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沒錯,任兼身為紫牌藥師,有資格替任何人引薦。哪怕現在的蔣素桓只是個名不經傳的小子,一旦他被任兼引薦成功,他身上永遠套着紫牌藥師的光環。
在這裏又需要慎重考慮一下,最後蔣素桓還是點頭,謝過任兼,他接受了這個好意。
當夏佑霖和夏俊玺看見蔣素桓到來,他們不可謂不吃驚,甚至激動地脫口而出:“你來幹什麽?”
夏佑霖永遠記得,那天下午的難堪和憤怒,他現在一點都不想見到蔣素桓。
“你們來幹什麽,我就是來幹什麽。”蔣素桓說道。
“真正好笑,我們是來考取銘牌,而你無人引薦,區區一個毛頭小子,尚醫閣怎麽會讓你進來?”夏佑霖說道,眼光看着閣內的人員,希望他們采取行動。
“誰說他無人引薦?”任兼站在蔣素桓身邊,不緊不慢說道:“我就是那個替他引薦的人。”
夏佑霖看到任兼,吃了一驚,然後道:“你又是誰?”
任兼說道:“你莫管我是誰,只需知道我有資格替他引薦即可。”說罷對那主持考核的尚醫閣長老說:“梁老,可以開始了。”
那位梁長老笑了笑,眼神中擔着贊賞,順便連蔣素桓也被他多看了一眼:“那便開始罷。請各位弟子就位,在你們面前,是八碗藥湯。此時需要你們連續逐一喝八口,然後在一炷香之內寫出每一碗藥湯中所包含的藥材。”
弟子們微微為難,這個題目果然不容易。
等到梁長老說開始,弟子們快速喝藥,這不是喝完一碗寫一碗,而是連續喝八碗,這需要很強的記憶力和辮藥能力,因為八碗混在一起會串味。
任兼看了看蔣素桓,只見蔣素桓不徐不疾,喝完一口先頓了一下,将藥材的名字印記在心裏,再喝下一碗。等他把八碗喝完,心中有數,你會發現他下筆如有神,絲毫不停頓,寫完一張接着一張。
時間到後,有人來審核弟子們的答案,這一輪刷下去一個人,其中只剩下五個。
梁長老說道:“第二題,把你們剛才所嘗到的藥材,組合成五張方子,需要做到不多不少,不偏不倚。”
蔣素桓微微點頭,這次考驗的弟子們對藥方的掌握,是否夠多,夠精。
凝神想了一下,蔣素桓列出五個方子,每個方子剛好一樣多的藥材,且不重複。
這一題又刷下去一個人,現場剩下四個人,其中夏俊玺穩穩過關。
夏佑霖對自己的兒子很有信心,但是蔣素桓臨時沖出來,他心裏十分不是滋味,總想着把蔣素桓刷下去。
“第三題。”梁長老揮揮手,讓幾個年歲不一的病人進來,站在他們兩米開外:“按你們所見,替他們每人開一個方子。”
俗話說望聞問切,只看一個人的外表就開方子,這就算是老中醫,也需要謹慎。
蔣素桓對這道題有些不是那麽理解,不過還是仔細觀察前面的四個人。
第一個小孩兒,鼻頭發紅,不時吸鼻涕,自然是感冒了,開一味最普通的麻黃湯即可。
第二個年輕婦人,臉色難看,額頭微汗,嘴唇又顯得幹燥。再看她的嘴唇,卻顏色略深。蔣素桓筆下一走,開了一味承氣營養湯,功效是養陰通便。
第三位中年男人,也是微微冒汗,他的不同之處在于眼睛赤紅,不時用手去揉揉眼睛,神情顯得難受發悶,恍惚。蔣素桓給他開了一個方子叫做防風通聖散,作用是疏風解表,洩熱通便。
第四位是個年長老者,他看上去略發胖,但仔細一看又不像發胖,而是微微浮腫。再看他的神情,顯得有點不安,聽到點聲音便反應大,這是容易受驚的表現。
蔣素桓想了想,給老者開的是十味溫膽湯,作用是化痰寧心,和胃止嘔。
四個方子書寫完畢,被收上去核驗,最後梁長老手裏只剩下兩個人的方子,笑道:“今天有兩位弟子表現得十分出色,一個是夏俊玺,一個是蔣素桓,據我所知,他們都是來自夏氏。”眼神瞧着待在邊上的夏佑霖,笑道:“夏氏果然名不虛傳。”
“梁長老謬贊了。”夏佑霖客氣道,雖則心裏高興,但是蔣素桓始終是他的心頭之刺。
“來看最後一題,若是你們都通過了,就可以拿到赤牌。”梁長老叫來一個人,坐在那裏,叫他們輪番把脈:“這位病人身懷疾病,你們來看看,他究竟是什麽病?”
