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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走，明雨，你還沒教會我如何忘記。

宋挽月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已經是淚流滿面了，她的手緊緊的锢着徐如影的腰間，一聲聲的哀求：“不要走，不要走，明雨，不要走……”

徐如影的腦袋轟轟的，她的唇翕動，眼淚成行往下落，她死死咬着唇，咬住了挽月握在她腰間的手上。

最初的最初。

她剛回來的時候，腦海裏時刻記着孟婆說的那一句——如被人說出你就是肖明雨，将魂散入輪回，再無逆轉。

她害怕惶恐不安，一次次面對深愛的人，她多想要告訴挽月，不要哭，不要怕，她就是明雨，是她的妻子，就在她身邊。

可是她不能。

如今，宋挽月親口說出她的名字，明雨反而沒有害怕，她的心裏的疼痛如瀑一樣迸發而出，她一個轉過身用力的抱住了宋挽月，“挽月，挽月……”

她知道。

她都知道。

她的兩個手捧着挽月的臉頰，輕輕的擦着她臉上的淚，“乖，不要哭。”

有許許多多的畫面，電光幻影一樣在她的腦海中顯現。

怪不得……怪不得挽月會那麽輕易的讓她接近，怪不得……她會一次次的告訴她不會忘記明雨，她還會對她那樣的親昵……

原來，她的挽月一直都知道她就是肖明雨。

原來，最痛苦的不是她，而是明知道卻無法說出口的挽月。

她從一開始就知道了她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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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個難免的夜，她多想要撲倒愛人懷裏，告訴她心中的痛。

可是她不能。

在不知道身份之前，她的小心翼翼是害怕再一次失去；

在知道前因後果之後，她的小心翼翼是怕明雨會受到傷害；

在一切明了之際，她的小心翼翼是為了保護她的明雨安康。

她自始至終想要的，不過就是一個明雨。

肖明雨……而已。

她們愛的辛苦，彼此為了對方可以承受很多，唯獨再無法面對分別。

兩個相愛的人緊緊擁抱。

周圍的淚似帶着悲傷味道的光，在倆人之間徜徉，帶着一股子夢幻一樣的離別凄切。

而在那眼淚的光束之下，徐如影的臉一點點消去，取而代之的是肖明雨的臉頰。

刻骨銘心的。

适時出現在她們夢境之中的臉。

宋挽月的手顫抖着一點點的摸着她的臉頰，“明雨，我的明雨。”

肖明雨也不再隐藏了，她放任心中的悲傷，抱着宋挽月失聲痛哭：“我想你，很想很想很想……”

想到心都要碎了。

窗外的烏雲密布，厚重的黑雲之下，天雷隐隐的轟聲悶響。

這一次，她們要面對的不僅僅是地府曾經的親眷了。

東岳大帝率十殿閻王矗立于雲間，他一身黑色的官袍，上面是九龍戲珠的暗圖，雖不說話不怒自威。

他後面的十殿閻王看着宋挽月，全都嘆息着搖頭。

她或許還可以隐瞞十爺九爺。

但真正的地府主神如何隐瞞的了。

宋挽月自始至終就沒有想過放棄肖明雨。

是十爺失算了。

在那樣滔天的力量與能力面前，挽月選擇的依舊是明雨。

她不要地府唯一女閻王的殊榮，不要這生生世世天、地、人的折磨與磨練辛苦換來的功德。

她就要她與她這一世的厮守。

狂風吹進房間，那落地窗就好像是隐形的一樣沒有用處。

東岳大帝淡然的睥着下面的人，語氣平靜：“宋挽月。”

這樣平靜的聲音，穿過雲層，穿越天地，直直的落在了宋挽月的耳朵裏，連她身邊雖然不知道什麽的明雨都感覺到了懷裏人突然的瑟瑟發抖。

挽月推開了明雨，她身子前傾，兩腿直直的跪在了地上。

“最後一次機會，你若歸位，将為地府第一位女閻王，若再執迷，渡劫失敗萬劫不複。”

宋挽月咬着唇，這是東岳大帝，是冥界的主神，不再是跟她表面嚴肅實則保護她的九哥十哥。

她知道，今天的選擇，一旦做錯，再無回轉的餘地。

宋挽月轉過頭，她紅着眼看了明雨一眼，緩緩的低下頭，眼淚落地。

——我只想要用一切，換與她一世人間厮守。

只要一世。

她并不貪心。

求求了……

地府的法規并不如人間一般，可以通融。

東岳大帝一雙眼眸安靜的看了宋挽月片刻，他的聲音低沉，“渡劫失敗。”

他的話音剛落，一道天雷瞬間霹了下來。

旁邊的九爺和十爺吃了一驚，前身想要幫忙，卻都被身邊人按住了。

誰敢挑戰神的能力？

更何況，是宋挽月違背誓言在先，理應受罰。

那一道天雷帶着紫色的光，遠不是之前挽月恢複神力那一晚面對的能量級，她第一反應是推開懷裏的肖明雨，明雨卻像是意識到了什麽一樣，死死的抓住她。

眼看這可以毀滅一切的天雷就要砸在她身上，就在此時，一道黑色的身影躍然而出，擋在了倆人的面前。

一瞬，就在一瞬間。

漫天都是鮮紅的血。

宋挽月和肖明雨失聲尖叫着驚呼着，而一直以來，被她們呵護的很好，當做小肉團女兒一樣帶在身邊的小月月躺在血泊之中，它露出了地府原有的神獸原型，身子微微的抽痛，嗚咽着沖着挽月和明雨的方向哼了幾聲，沒了動靜。

