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白

“在查我的崗嗎?”郁徊笑眯眯彎腰湊近他:“你可沒說今天下午要來找我。”

晏宗默不作聲地整個人往後平移了兩厘米。

郁徊憋笑,見周圍人若有若無地往這面看,大發慈悲地放過他,從另一面上了車。

車子啓動,他随意伸了個懶腰,揉揉不小心吃撐的肚子:“要去哪兒?”

“你剛才見了誰?”晏宗又重複了一遍。

郁徊抱起手臂:“我先問的,先回答我。”

晏宗側頭凝視他,片刻後對前座的晏南青道:“查一下。”

“這就不好了吧。”郁徊拉長聲音,“晏先生真沒有情趣。”

晏南青在前面動作很快:“和郁徊少爺一起吃飯的是蔣方。”

那個清遠觀的道士?

晏宗微微擰眉,再看郁徊時,剛才察覺到的那抹微弱的詛咒氣息已經完全消失。

難道郁徊察覺到體內的詛咒,特意去找道士消除,可這個說法解釋不通為什麽蔣方會給他轉款一百五十萬,而且從先前回門來看,郁徊完全可以求助自己,而不必繞遠路找蔣方。

當初查到的郁徊資料中也沒有提過他與清遠觀有交集。

“現在能告訴我要去哪兒嗎?”郁徊抱着手臂,臉上笑容不變,食指卻在上臂點了點。

如果薩爾看見,一定知道他這時的心情并不算好。

“宋清微和宋原想見你一面。”晏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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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微是宋家的大小姐,前兩天才參加了她與成越裏的訂婚宴。

郁徊恍然哦了一聲:“是因為上午的事?來找我麻煩嗎?”

“是來道歉的。”晏宗顯然很清楚上午發生了什麽,瞥來一眼:“這次做的不錯。”

郁徊故意問:“做的不錯是說我讓宋原被豬籠草吞掉的事嗎?”

似乎看出他的小心思,晏宗側頭,嘴角竟微微向上挑了挑:“是的。”

能保護自己是件好事,至少今天他收到宋原對郁徊下手反而被反将一軍後,心情還算不錯。

“哈。”郁徊低低悶笑一聲,因為剛才的事而稍感不悅的情緒好轉起來。

宋清微帶着宋原和郁徊約在某個高檔咖啡廳,但晏宗随着郁徊一起出現的事顯然不在她的預料之內,下意識站了起來。

“晏先生,你好。”她伸出手,被晏宗無視也沒感到惱怒,保持着得體的微笑:“沒想到晏先生也會來。”

宋清微這次與訂婚宴上華麗的打扮不同,她穿了身幹練的職業裝,頭發盤起,不像大小姐,更像是精英白領。

而她旁邊的宋原則完全相反,穿着身花裏胡哨的短袖T恤,雙手插兜像大爺似的坐在椅子上。

看到晏宗後,他下意識坐直了,還扒拉了一下頭發。

晏宗沒說話,就算坐着,他也比這桌的人高了一大截,稍微俯身看過去時,壓迫感油然而生。

就連剛才還一臉不服的宋原都不由地縮起身子,手掌貼在腿上,乖得像個鹌鹑。

郁徊沒受凝重的氣氛影響,他先好奇地打量一番店內的裝飾,又招來侍者,點着菜單問:“這幾種咖啡哪一個甜一點?”

侍者還沒來得及說話,晏宗就皺起眉:“少喝咖啡。”

這個人類怎麽對自己的身體一點數都沒有,葉淺上次明明就囑咐過,咖啡奶茶這類東西必須少碰。

“偶爾喝一次又沒關系。”郁徊光明正大在桌子上握住他的手,用手指撓撓他的掌心,嘴上說得卻很正經:“不信你問葉醫生。”

晏宗倒沒有真的拿手機去問,只是沉思兩秒,把手挪了出去:“只此一次。”

郁徊彎起眼笑了笑,聽了侍者的推薦點了一杯焦糖瑪奇朵。

這個世界雖然靈氣稀薄,但食物烹制的都非常不錯,希望咖啡也能給他帶來些驚喜。

等侍者走後,包廂內重新安靜下去,宋清微先按捺不住開口:“我這次找郁先生來,是想向您道歉,上午讓您受驚了。”

她說着,目光卻忍不住向晏宗那面看。

晏宗也正在看她,那種仿佛在評估什麽的目光讓宋清微渾身一冷,又勉強挂着微笑補充道:“為了表示歉意,我給您準備了一份禮物。”

她從旁邊的袋子中拿出紅盒子,輕輕推到郁徊面前:“聽說郁先生身體不太好,正巧我前兩天拍到了一株五十年野山參,用來滋補身體再好不過。”

野山參是出了名的珍貴,五十年的野山參雖說沒有珍貴到有價無市的地步,但一株不錯的也要幾十萬,宋家這次誠意還算足。

郁徊不清楚價格,但見晏宗的表情沒有變化,也知道宋清微沒在糊弄他。

“有心了,不過我倒沒怎麽受到驚吓,畢竟宋少英勇地保護了我。”他笑眯眯地道:“如果不是宋少擋在我面前,被吞下去的就是我了。”

什麽叫擋在身前,明明是他把自己拽過去的。

宋原眼睛一瞪,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宋清微在桌下狠狠掐了一把,渾身一哆嗦,差點慘叫出聲。

