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光明正大出宮

楚雲貼着廊柱,手指微曲,攥着自己裙角,像松了口氣。她原就不安,很怕出什麽事,忽然被人拍肩,吓得心快跳出嗓子眼。轉過頭,見着聞盛那雙狹長而淩厲的眼。

“大人。”胸口起伏,吐出一口氣。

聞盛臉色有些不好看,那雙如墨如星的眼沉沉直盯着她,許久才道:“殿下最好快點離開這兒,否則您會後悔。”

語氣仍舊溫和,只是……楚雲敏銳地從他的語氣裏察覺到了些許不耐煩的腔調,盡管很快就被隐藏,可楚雲自小見過太多世間冷暖,對于這些東西的觀察力絕佳。

為什麽?是因為……不想見她?楚雲還未來得及弄明白是為什麽,聞盛已經轉身往前走。

他身材高大,腿也更長一些,步子邁得又快,很快将楚雲甩在身後。楚雲提着裙角小跑着跟上,呼喚道:“聞大人,你先等等,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走出很遠,聞盛才停下腳步,回過頭:“微臣并未找過殿下。”

楚雲一愣,很快反應過來這是一個陷阱,大抵是被人設過太多的陷阱,她也漸漸在學聰明,盡管還不太聰明。

不是聞盛找她,是她們找她。她們要做什麽?

楚雲垂眸,摸到袖中的那本書,取出來遞給眼前人:“那日大人落下的,交還大人。抱歉,我私自翻看過。”

聞盛沒接,看着她微垂的頭顱,眉目溫順。看她面相便知是個良善之人,可良善二字,是他最厭惡聽見的詞語之一。

“無妨,看便看了。”便是不還,也無所謂。一本不起眼的書而已,他能遺落的東西,定是無關輕重的。

聞盛接過書,卷成一團,收進袖中。

楚雲讷讷收回手,又道:“多謝大人。”謝今日,也謝初遇那日他讓自己藏了一次,謝那日給的衣裳,謝……

她怎麽會欠他這麽多恩情?

還未深想,便聽得身後巨大的騷動,不知發生了些什麽。她神色一凜,張了張嘴,卻沒能發出任何聲音。

“我先走了。”說罷,便轉身跑開了。

倘若被人瞧見,一定又要惹是非。那日她邁出的那半寸距離,已經是她巨大的勇氣,外加在氣頭上。而今沒那麽氣憤,自然也便退回自己的殼裏。

聞盛看着她背影,眼睫垂下來,在臉上投出一片陰翳。那點子煩悶非但沒有很快消退,反而越發從心底裏湧上來,成群結隊似的,堵到了喉口。

楚雲繞了一圈回到方才的地方,一眼找到鐘敏,鐘敏與她們一道在圍觀。原來是那祯王世子鬧起來,抓着一個宮女不放手,非要扒人家衣裳,還說她身上有好玩的東西,不肯罷休,糾纏之間,與那那宮女一道落進了旁邊的小湖。

這會兒已經有宮人将那宮女救上來,宮女衣裳淩亂,哭得梨花帶雨,還得跪下認罪,因為祯王世子身份比她高貴。

“奴婢知錯了,還請貴妃娘娘網開一面。”

林貴妃陰沉着臉,威嚴不已,似乎不願再看,呵斥道:“大膽宮婢,光天化日竟敢勾引世子!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

楚雲站在人群之後,聽着林貴妃的話語,餘光瞥見周遭人的眼神,那種鄙夷的、不屑的、輕視的眼神。她只覺得遍體生涼。

這原本是她該經歷的一切,所要經受的辱罵……

倘若換了她,這羞辱定然還要加上一條:和她娘一個樣。

她攥着拳頭,手縮在袖子裏,不知道該同情那個宮女,亦或是同情她自己?

林貴妃不耐煩道:“還想狡辯,拖下去,杖斃。”

楚丹與楚盼沒看到想看的好戲,一擡頭望見人群之後臉色蒼白的楚雲,想到方才那些話可真是符合她,難怪被刺激到。楚丹臉色稍緩,也怕這事兒被鬧大,便主動讓處置的人快些。

“還不快拉下去,不許叫哭哭啼啼的,不成體統。”

楚丹行至林貴妃身側,安撫道:“母妃消消氣,不值當與這種人生氣。”

她不知道為何會是這宮女替楚雲受了罪,雖有些不滿,可再做什麽手腳,便要露餡了。懶懶地一擡眼,狀似無意瞥過楚雲,又道:“總有些人自恃美貌,以為能飛上枝頭變鳳凰,殊不知,山雞始終只配做山雞。”

話是嘲諷楚雲,知情人都聽得出。但鐘敏不清楚,只覺得她高傲,她在邊塞沒那麽多規矩,何況見多了戰亂,有些惜命。

林貴妃面色不虞,但很快換上一副笑臉,安撫全場:“好了好了,沒事兒,你們接着去玩吧。”

鐘敏挽着楚雲胳膊,待到了人少的地方,才道:“誰知道是不是那世子胡鬧,他本就是個傻子……這處罰未免也太重了些。”

說罷擡頭,才發覺身邊人竟面色蒼白,還在忍不住地顫抖。鐘敏直起身,問:“怎麽了?”

