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節

第58章節

唐寶珠或許早已經明白了愛恨是什麽。

但不明白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他一直覺得懂得笑就足夠了，至于傷心或是哭泣對唐寶珠來說都不需要。

只是現在他才覺得，只有喜怒哀樂都懂了，人才算是完整。

唐母醒的時候蛟文已經出去有一會了，唐寶珠也不哭了，一看到唐母醒了就馬上的站起來了，結果唐母一睜開眼就看到了唐寶珠哭紅的眼睛，和一張哭泣憔悴的臉。

“這是我女兒麽？就這麽沒出息，哭的死去活來的？”醒來的唐母沒有陸天宇想象的那樣虛弱，聽上去似嘲似諷的話完全不見平日的底氣，除了臉色有些蒼白，躺在病床上之外，其他的都還是平時的樣子。

“是，怎麽不是。”唐寶珠一聽就又哭的厲害了，唐母一聲頗感無奈的嘆息，輕笑着擡起手給唐寶珠摸了摸臉上晶瑩剔透的眼淚，玩味的說道：“省省吧，別一個勁的哭，有哭的時間倒不如弄點吃的東西給我，我餓了！”

正哭着的唐寶珠一聽這話馬上就來了精神了，快速的摸了摸臉上的淚水，忙着問：“媽你吃什麽？”

“我都這樣了，還能吃什麽，快點，我餓的不行。”唐母催促着唐寶珠去弄吃的，一旁的陸天宇也沒說什麽，在身上拿了錢夾出來給唐寶珠拿了一些錢，唐寶珠轉身就離開了病房，之後就坐下只是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唐母。

唐寶珠一聽唐母說，馬上想到了粥，離開了病房就去了醫院的外面，知道她媽不喜歡吃醫院裏的東西唐寶珠小跑着就出去了。

唐寶珠一走唐母就轉過臉看向了正看着她的陸天宇，不由得好笑，蒼白的嘴唇扯開的笑容即便蒼白，也還風情萬種，一點都不難看出唐母當年的風采。

看到唐母笑，陸天宇也跟着笑了，只是笑容卻沒有了往日的燦爛，雖然沒有苦笑着給唐母看，可陸天宇平日裏熠熠生輝的桃花眼卻平添了一抹黯淡。

“醫生怎麽說？”唐母沒想到會突然的發作，要是知道就會早點過來醫院，也好要他們有個心理準備，她本來是想等到過了正月十五在告訴他們，卻沒想到只差了三天就發作了。

“醫生說沒事，一定長命百歲，比烏龜活的都久。”要說陸天宇的嘴也夠樂觀的了，別管心裏怎麽難過不好受，嘴上還能說出這種話也不容易，但也挺氣人的了，可偏偏唐母還就喜歡這個氣人的，一聽這話就滿臉愉悅的笑了。

“你還敢罵我是活王八，真沒想到我兒子這麽有孝心，你是活夠了還是皮又癢了？”唐母好笑的看着平日朝氣十足，此時有些落寞的陸天宇，說不難過都是騙人的，就是這幾個孩子她也舍不得，只是哪能事事随人意，不是早就有那麽一句話麽，天若有情天亦老，天就是因為無情才會沒塌下來，她這些孩子才不至于給天壓到。

“看媽說的，您是活王八兒子是什麽了，兒子哪敢啊！”陸天宇說着還笑了，笑的多妖冶多邪魅，可看着就沒有每天那麽的耐看，唐母慢慢收斂了臉上的好笑，擡起手落在了陸天宇幹淨有些蒼白的刀條臉上，清澈的雙眸留戀的注視着，平淡的語氣不再玩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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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是五十幾歲的人了，什麽大風大浪沒有經歷過，友情我有過，好吃的好玩的我也都嘗過，想去的地方都去過，想看的風景都看過，山河大地我都一一的領略過，我愛過也恨過，喜怒哀樂我都有過，就算是我沒有這些，我也還有你們幾個，我還有什麽不知足？

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生老病死是最平常的事情，與那些芳華正茂的人比，我覺得我已經夠本了。”看着唐母陸天宇突然就抓住了唐母的手，用力的握在了手裏，雙眼中的淚水一下就布滿了，緊緊的抿着顫抖着的嘴唇不說話，無聲的落着眼淚。

“沒出息，好男兒流血不流淚，有什麽好哭的？！”唐母嘴上這麽說，心卻跟着疼着，想起第一次見到的陸天宇，還只是個十一二歲的孩子，一晃竟已是二十年了。

唐母擡起另一只手将陸天宇的頭拉了下來，按着陸天宇的頭到了自己的胸口上，無力的嘆息了一聲，擡起手輕輕的拍着陸天宇的後腦。

“從看到你的第一眼開始，我就特別的喜歡你，就覺得你不是什麽省油的燈，看看你媽多有先見之明，都快能給人算命了，你說你從小到大闖的禍少麽？可你就是讨我喜歡，看到你就看到了當年的我自己，就忍不住的喜歡。