眼見着全桌的人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他扯動臉頰,露出個不倫不類的笑來:“畢竟郁少是我的客人,當然要用心保護。”

最後四個字,他說得相當咬牙切齒。

他從小到大哪受到過這種氣,如果不是晏宗在旁邊看着,他還想保持一點風度,早就沖上去打人了。

當然,就算晏宗沒來,他這麽做只會迎來宋清微和郁徊的兩重毒打。

“看起來令弟不是很情願。”晏宗低沉開口。

“沒有沒有。”宋原這點輕重緩急還分得清,連連擺手搖頭:“我特別情願,本來就是我的錯,給郁少道歉理所應當。”

他滑跪得非常迅速,讓郁徊忍不住笑了聲。

“您的焦糖瑪奇朵。”侍者端着咖啡進來。

咖啡上拉花出一只圓滾滾的可愛小鳥,郁徊吹了吹,迫不及待嘗了一口。

焦糖、牛奶與香草的風味完美融合,咖啡特有的苦味被緩解,入口順滑香濃,即使是不喜苦味的郁徊也能接受。

他眼前一亮。

晏宗見到他的表情,眉毛就輕輕向上挑。

果然,接下來的談話郁徊幾乎全程沒有參與,自己端着杯子,一口接一口地把咖啡喝完了。

甚至借着去衛生間的名義想多打包一杯榛果拿鐵。

自然是被聽得一清二楚的晏宗果斷阻止,走的時候還不滿地擰着眉。

晏宗覺得這人實在是不知好歹。

談話也到達尾聲,不說宋原态度如何,宋家的誠意是真的,估計之後對宋原也會嚴加看管。

晏宗正準備帶着打包失敗而抿着唇角,微妙透出不樂意的郁徊離開,宋清微的電話突然震動起來。

她接起電話聽了一會兒,臉上的神色驟然凝重:“我知道了,馬上到。”

挂了電話,她一臉歉意:“不好意思,前兩天越裏的弟弟被襲擊,一直昏迷不醒,今天終于醒了,但……”

她用手指點點額頭:“這裏好像出了些問題,我作為越裏的未婚妻,有責任去看望他。”

“成越裏的弟弟啊。”郁徊擡眼:“是那個丢過的成凱奉?”

“對。”宋清微點頭。

“他腦袋出什麽問題了?”郁徊好奇地問。

宋清微遲疑兩秒,還是道:“似乎是記憶混亂,精神也出現了一些問題,一直說已經失蹤的前女友給他生了個孩子。”

郁徊嚯了一聲。

這是被鬼嬰吓瘋了。

“你認識他?”晏宗突然問,冰藍色的眸子微微閃動。

“一面之緣,沒說過話。”郁徊道,彎起唇:“不過聽說不是什麽好人,說不定是遭了報應。”

他完全沒有當着半個成家人的面說壞話的意識,見宋清微還在那坐着,笑道:“宋小姐若是着急,就先走吧,我還想和晏先生在這裏坐會兒。”

這面的事已經解決大半,宋清微很快拎着宋原出了包廂,現場頓時只剩下郁徊和晏宗兩個人。

“晏先生下午有事嗎?”郁徊笑眯眯地問他。

晏宗給了他一個疑問的眼神。

“我們出去約會吧。”郁徊起身湊到他面前:“正好我有些東西想買。”

約會對晏宗來說是個陌生的詞彙,他對人類的事不感興趣,除了工作外,便是在他的洞穴中化出原形沉睡。

他瞧着對面青年清亮的眸子,竟是沒有當場拒絕。

“走吧。”他不說話,郁徊就當他默認了,拉着他的手:“正好也很久沒營業了,你想安排些狗仔我也不介意。”

“……”剛才心中微小的觸動轉瞬即逝,晏宗的聲音重新冷淡下去:“沒必要。”

他抽回手,起身,一米九的身高足夠他俯視郁徊:“想買什麽讓晏南青陪你去。”

郁徊歪頭:“那約會也由晏南青陪我嗎?”

晏宗沒有回應他這句明顯的調侃。

“那好吧。”郁徊輕飄飄笑了一聲。

他暫時還打不過晏宗,做事說話見好就收,但伸出去的手仍舊沒有收回:“那總要一起出去,營造一個恩愛的模樣。”

晏宗的動作頓了頓,還是擡手牽住他。

真乖。

郁徊彎起眼,在心裏悄悄說道。

他們兩人都是一等一的顏值與身材,出了咖啡廳去停車場的一小段路,就被不少人回頭偷看。

尤其是晏宗,他一米九的身高在人群中格外顯眼,又是偏西方的深邃五官,銀發藍眼,就算在熱鬧的街上,第一眼看到的也絕對是他。

旁邊的郁徊也不差,他看上去仍帶着少年人的青澀,眉眼如畫,貼在臉頰的烏黑發絲襯得他皮膚如雪一樣白,略顯瘦弱的身體又帶來一絲病弱的美感。

不僅是偷看,還有人拿出手機偷偷拍攝。郁徊對這些視線并不在意,甚至還握緊晏宗的手晃了晃,彰顯存在感,果然收獲了一小片壓抑的驚呼。

晏宗在外面也任由他胡鬧。

正玩得開心,郁徊忽的目光一淩,向側後方掃去——他感受到了一股帶着強烈惡意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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