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瘟疫橫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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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籁俱寂之時,一個颀長的身影東躲西藏,很快便出了都城,又敲響一處房門,花巨額買下一匹老馬後,沿着小道一路往東南方向奔去。

趙長陵背着簡陋的行囊,頭戴黑色帷帽,穿着一襲黑衣,獨自策馬揚鞭,任由寒露打濕了他的衣裳。

雖然又累又渴,但他未敢稍作停留,生怕姬淮醒來後,意識到不妥,前來追趕。

“籲籲!”突然,那匹老馬高高地揚起前腳,身軀往右扭轉,及時停了下來。

趙長陵急忙拉住缰繩,雙腳緊緊夾住馬腹,這才沒有摔倒在地,卻也驚出了一身冷汗。

在月光的映照下,只見一根枯木攔在小道的正中間,擋住了去路。

趙長陵環顧一圈,見沒有岔道,這才無奈地翻身下馬,氣沉丹田,用力搬起了枯木。

然而,他手中的枯木才堪堪擡起一寸,一道冷冽的寒芒從左前方一閃而過!

趙長陵心中一沉,立即放下枯木,猛地側過身子,險險避開了一支冷箭。

有埋伏!

這個念頭一出,趙長陵立刻抽身往後退,躲到一棵大樹後,仔細傾聽黑暗中的動靜。

“咄!咄!咄!”三支冷箭擦着他的臉頰,釘在身後的樹幹上。

趙長陵轉頭一看,箭頭上黑漆漆的,竟然還抹了毒藥,看來埋伏之人勢要取他性命!

究竟是誰?是誰在暗中監視他!

敵暗我明,不可力敵,只能智取也!趙長陵從地上撿起一截木頭,朝右邊扔去,卻貓着身子往左後方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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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隐藏在暗處的人,因為看不清,瞬間便把一連串的冷箭紮在了枯木上。

“中箭了!”黑暗中,傳來一道興奮的吶喊。

“閉嘴!”

叢林中再次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寂靜中。

趙長陵極速來到老馬旁,把一些樹枝綁在馬背上,營造出馬背上有人的假态,又用銀針狠狠地紮了一下它的屁股。老馬哀嚎一聲,轉頭狂奔。

埋伏之人聽到動靜,瞬間竄出來,七八個黑衣人朝着老馬離去的方向追擊。

趙長陵匍匐在地,緘默不語,直至對方已經走遠,這才挑了一個方向,繼續趕路。

幸好,那群黑衣人漸行漸遠,也失去了他的蹤跡。不然,趙長陵還得多費一些功夫,才能擊潰對方。

趙長陵在幽深寂靜的樹林中奪路而逃,仿佛天地之中只有他一人的身影,而暗處中卻隐藏着數不清的危險。

這一刻,趙長陵仿佛回到了前世,回到了那個盡是喪/屍的末世,而活着的人卻遠比沒有理智的喪/屍還要可怕。

曾經,他殺過一批批的喪/屍,走過一片片陌生的區域,也遇到過一群群絕望且殘暴的活人。

這樣的生活,對于他來說是熟悉的。雖然不想承認,但趙長陵的骨子裏便流淌着渴望冒險的血液。

如今,他沉寂已久的鬥志再次澎湃,胸膛裏燃起了一團烈火,勢要将擋路之人格殺勿論!

今夜,受困于歷史長河的一條小魚吐出了一個小泡泡,卻讓下游泛起了驚濤駭浪。

當旭日打着哈欠,慢悠悠地爬上山崗時,黑暗被撕碎了。

趙長陵靠在一棵大樹上,不停地喘息,汗水淋濕了他的發梢,白皙俊美的臉頰染着紅霞。

從懷裏掏出地圖一看,他已經逃離了楚國都城的勢力範圍,此處位于博望城與安和城的交界處。

趙長陵生怕洩露了行蹤,一路上不需任何人交談,吃喝也只在馬背上解決。

所謂大隐隐于市,這一次,趙長陵不再走小道,而是跟随者商旅行人,走在熙熙攘攘的官道上。

一開始,這一路上繁華至極,慢慢地,行商卻越來越少。

一天,趙長陵在茶亭歇息時,特意留心一番,見只有五人與他同道:一對中年夫妻、一名落魄商販、兩名流民和一個老漢。

其中,一名衣衫褴褛的流民獨自坐在角落處,既不喝水,也不吃幹糧,只是百無聊賴地用樹枝撥弄來往的螞蟻。

趙長陵目光微沉,拿着一張肉餅,大步走過去。其他人都在抓緊時間歇息,也沒人關注他這邊的情況。

“大哥,你吃吧。”趙長陵把肉餅遞到他面前,溫和地說。

那流民愣了一下,擡頭一看,卻見對方戴着黑色帷帽,看不清面貌,可他穿着大方得體,氣質出衆,顯然是貴人。

趙長陵見他瑟瑟縮縮,眼神閃躲,便笑着坐在他旁邊,勸道:“出門在外,難免顧不上吃喝,我這張無味的肉餅,還請大哥千萬別嫌棄!”