楚雲苦笑,将膝蓋攬住,下巴置于膝蓋上慘然道:“我……我母妃便是她們口中的,自恃美貌,勾引人的狐媚子。你不知道吧?”

她埋頭,所以這宮裏沒人看得起她,又添了一條不詳的罪名,更不受人待見。

可太後在接手她之前,已經身體不好,風燭殘年垂垂老矣,也沒幾年光景。可他們哪會想這麽多,不過是人雲亦雲。

楚雲看起來很不好,鐘敏看着她,有些無措,拍了拍她肩膀安慰道:“她們亂嚼舌根,與你無關的。何況英雄不問出處,身份沒什麽要緊的,你別放在心上。”

楚雲聽她安慰,心中一暖,擦了眼淚,擠出一個蒼白笑容:“謝謝你。”

鐘敏擺手,大手拍在她肩上:“沒事,咱們是朋友嘛。”

夏至宴本來也不是要緊的宴會,楚雲哭過一遭,精神有些不濟,鐘敏便推着她回去休息。楚雲也有此意,便與林貴妃告了辭,回了清瀾殿。

那日之後沒多久,便聽聞陛下下旨賜婚,将楚丹許給了蕭嘉越,也給四公主指了門婚事,是戶部侍郎之子,也算不錯。

如此一來,楚雲便隐隐又被人想起。畢竟三公主四公主,接下來便該是五公主。

可五公主這身份……

那些日子,連清瀾殿裏伺候的人都在議論出楚雲的婚事。月色聽見了,板着臉把她們罵了一頓,回頭安撫楚雲:“公主別想這麽多,不管怎麽說,您也是公主,陛下便是為了自己的賢德名聲與臉面,也不會将您草草打發的。”

楚雲悶悶地趴在窗臺上,嗯了聲。

月色轉過頭,又強迫自己安心,五公主才十五歲,還有一兩年可以等,也不急在這一時。

月色出了正殿大門,便見鐘敏的身影矯健地朝這兒來。她忙打起精神應付:“縣主怎麽來了?這些人也真是躲懶,都不知道通傳一聲。”

鐘敏大大咧咧的,不在意這些小細節,踏上臺階,便進了正殿大門。

楚雲已經聽見月色的話,直起身來:“敏敏,你怎麽來了?”

鐘敏掀起珠簾,一屁股在她旁邊坐下,自己倒了杯水,牛飲一般,這才喘過氣說話:“要見你可真不容易,我先遞了牌子,與林貴妃說過,林貴妃今日偏偏忙得很,便一番好等。”

林貴妃自然是忙着給女兒置辦嫁妝,哪裏顧得上這許多。楚雲聽罷赧然,“辛苦敏敏了。”

鐘敏搖頭道:“不過今日林貴妃心情大好,我問她,能不能與你一道出宮去,她竟也應了。你快收拾收拾,與我一道出去玩吧。你不是說想出去見見世面嗎?快快快。”

這些日子,楚雲與鐘敏常有書信往來,熟絡得很,竟像是閨中密友似的。聽她這麽說,楚雲先有些不可置信,而後從椅子上彈起來,想去收拾,可又不太敢确定,回頭問鐘敏:“真的嗎?”

鐘敏點頭:“自然,你快收拾收拾,打扮打扮。”

楚雲高興太過,起身的時候還磕到了桌子腿。她沒什麽好打扮的,換了身更輕便的衣裳,便與鐘敏一道出了門。

公主身份尊貴,可也有不得不守的禮儀,不能随意出宮。要想出皇城,首先得先向林貴妃申請,林貴妃同意了,才能正大光明地出來,然後一大群侍衛宮人什麽的跟着,毫無自由。

旁人還好,可楚雲,除了上次,還從未出過宮。一方面,三公主不喜她,自然不許林貴妃同意,另一方面,出宮麻煩,她們不願意為楚雲麻煩。

鐘敏的馬車悠悠然過了最後一道門,行駛在禦街上,兩邊攤販的叫賣聲,一下子讓楚雲的精神緊張起來。

上回她們是偷偷摸摸出來,與今日體驗也大不相同。

楚雲不由擡手掀起車簾子一角,目不轉睛地盯着外面看。

鐘敏覺得她甚是有趣,不由笑出聲來,又連忙解釋:“我不是笑你,我只是覺得你真可愛。”

楚雲被她誇得臉紅,将簾子放下,支支吾吾道:“我知曉我有些丢人現眼……”

鐘敏擺手:“不是不是!不是丢人現眼!是可愛!我剛來盛京時,也如你這般啊,覺得哪裏都很新奇。不過現在麽,我只覺得它吃的也不如邊塞,玩的也不如邊塞……雖然這麽說,可有幾個去處,我一定要帶你去的。”

楚雲點頭,全然跟着鐘敏的節奏。她們出宮時才過辰時,時辰還早,鐘敏便先帶楚雲在路邊買了個肉餡燒餅,問她:“你可要先去我家裏?”

楚雲還沒應呢,她又自顧自道:“可是我家不好玩,還是等吃過午飯再去吧。咱們可以先去別處玩一玩,只是要先去哪兒呢?”

她話又多又密,楚雲找不到機會插嘴,便低頭看向自己手中熱乎的燒餅,咬了一大口。沒控制好力氣,燒餅餡沾在了臉上。

她手忙腳亂去找手帕擦,忽然聽得一個熟悉的聲音:“五公主?”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