情況有點特殊，還要耽擱一陣。”

“哦，耽擱就耽擱吧，反正x市也沒發生事情，我見到步愉心和醫生了，他倆挺好的。”冥定摸摸下巴，笑道：“貌似步愉心想自殺成鬼，跟醫生在陰間過日子呢。”

說這話的時候他可一點愧疚感都沒有。

“他倆？？？”冥冥很吃驚，“怎麽回事？他倆偷東西偷出感情來了？你把他倆偷的密宗還回去了嗎？”

“哦對，這事我得跟你另外說。”他轉過來看陳鳴桑，對方一臉要走還是要留的尴尬表情，“你叫什麽？”

“她叫冥幣。”冥冥搶先開口，“是我的……恩，新收的女兒。”

“啊？”陳鳴桑不可置信，“什……”

“冥幣，我和……你弟弟先商量點事，你回去吧。”

“可我……”

冥冥加重了語氣，“我下次再帶你出來玩，回去！”

陳鳴桑沉默了幾秒，點頭，乖巧道：“那我先回去了，冥冥你也要注意一下，別被太陽照到啊。”

冥定冷冷的看着他，眼神利的跟刀子似的，“新收的女兒？”

“嗯……她挺可憐的，我也是……”冥冥躲閃着他的目光，剛才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就不想讓冥定知道真相，情急之下扯了謊，現在渾身都不自在。

冥定的眉頭皺緊，“你新收一個女兒為什麽還要叫我弟弟？”

冥冥沒想到他關注點在這，愣了愣，老實回答：“她十九歲啊，比你大多了。”

冥定道：“可我活了七百多年，外表還很成熟，怎麽看都比她大！”

冥冥一聽，失笑出聲，“風神廟裏的時間跟現代的時間不接壤，這倆不能當做一起算，更何況你外表再成熟，也只有十三歲。”

“十四了。”冥定抿了抿嘴唇，“上個月我生日。”

冥冥一愣，想摸摸他的頭以示欣慰，在擡手的時候看見冥定這已經和他差不多的身高，轉而拍在了他的背上，“不小了，你虛歲都十六了，是成人了。”

冥定道：“恩，四舍五入我都一百歲了。”

冥冥笑罵道：“你小子又跟我貧！”

冥定也笑了起來，“爸，步愉心死了。”

冥冥的笑容一下就僵在臉上。

冥定一邊觀察他的表情，一邊說道：“她和醫生被擅長傀儡術的人控制偷了卷宗，在臨出門的時候他們清醒過來，然後逃到了S城，在那裏住了一段時間。我過去的時候他們還對我很警惕，看來受了不少苦。”

“後來，趁着步愉心睡覺的時候我和醫生交換了情報，醫生認為他們現在不應該回去，卷宗倒是可以讓我帶給公會，等到風頭過去，他們再回來。我覺得這方法可行，正要跟他詳細讨論接下來的細節，步愉心突然發了狂。”

冥定特地停了停，冥冥板着臉，看不出心裏在想什麽，但他可以看出冥冥隐藏的震怒。

和他想的一樣。

“爸，步愉心被人操縱着用了怨咒，她之前把靈力借給醫生母親，身體已經透支，十分虛弱，所以被敵人乘虛而入，現在又在睡夢中被人控制，我和醫生沒有防備，差點着了她的道。”冥定沉重的說：“再之後醫生就和她一起死了。”

“醫生……”冥冥不可置信的後退一步，他穩了穩，盯着冥定，嚴肅且認真，“你跟爸老實說，這都是假的，我不怪你騙我。”

冥定扭過頭。

“……不，這不可能，醫生他不會……他不應該……”冥冥突然覺得天旋地轉，他跌坐在地上，兩眼睜得極大，嘴唇抖了又抖，一行血淚就這麽滑了下來。

黑色的血要滲進他的嘴裏，冥定看見，拿手指抹去，趁冥冥不在意，全吞進自己肚裏。

鬼的血味道腥臭，難吃的不行，但冥冥的血在冥定看來卻是無比的美味。

爸的血。

想要更多。

他心裏升出一絲渴望。

“爸……”冥定蹲下來，把冥冥抱在懷裏，他臉上無悲無喜，雙眼黑黢黢的，在夜空中閃爍着光，“我打不過她，步愉心好可怕……她扯着我的肉要吃我，我怕……我、我就逃了……”