別給你媽丢人了，一個大男人也三十一二歲的人了，還沒出息的哭，說出去不給人笑掉大牙！”唐母說話的時候陸天宇用力的将唐母摟住了，轉開臉紅着眼睛硬是忍住了眼淚，可咬着牙卻一句話不說。

這輩子陸天宇也沒這麽哭過，從他懂事開始他就沒掉過眼淚，陸天宇懂事也有點晚，八歲了才懂事，可在陸天宇的記憶裏他就沒掉過一滴眼淚。

小時候陸天宇家裏人都說陸天宇長了顆石頭心，看見什麽都不知道傷心，誰死了都不會哭。

後來陸天宇家裏出了事情，陸天宇依舊沒有眼淚，當時陸天宇別管是吓得還是怎麽了，他就沒哭過，就算是滿身都是血也沒哭過，可今天卻哭了！

唐母一直拍着陸天宇的頭，拍了好一會陸天宇才不哭起來，放下了唐母的手轉身去了洗手間了，進了洗手間快速的洗了個冷水臉，出來就什麽也看不出來了。

擦吧擦吧陸天宇坐到到唐母的身邊，給唐母整理着身上的衣服，扯了扯被子，唠叨上：“我安排專家過來了，必須專家會診。”

“沒必要了，我已經請專家會診過了，早就擴散了，專家建議化療，還說我活不了三個月，可我都活六個月了，我跟你說只要我不肯低頭，我還能活三個月。”唐母說着還看了眼窗外，不經意的一抹輕笑，轉過臉看着陸天宇說：“你是醫生，癌症是什麽你比媽清楚，要是能夠治愈，每年就不會死那麽多的人了，你覺得請專家還有用麽？”

“不管有沒有用，我都要試試。”陸天宇說的無比堅定，唐母卻嫣然而笑，清澈的眼眸燦然生輝。

“我就喜歡你做決定的時候，就如同當年我問你願不願意跟我走一樣，你明明心裏就知道我一個人，孤立無援帶着你面對那麽一群人逃不了，可你還是不肯放棄，選擇了跟着我一起面對死亡，即便是必死無疑了，你還是緊緊的不離開我半步，知道這是什麽麽？”

“無所畏懼，堅定與信念！”陸天宇看着唐母毫不猶豫的回答，唐母卻搖了搖頭，笑着。

“說是無所畏懼倒不如說是心灰意冷，堅定與信念還不是逞強與無可奈何的一種表現……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的東西都不能單純的用一種方式來解析，同樣一個解釋能夠在某個時間，某個地方，某個人身上出現，卻永遠不能将一切诠釋。

任何的東西只要有它的正面，自然就會有它的反面，而均衡卻永遠都無法存在。

就像是‘堅持’這兩個字，讀過書的孩子都知道這兩個的含義，但是我們往往看到的卻不是它書本上的一種解釋。

你眼裏的堅持是執着，看我眼裏的堅持何嘗不是固執！

你覺得呢？”唐母看着陸天宇問，陸天宇皺了皺眉，嗤笑了一聲卻什麽都沒說，心裏卻明白，十一二歲的自己無非一個孩子，就算是真的有堅定不移的信念，眼前這個女人也不見得真相信！

可陸天宇下面聽見的話卻要他思緒萬千，五味雜陳！

“是孤注一擲，是賭最基本也最要先學的一件事，有些人覺得我沒死我撿了一條命，覺得我就更應該珍惜，可你不是，你總覺得命是撿的，活着就賺了，賺一天是一天，你的這種态度成就了你，因為一開始你就把自己排除了在賭局之外，正所謂當局之謎旁觀者清，這就是道理，手術你做了不一定成功，可要是別人做你就一定知道錯在那裏。”

“說您的事，怎麽又扯到我身上了，我說專家會診的事，別說別的。”陸天宇還來脾氣來，口氣有些生硬，唐母反倒樂不思蜀的一副樣子，擡起手拍了拍陸天宇的手背，告訴陸天宇：“以後不管發生什麽事，都要好好的活着，不要輕易的放棄生命，好好的給我記住了，你這條命是我的，就算是不長命百歲，也要活到七老八十，不然你就別下去見我了。”

陸天宇猛地一震，玩世的目光變得複雜，表情一陣的晦暗，沉默無言的望着唐母，似是在想着什麽。

“答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