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東方雄的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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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長陵人生地不熟, 也不好到處亂走,幸好在山洞口遇到了東方利,這才沉下心,緩步走過去。
“是你啊。”東方利聽到動靜, 努嘴撇過頭, 似乎有些失望, 手中緊拽的野草都随意扔到了地上。
趙長陵有些好笑,湊過頭, 輕言細語地問他:“怎麽,你希望是誰?”
東方利聞言一頓,像貓兒被踩到了尾巴, 跳着腳反駁:“你胡說什麽!我一點都不想看到那個老頭子,他頑固不化,不知變通,被村裏人打罵也是他活該!”
趙長陵恍然大悟般說:“哦……原來你希望看到你爹啊。”
東方利見小心思被他識破, 面紅耳赤,笨拙地解釋:“你胡說!我才沒有呢!”
“好好好,你沒有!”趙長陵順着他的話安撫他, 下一秒卻嘆氣道:“不過,有一事你的确猜對了, 你爹被打了。”
“什麽?他們敢!”東方利大驚失色,立刻拔腿就走,生怕走慢一步, 就來不及了。
趙長陵一把拉住他的手臂,笑眯眯地說:“別急, 我開玩笑的。”
“你!你……你怎麽?”
東方利氣得咬牙切齒,看到他那張天怒人怨的俊臉, 又舍不得多說一句重話,只能暗自埋怨自己的沖動。
趙長陵已經許久沒有這麽輕松地與人交談了,雖說東方利還年幼,可他性子單純爽朗,好似有發洩不盡的精力,整個人散發着自信的光芒。
趙長陵想不起來,上一次見到這樣的少年是什麽時候了,或者他是獨特的吧。
這一刻,趙長陵對東方利大有好感,見他氣呼呼地坐在遠處的石塊上,不禁坐到了他的左旁邊。
“你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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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長陵黑白分明的雙眸好似埋藏着星辰大海,讓人沉浸其中。
東方利緊挨着他的手臂,感受着他的體溫,鼻尖是淡淡的幽香,身體驀然發緊了。
“咳咳咳……你你別別挨我這麽近……”東方利往右側挪動了幾分,掩飾般說:“男女……男男授受不親,不是……我是說,說……說說什麽來着?”
東方利結結巴巴,腦子猶如一團亂麻,竟然連一句話都說不利索了。
東方利暗罵自己沒用,飛快地瞥他一眼,卻恰好觸碰到趙長陵璀璨的目光,渾身一僵,又往右側挪動了幾分。
“哎呀!”東方利失魂落魄,差點摔倒在地,幸好及時用手撐住了地面,這才幹咳着站起身。
東方利瞥了一眼身後的大石頭,還想坐過去,卻難為情地走來走去。
趙長陵拍了拍身側,笑着說:“你過來陪我說說話吧。”
東方利聞言一喜,随即收斂神色,目無表情地坐過去,面部僵硬地說:“先說好,是你叫我坐過來的!我……你想說什麽?”
趙長陵來到越國已有兩天了,還是第一次遇到活死人,便有意打聽道:“寨子裏的活死人是怎麽回事?你跟我說說吧。”
“你……你想說這個啊……”東方利聽到他的問話,頓時有些洩氣了,但又不想讓他失望,便有一茬沒一茬的話說如此這般。
原來,他們祖輩居住在這裏,靠打獵種田為生,日子過得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然而,一場突如其來的瘟疫卻打破了寨子的安寧。
事情還得從三個月前的那場大暴雨說起。
東方利回想起那場大暴雨仍然心有餘悸,傾盆大雨足足下了十天十夜,河流暴漲,莊稼毀于一旦,說不清的百姓流離失所。
幸好,東方雄走南闖北多年,深谙天象,早在大雨來臨之前,便組織村民囤積糧食。
因此,盡管那場大雨來勢洶洶,村民心驚膽顫,可食物還是能夠維持一時的。
然而,上天并未過多眷顧越國。
大雨之後,餓狠的鼠群發瘋了,它們見人就咬。很快,病倒的百姓一批接着一批,且死狀凄慘。
百姓心裏清楚,這是一場突如其來的瘟疫,來勢洶洶,且藥石無醫!
這時,另一個噩耗也傳來了。
傳聞,某地掀起的瘟疫格外兇險,感染的百姓理智全無,他們渾渾噩噩,見人就咬,且傳播速度極快,短短幾天,便波及到了其他小城。
不出意外,橋頭寨也聽到了風聲。
東方利回想往事,情緒低落不已,他神情恍惚,似怨似嘆地說:“我爹聽到這個傳聞後,呆坐了整整一夜。第二日,他召集村民,想在村外挖一條溝渠,阻斷村子的出入。”
東方利說到這裏,聲音越來越小,慢慢地就不再說話了。
趙長陵聽得認真,也不催他,只待他心情平複。
好一會兒,東方利撇過頭,深深嘆了口氣,接着說:“之前,村民們從未見過活死人,食物也越來越少了,自然是不肯答應的。我爹……那老頭子心急難耐,只能挨家挨戶地說服他們……”
趙長陵心頭一沉,對東方雄的敬意又加深了幾分。不得不說,他的眼光極其遠大,為了不讓未知的瘟疫波及到橋頭寨,竟早早便想着封鎖寨子。
可眼見為實耳聽為虛,哪有那麽可怕的瘟疫?這日子還過不過了?這便是極大多數村民的想法。
東方利目光悠遠,看着潺潺的雨水,嘲諷地說:“我爹太天真了,他不過是個外姓人,當上了村長又如何?他的話……自然是微不足道的。”
東方利緩緩道來:“幾天前,也是一個雨天,一大群怪物突然從村外闖進來了!”