倆個人心頭疑惑,能把脈自然就能知道是什麽病,難道最後一題這麽難?
“呵呵,年輕人莫要托大,還是先看了再說吧。”梁長老呵呵笑道。
蔣素桓馬上收斂了神色,首先上前把脈,片刻之後果然皺眉不語。他感受不出來,這位的脈數是什麽病,貌似一切都正常,他真的有病?
不不,有病不一定會表現在脈數上,蔣素桓發現自己被梁長老帶進了誤區。于是他很幹脆地收回手,站回原地。
輪到夏俊玺去把脈,反應跟蔣素桓一樣,十分疑惑。
“如何?”梁長老問他。
“長老,此人沒病。”夏俊玺直接道。
“可我已說了,此人身懷疾病。”梁長老笑道。
夏俊玺皺眉,只好再次觀察這位病人,但是其臉色紅潤,脈象正常。
“你認為呢?”梁長老又問蔣素桓。
蔣素桓不答反問,只不過問的是那位病者:“請問這位大哥,可是有痔瘡?”
那病者一愣,笑道:“你怎麽知道我有痔瘡?”
蔣素桓說道:“我觀你坐下和坐下之後的表現,均是小心翼翼,但是身上又無傷處,精神又不見困頓,因此有此猜測。”
夏俊玺聞言,深吸了一口氣,對梁長老說:“是弟子托大了。”他一心撲在脈象和病人的神色臉色上,倒是一開始沒有注意很多細節,他在臨床上的經驗不如蔣素桓。
“不錯,你确實不夠細心。”梁長老惋惜道:“不過不需要灰心氣餒,下個月再來也是一樣。”
夏俊玺應是,夏佑霖則是不敢置信,他兒子沒有通過?
梁長老對蔣素桓說:“你十分有才華,對藥材的掌握爐火純青,對方子的掌握廣而精髓,更有一顆對病者全神貫注的內心,你會是一個很好的藥師。”
蔣素桓受寵若驚,說道:“謝謝梁長老,晚輩還需努力。”
梁長老笑道:“赤牌對你而言實在是輕而易舉,你可要挑戰黃牌?”他直接跳過了橙牌。
蔣素桓說道:“不瞞梁長老,晚輩此刻躍躍欲試,其實想挑戰青牌。”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均倒抽一口涼氣,他說什麽?想挑戰青牌!
夏佑霖直接沖他翻白眼,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以為青牌是大街上賣的白菜,說要就要嗎??他擔當夏氏的家主之位,也只是做到綠牌而已,連族內的長老,也就兩位五十餘歲的青牌長老。
梁長老的反應卻不一樣,他首先看了看任兼,雖然不知道蔣素桓和任兼究竟是什麽關系,但是能得到任兼的引薦,肯定不是普通人。他說道:“你想挑戰青牌?很好,不過青牌可不容易。”
蔣素桓說:“晚輩不怕。”
梁長老嚴肅着神情說:“那麽,請跟我到別處去。”
“桓兒。”他要走了,夏俊輕喊了他一聲。
“你在這裏等我,別亂走。”蔣素桓對他叮囑道,接着便頭也不回地去了。
“……”夏俊輕知道他是去考核,這次考核對于蔣素桓來說很重要,但是心裏還是忍不住有種異樣,他的桓兒要一飛沖天了呢,自己卻不見進步。
神情頹然,氣餒。
“小夥子,看來你媳婦是個能人。”任兼跟他搭話道。
“那是自然,桓兒的本事,不是等閑人可以比拟的。”夏俊輕馬上神氣起來,眼神若有所指地瞟着夏家父子。
“哼!不知天高地厚。”夏佑霖的回擊不痛不癢,其實心裏十分紛亂,若是蔣素桓果真難道青牌,就沒那麽容易對付了。若是此次蔣素桓沒有拿到青牌,他便要想個法子一了百了。
“他嫉妒桓兒。”夏俊輕小聲說,倒也不跟夏佑霖對抗,這些年來養成的習慣一時之間還改不了。
任兼将他對夏佑霖的忌諱看在眼裏,問道:“你很怕他?”