雲層之下的徐總紅了眼，她咬着牙要沖出去，卻把孟婆一把拉住了。

她看着孟婆：“祖宗，這就是神麽？”

孟婆的眼睛也是通紅，可她卻依舊搖頭：“不要去，不要去……”

人，會為了自己的得到付出代價。

她們同樣如此。

宋挽月哭泣着抱着小月月，這是她的神獸，從她出入地府之際就跟在她身後的小跟屁蟲。

明明是地府出名的神獸，卻為了主人一次又一次的下凡，無論是看家狗、寵物狗、送葬狗，任何身份它都可以。

挽月在人間流浪了幾世，它就輾轉了幾世。

如今，它義無反顧的擋在主人面前，只是閉上眼斷氣前，它的心裏有些許遺憾。

它還要再看看那個總是管它叫大孫孫的老太太一眼……

還想要陪着主人，看她快樂幸福。

東岳大帝兩手背在身後，安靜的看着下面的種種。

低沉的風呼嘯，宋挽月抱着月月如癡如癫，她的身上沾滿了血，長裙淩亂，長發随風飄動，她仰頭看天。

兩眼紅如鮮血，小月月的死讓這麽久以來的壓抑徹底爆發。

什麽清規戒律。

什麽渡劫修行。

宋挽月放下了月月，她知道她這樣堅持下去，下一個遭殃的會是明雨。

明雨已經不是人了，她的靈魂鬼地府所有，歸地府神差處置。

肖明雨緊緊拉着挽月的手，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卻能夠感受到挽月的絕望與痛苦，“挽月……”

宋挽月看着她，一雙眼睛鮮紅像是在滴血，“明雨，你看見了，這才是真正的我。”

不會怕麽？

肖明雨拼命的搖頭，她的眼淚被甩了下來，宋挽月擡起帶血的手，輕輕的摸着她的臉頰，“我多想要再陪一陪你。”

天命不可忤逆，卻別想她低頭。

宋挽月的雙臂一擡，周邊的風逆流而起，她的周邊出現大片的鮮紅的彼岸花像是藤蔓一樣将肖明雨包裹其中。

肖明雨的手腳被捆上，她拼命的叫着挽月的名字，挽月卻凄然的看了她一眼，她仰頭望天，凄然一笑。

随着天雷隐隐的轟鳴聲。

宋挽月的右臂一擡，張開了嘴，自她的紅唇之中，那顆淡黃色的內丹裹着紅色的光緩緩升起。

一直無動于衷的東岳大帝怔了怔，不可思議的看着宋挽月。

十殿閻王更是陷入了震驚。

十王一向儒雅淡薄的臉粉碎，他的眼眸裏滿是驚慌：“不可，挽月，不可！！！”

天地之間，六道衆生修行，最為珍貴的就是內丹。

随着道行的增加，內丹之上最初的污濁被一點點洗去，吸收天地靈氣，最終成為無上正果。

挽月的內丹已接近金光，那是除了主神之外最高的等級。

它擁有無上的能力。

它可以保宋挽月，即使今日被天雷擊中，渡劫失敗，堕入十八層地獄，終有一日，還可以一點點修出來，一點點練出來。

一旦內丹被毀，天地之間宋挽月是人是鬼是神是佛，都不再可能。

它會消失不見了，就像是從未存在過一樣，再無痕跡。

內丹裹着光盈盈墜在宋挽月的手上，挽月一雙眼眸看着被彼岸花包裹保護的明雨，她微微的笑：“明雨。”

幾世的畫面就在她們之間快速的飛過。

愛恨情仇，相思之苦，如今，終于有個盡頭了。

宋挽月對着她溫柔的笑，就好像是之前很多次，她縮在明雨懷裏那樣。

肖明雨看着她，眼淚一直流，胸腔裏發出陣陣悲鳴。

宋挽月看着她：“我愛你，從不後悔。”

不要說愛是貪着。

不要說愛是悟道。

是明雨的愛，讓她從冰冷冷的修行者變成了活生生的人。

“這世間，我唯愛你，沒有誰能傷了你。”

宋挽月終是笑着流淚了，她的手上一用力，随着天上曾經親眷的“不”字，內丹碎金光淡紅的光宣洩而出。

它們像是有意識一樣将肖明雨包圍包裹，那纏着她的彼岸花褪去，肖明雨被包裹在光層之中。

那是她讓她身體震顫的強烈到溢出的愛。

濃烈的，決絕的，溫暖的，纏綿的，都是挽月給她的。

——明雨，我許的願望是……我希望我們生生世世都能相遇相愛。

你是我一生的驕傲。

我是你的妻子了，別想着再甩開我。

明雨，我愛你，這天地之間，你是我唯一想要的。

……

呼嘯的天雷在這個時候咆哮的砸了下來，宋挽月用她最後擁有的一切力量去守護了明雨。

這十世，終是要有個了結了。

作者有話要說：  囧，正文還有一章……捂臉，葉子昨天預告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