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課程并不容易

第二天南書院的課程,依舊是何女官的刺繡課。

望舒頂着生無可戀的表情,當手指砸了第八個洞的時候,終于熬到下課。

臨散時,她抱着滿心的希冀,跑到何女官面前,甜甜問道:“何女官,明天還能見到你嗎?”

何女官在收拾着桌上的細雜,看到望舒走過來,有些意外。

畢竟望舒是所有帝姬中,領悟性最差,失誤率最高,而且全程下來左顧右盼根本沒有沉下心來,現在竟然主動問起課程?

“今年多了八公主和九公主,為了讓學到的技巧更加紮實,所以一連十天,都是由我授課。”

“噢……真好……”

望舒的內心是崩潰的,但是臉上的笑容,依舊保持的恰到好處。

誰制定課程表的,她要回去紮小人。

“能一直看到何女官,真是太好了,我還擔心幾天不學,就生疏了。”

其實望舒這點能耐,根本談不上生疏,因為生疏的刺繡手藝,也比她現在好。

“九公主如此好學,一定能學好的。”

何女官聞言,笑了起來,雖然老師都喜歡好學生,不喜歡差學生,但是勤奮好學的差學生,還是值得讓人關注。

“希望如此。”

望舒換上一副苦笑的表情,收拾好刺繡所用的物什,交給小安,然後跟着大家一同走出去,在拐角處等人都離開以後,才讓小安和江芳芝回去,獨自往國子監的方向走去。

她并不認為這點小動作,能瞞得過所有的人。

宮裏有很多秘密,而且很多秘密也許一輩子都不會被揭發,陰暗得很。

但是她去國子監跟着太傅上課這種事,根本不是秘密,哪怕帥渣爹從來都不會跟任何人說起,也瞞不了兩三天;加上帥渣爹似乎根本不知道,這樣的決定,對後宮善妒的女人們,意味着什麽,會把她推到何種境地。

雖然瞞不住太久,至少在還沒暴露之前,望舒不想太快讓姐姐們知道。

來到國子監,其他人都走了,剩下太傅、江睿炘、江上歌和裴傾奕。

裴傾奕一臉不情不願,又無可奈何。

“快坐下。”

鄭太傅見她來了,不等她施禮,就指了一下旁邊的空位。

望舒只好點點頭,然後蹑手蹑腳在空位坐下,她還是挺滿意不需要作禮問好,她在宮裏的地位其實很低,經常要作禮問好,每天如此煩不勝煩。

“望舒,把桌面上的書翻開。”

太傅瞟了她一眼,淡淡說道。

望舒這才注意到她桌面上,放着一本灰藍色封面的紮本,上面用隸體寫着倆字:禮記。

“今天我們來說,曲禮第一章:曲禮曰:“毋不敬,俨若思,安定辭,安民哉!敖不可長,欲不可從,志不可滿,樂不可極。望舒,你說說,這是什麽意思?”

“毋啥?”

望舒一臉懵相,她才剛坐下,神都沒回過來。

這段話的每一個字她都知道,可是組在一起成一段話,就懵了。

“咳咳。”

鄭太傅一臉不悅,既然能被他點名的女學生,必然要有超高的智慧,異于常人的領悟力才對得起他的重視,可是望舒這一臉白癡的模樣,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看看書。”

望舒連忙翻開書,她是工科大學畢業的,這種文绉绉的東西,根本不是她的菜。

然後她把這段話來回看了十遍,露出一個比刺繡更加生無可戀的表情。

“傾奕,你說說前一句。”

“對一切人、事、物沒有不恭敬的,舉止端莊穩重,像若有所思的樣子,談吐安詳穩定,條理分明。這樣才能安定民心。”

裴傾奕幾乎是連想都不用想,直接就回答。

“聽懂了嗎?”

鄭太傅很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看着望舒問道。

望舒抓起書,看了又看,然後問裴傾奕道:“你在哪看到了人事物這三個字?”

就算是文言文翻譯,也要有理有據。

“望舒,不可驕縱,和傾奕道謝。”

太傅看來不僅打算當語文課老師,還準備兼禮儀課老師。

“謝謝奕哥哥。”

多年來的穿越皇宮之旅,讓望舒深刻的認識一個道理,該服軟的時候就服軟,該狗腿子的時候就要狗腿子,什麽自尊心,士可殺不可辱那種話,在這裏統統行不通。

“嗯。”

鄭太傅很滿意她小媳婦乖巧的模樣,拿起書繼續講解道:“這句話告訴我們,為君者,為上者,需要時時自我警醒,寬以待人,嚴于律己,上下表率,才能使人信服。”

望舒只能跟着點點頭。

“那麽,你試着說說下一句。”

其實有了上一句做鋪墊,下一句就不太難了。

“第二句的意思是……”

望舒看了兩眼,答道:“不能太驕傲,不能随心所欲,不能自滿,也不能太享樂。”

“一般般。”

對是對了,但是翻譯的一點美感都沒有。

鄭太傅想這是第一堂課,沒必要太嚴格,姑且知道她的水平就行了。

反正望舒是女子,這輩子也不會有太多的作為,即便學不好,也無傷大雅,及笄出嫁以後,誰還在乎這位婦人是否有一手好的毛筆字,還是能吟誦一首好的七律?

“望舒,你說說,這句話對不對?”

其實答案很明顯,如果不對,就不會被當做教材放在這裏,要知道就算是太傅大人,讓太子以及皇子們誤入歧途,也是大罪。

她只需要點點頭,就能蒙混過關。

可是,望舒卻搖了搖頭。

古時候的課堂,和現在的課堂,有些不太一樣。

老師有着絕對的權力,不管是對是錯,在課堂上,都不能否認老師的話。

就連江睿炘,也從來不曾在課堂上,直面說出太傅的不是,最多最多就是私底下談話的時候,說出自己的見解,可是哪怕這樣,也不能說太傅錯了。

望舒直接搖頭,無疑是一記重磅炸彈。

就連從來喜怒不于形色的太子,也有些意外。

裴傾奕微微蹙了一下眉心,他想提醒望舒,可是兩人做的間隔比較遠,而且他似乎也不想和望舒有過多的接觸。

“不對?”

太傅猛地低喝一聲,花白的胡子也随之顫了起來,大堂內的氣氛,有些怪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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