“他們面目猙獰,悍不畏死,被咬死的村民越來越多。幸好,雨停了,太陽出來後,那些活死人害怕陽光,便躲起來了。”
東方雄深知形勢緊急,便急忙組織幸存的村民躲到了這處山洞中,又在山腳下挖出溝渠,設下陷阱,僥幸躲過了活死人的下一波攻擊。
如今,東方雄想要燒掉寨子,一方面是為了幸存者的安危着想,另一方面也是防止活死人為禍他方。
趙長陵得知前因後果後,對這事着實不知如何評價,只能安慰他說:“你爹很了不起!”
“啧!他就是個頑固的老頭子!”
東方利年紀輕輕,脾氣暴躁,對親人的耐性越來越差,少年心性罷了。
就在這時,阿毛突然出現在山洞外,着急忙慌地邊跑邊喊:“不好了!不好了!阿利阿利……不好了!!”
東方利好不容易醞釀起來的情緒被阿毛一打斷,郁悶地站起身,煩躁地大喊:“喊喊喊!你喊魂呢!”
“阿阿阿阿利,不好了不好了……”阿毛累得氣喘籲籲,緊緊掐住東方利的手臂,慌亂地說:“苗子……面子跑跑跑下山了!”
東方利大驚失色,反手按住阿毛的頭,追問道:“你說什麽?!”
阿毛渾身濕漉漉的,不知是汗是雨,着急忙慌地說:“真真真的……我剛才出去撒尿,剛好看到苗子跑下山了!”
苗子是村頭李寡婦的兒子,年僅六歲,聰明伶俐,在李寡婦被活死人咬死後,一直哭哭啼啼,吵着鬧着要找娘親。
阿毛急得眼眶都紅了,自責地說:“都怪我!苗子昨晚還說要下山去找娘親,我以為哄哄他就好了,卻不想他偷跑下山了!”
“你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用?!”東方利恨鐵不成鋼地錘了他一拳,拿過一把大刀綁在腰間,猛地紮進了雨幕中。
阿毛攔截不及,急得不知如何是好,随即咬緊牙關,追了過去,“阿利,你等等我!”
趙長陵見他們去尋人,也想出一份力,轉頭四顧,卻不見姬淮和暗一的身影,也不知他們去了何處,故追着東方利出去了。
冰冷的雨水肆意拍打在臉上,刺骨的寒冷無情地侵入骨髓,哪怕身體再強壯的漢子都冷得瑟瑟發抖。
趙長陵雙眼生疼,雨水模糊了視線,即便他渾身濕透了,也不敢停下腳步,生怕跟丢了。
雨水夾着泥土汩汩而流,山體傾瀉的速度愈來愈快,天神震怒,大地在嘶吼。
很快,趙長陵跟上了東方利,他的視線敏銳地捕捉到一個瘦小的身影,驚喜地大喊:“阿利,你看那裏!”
東方利腳步一滑,差點摔到在地,幸好阿毛一把拽住了他。
東方利冷得直打顫,粗魯地擦了擦滿臉的雨水,眯着眼睛往山下看,果不其然看到了一個跌跌撞撞的人影。
“要是讓我抓到他,一定要往死裏揍他!”東方利一邊咒罵,一邊飛奔而下。
很快,三人便趕到了山腳下,卻見苗子哭着喊着,懼怕地在溝渠邊徘徊。下一刻,苗子一腳踩空,滾到了溝渠中。
東方利火急火燎地撲過來,不顧泥濘的地面,猛地趴在地上,朝溝渠中的小人兒伸出了右手,“苗子,快抓住我的手!抓住!”
“哇哇哇哇……”
苗子困在溝渠中,小小的身子狼狽不堪,積水已經漫過了他的雙腿,驚懼交加下,只能無助地大哭。
東方利又急又氣,再次大吼:“抓住我的手!老子叫你抓住我的手!!”
或者是動作的幅度太大,東方利的身子突然往下滑!
趙長陵心急如焚,猛地撲過來,一把扯住他的衣襟,用力地往後拖,這才沒讓他掉下去。
這時,阿毛也終于追過來了,他趴在溝渠邊,着急地大喊:“苗子受傷了!”
趙長陵大驚失色,見溝渠中的積水染紅了一片,想必是埋在下方的利器劃傷了苗子。
然而,受了傷可以醫治,可血液卻是活死人的食物!
大意了!
趙長陵的眼皮狂跳,想到嗜血啖肉的活死人,着急地大吼:“快走!活死人聞到血腥味會追過來!”
“什麽?!”
東方利面如土色,駭得三魂不見七魄,耳邊唯有凄厲的雨聲,再也聽不到別的聲音。
就在這時,一聲聲狂暴的怒吼傳來了——
那群活死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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