夏俊輕說道:“怎能叫怕,我只是不想惹麻煩,俗話說忍一時之氣,免百日之憂。現在我還沒有足夠的能力去對付他,等以後我……”
任兼說:“以後怎麽樣?”
夏俊輕略微不好意思在一個外人面前說大話,便小聲道:“沒什麽,總會好的。”
任兼笑道:“你在讀書,想考科舉?”
夏俊輕訝異道:“你怎麽知道?”
任兼搖搖頭:“現在讀書有什麽好,百無一用是書生啊。”
夏俊輕不滿道:“怎麽能這樣說,官場上做官的,哪個不是書生出身,若是他們沒用,誰才有用?”
任兼搖頭不語,夏俊輕郁悶不已。
他知道對方是個紫牌藥師,肯定推崇學醫才有用,可他一出生就注定不能學醫。更何況,這個藥師自己不也說了,他此生不再碰藥,也是等于沒用了。
“小夥子,我要走了。”任兼說道。
“嗯?桓兒還沒出來,你要走?”夏俊輕看了看蔣素桓離開的方向,又看了看任兼,這樣似乎不太好。
“沒錯,等你媳婦出來,你跟他說一聲。”任兼從懷裏掏出把木扇,交給夏俊輕:“這個是給你的,如果你想考科舉當官,就去找他吧。”
夏俊輕愣愣地拿着那把扇子,然後擡頭一看,任兼已經遠走。
他打開手中的木扇,上面是一副喜春圖,落款人有四個字:陰山居士這邊蔣素桓剛剛看完一個病人,他不由地抹了一把汗。原來尚醫閣中,有這麽多等待治療的重症病人,他們身上的疾病,多數是不能根治,只能持續治療。
“我等學醫之士,目的就是治病救人,只可惜醫術再好,也對抗不了有些病症。”梁長老嘆氣道,因為剛才有一位病人受不了病痛的折磨,自願去了。
“這是無可奈何之事,請梁長老寬懷。我等能做的就是盡人事,聽天命,一生只求一個無愧于心。”
“好,好一個無愧于心。”梁長老帶他進入一個房間,對他說道:“這是需要你看的最後一位病人,如果你能治好他,尚醫閣便承認你是青牌藥師。”
如此說來,這是長久戰,拿到青牌并非一朝一夕。
蔣素桓看過病人之後,心中有些頭緒,與梁長老說:“待晚輩回去仔細琢磨,屆時再拿出方案,為病者治療。”
“可。”梁長老與他一道出門:“你此番回去,先拿上一塊赤牌。”
“謝謝梁長老。”蔣素桓鄭重道。
衆人見他二人出來,紛紛期待結果,到底蔣素桓拿到了青牌沒有。
夏佑霖則是哼了聲:“哪有那麽容易?”考過的人都知道,根本不是那麽容易的。
“桓兒,怎麽樣?”夏俊輕見他出來,馬上迎上去問道。
“稍安勿躁,咱們回去再說。”蔣素桓拍拍他的手,輕聲說,然後與梁長老等人告別。見到任兼不再了,他疑惑道:“任前輩呢?”
夏俊輕說道:“他走了。”然後想起一事,連忙把木扇逃出來給蔣素桓看:“桓兒你看,這是他給我的。”
蔣素桓看是看了,可是一頭霧水:“這是什麽意思?送給你的見面禮?”
夏俊輕吶吶說:“應該不是,他還說了一句話。”
蔣素桓看着他:“什麽話?”
“他說……如若我想考科舉,就去找這個人。”
蔣素桓陷入思考,随後收起扇子:“走,我們回去。”
回到夏家不久,便派人去蘭氏那邊告知他們回來了,并且考了赤牌。
因為說得不太清楚,只知道考了赤牌,蘭氏很吃驚,連忙問秀萍:“是怎麽回事?誰引薦素桓去考的?”
秀萍一問三不知:“回夫人的話,桓少爺就說了那麽多,其餘的奴婢也不知道。”
蘭氏想了想,叫秀蓮回去,馬上命橙英去打聽真相:“我記得二房那邊的也是今天去考銘牌,估摸着也該回來了,你去打聽打聽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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