“回來的時候，醫生已經……”

冥冥發狠的咬住他的脖子，不讓他說出接下來的話。

怎麽可能？

醫生他……怎麽會？

他、他可是醫生啊！

冥冥想着剛将醫生撿來那會，瘦削的青年只陰沉的盯着天，時刻想着複仇，他磨了他一年的時間才将戾氣化幹淨，這才四年多，怎麽還沒投胎人就沒了……？

他的仇人可還好好活着呢！

他的腦袋轉不過來，血淚糊了滿臉，和冥定脖頸處的血混在一起。

“唔……”冥定仰着臉，嘶啞的叫出來，“爸，對不起……”

冥冥沒有聽見。

他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這些年和醫生經歷的種種事情在腦海中一一浮現，與此同時，更加久遠的記憶也被想了起來，他經歷過三百多年的時光，早年與他一起反抗地府，志同道合的同志現在還沒投胎的就只有他了，當初的狀況比這慘烈百倍，怎麽痛楚就沒有這次強烈？

“醫生……”

冥冥松開了口，低低的喊着醫生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仿佛只要他一直喊下去醫生就能回來似的。

冥定的表情變得更加冰冷，他把心裏冒出的情緒給隐藏好，使勁捏着自己的手指，也不說話，轉而坐在了冥冥旁邊，陪着他。

天漸漸亮了，微弱的曙光撕破黑色的天幕，悄悄透出一點可怕的光芒，冥定不懼陽光，但冥冥不行，想到此，冥定輕聲問：“爸，天亮了，咱們該走了。”

冥冥擡起頭，臉色灰白，透着一股不平常的平靜，他往陰影處站了站，“冥定，我問你。”

冥定站在外面給他擋着陽光，輕聲嗯了一下。

冥冥啞着嗓子道：“你說有擅長傀儡術的人在操縱他們，你怎麽知道？”

終于來了！

冥定做了這麽久的戲，終于等來了主題，他垂下眼，道：“我不知道，這是醫生和我說的。”

冥冥問：“醫生為什麽要和你說這些？”

冥定想了想，道：“他不是想和我說，是要我把這個消息轉達給爸。”

冥冥：“還有什麽，你一起說了吧，我受得了。”

冥定點了點頭，“那好吧，醫生說他把密宗打開了，發現其中一個很奇怪的現象，自民國以後公會長就由羅家人擔任，只在上一任會長時被一個叫徐愈的人打斷了記錄，而這個徐愈生死不明，密宗只寫了他的名字和他擅長的術法，傀儡術，所以醫生他們懷疑在背後操縱的一切的不是徐愈，就是徐愈的後人。”

要騙人當然是真真假假混在一起才是高明的做法。

冥定說起謊來連眼睛都不眨。

背後沒有聲音。

從冥冥聽到徐愈這個名字的時候身體就緊繃了，這種下意識的動作很能反應一個問題，而這問題恰恰證明了冥定的猜測。

——徐愈沒有死。

——冥冥認識并見過失蹤後的徐愈。

——極有可能是在醫院。

這三條一被證實，冥定就放下心，他腦中轉着千百條計策，每一種都可以讓無數人付出慘重的代價，甚至勾出幕後推動劇情發展的黑手。

經過篩選，毒計漸漸誕生了。

冥冥重重的嘆了口氣，他抹了把臉，将血淚化了幹淨，平靜的回去給了陳鳴桑金哥小亞的地址，讓她過去找他們。他自己就收拾妥當走了完全不同的路。

“冥定，跟我一起走的話，會付出很大的代價啊，你想清楚了嗎？”

“爸，你需要我的力量。”冥定微笑。

最終，他跟在了冥冥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