那流民舔了舔雙唇,擡起髒兮兮的雙手在衣裳上擦了擦,恭敬地接過,小心翼翼地瞥了他一眼,這才淺嘗了一口,随即大口大口地吞咽。

“咳咳咳咳……”

趙長陵見他噎住啊,急忙把水壺遞給他,又幫忙拍背,見他順了口氣,這才放下心。

“大哥,我想問你一件事。”

那流民早有所料,頭也不回地說:“你問吧。”

趙長陵看了一眼其他四人,壓低聲音問:“怎麽越往東南方向走,人越少呢?”

“嗨!就這事啊?”那流民松了一口氣,神神秘秘地說:“你還不知道不?越國亂了!”

“什麽?怎麽亂了?”不得不說,他困在質子府久矣,對天下大勢已經不再敏銳了。

那流民停下咬合的動作,似乎有所顧忌,但轉念一想,還是有所保留地告知:

“越國先是糟了洪災,又爆發了瘟疫,聽聞感染了瘟疫的百姓,都淪為了活/死人,不懼疼痛,追着人咬呢!”

“什麽?活死人!”趙長陵渾身一顫,難以置信地追問:“你确定嗎?确定是沒有理智,只會吃人的活死人嗎?”

活死人?看描述,分明就是前世的喪屍啊!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那流民見他失态了,只當他是受驚過度,畢竟這麽可怕的瘟疫還真是聞所未聞,也不知越國是幹了什麽天怒人怨的壞事,竟被天罰了!

“這……這種事,我還能騙你嗎?”那流民大口大口地吞咽肉餅,模糊不清地說:

“實話告訴你,我是楚國邊境的百姓,平日裏,行商于越國各地,曾親眼見過活/死人吃人,因為逃脫不及,便把貨物藏起來了。”

聽到這裏,趙長陵了然于心了,想必他是心有不甘,還想去把丢失的貨物帶回來,便冒死往越國而去了。

趙長陵拿出一小塊碎銀,建議道:“大哥,既然越國如此兇險,你就不要再去了,趁早回家過小日子吧。”

不料,那流民堅持不收他的碎銀,笑着說:“這不是我的錢,我不能拿!其實……我的貨物是藥材,如今瘟疫一再擴散,我的家鄉也淪陷了,我得帶着救命的藥材回去。”

那流民雙眼泛淚,動容地說:“我的鄉親……還在等我回去……”

趙長陵久久不語,感慨極了,一個如此平庸的百姓卻有着舍己為人的胸襟,他……自愧不如!

“大哥,敢問你如此稱呼?”

“我粗人一個,你叫我大壯就行了!”

趙長陵點點頭,把水壺留給他,起身告辭道:“大壯哥,我先行一步了。”

大壯揮揮手,随即叫住他,最後提醒道:“往這條官道而去,不出十公裏,便是一處難民聚集地,瘟疫橫行,你可繞行而過。”

趙長陵溫和有禮地致謝,随即策馬揚鞭,離開了茶亭,朝着前方的官道而去。

雖說有大壯的提醒,但趙長陵并不想繞遠路,這一路上他一直心驚膽跳,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更何況,鬼醫也是去往了越國,倘若他感染了瘟疫,成了活/死人,趙天霜将必死無疑。

活死人吶——

他得親自去确認一番才能心安!

這一路上,趙長陵愈發急切了,甚至跑死了一匹馬,風塵仆仆的,身子也瘦削了幾分。

幾天後,趙長陵便來到了一處小城中。

翰墨城位于楚國的邊界處,與越國接壤,土地肥沃,人民安居樂業,一直過着男耕女織的生活。

然而,一場突如其來的瘟疫打破了這座小城的安逸。

事情還得從三個月前說起——

越國境內有一條浩浩蕩蕩的紅江,滋養了無數越國子民。可在數月前,紅江突發大水,沖毀了萬頃良田,百姓死傷無數。

由于死/屍遍地,傷患得不得及時救治,而且天氣愈發悶熱,種種緣由讓紅江沿岸爆發了瘟疫。

感染了瘟疫的百姓高熱不退、水腫且渾身無力,大夫嘗試了各種藥方,卻始終無能為力,死去的病患越來越多!

就在這時,另一種更為可怕的瘟疫肆虐了!

百姓竟無故淪為了行屍走肉,他們沒有理智,見人就咬,不懼死亡,比瘋狂的野獸還要可怕!

一時間,洪澇及兩種陌生的瘟疫在無情摧殘着這個小國。

然而,就在百姓水深火熱之時,越國大王卻視若無睹,不止沒有派人前來處理,反倒封鎖了一座座城池,嚴禁百姓出入。

由此,百姓心如死灰,自知不能仰仗王公貴族,只能外出逃難了。

越國與楚國接壤,因此,不少流民紛紛趕往楚國,也把瘟疫帶到了楚國邊界。

幸好,大王子姬延當機立斷,封鎖了幾座邊界城池,又派士兵嚴加看守,這才沒有讓瘟疫擴散到楚國各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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