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洪澇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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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牛一向橫行霸道, 除了死去的老爹,可謂天不怕地不怕,也是因為他暴躁的脾氣,二三十歲了都還是孤家寡人。

一時間, 圍觀的人群中隐約傳來噓聲, 甚至已經有人起哄了, 畢竟看不慣鐵牛作風的人可不少。

議論的聲音越來越大,甚至無所顧忌了, 當着鐵牛的面,都能笑話他。

鐵牛被這群蒼蠅吵得頭疼,脾氣愈發煩躁, 大吼着:“閉嘴!吵死人了!”

“鐵牛,這你就不對了,只準你說,別人就不能開口了?”人群中傳來質疑聲。

鐵牛被噎得無話可說, 恰好看到東方雄眼中一閃而過的嘲諷,按捺不住的怒火噴發了!

他怒氣沖沖地掐住東方利的脖子,五指愈發用力, 似要把他的咽喉掐斷,大喊大叫道:“東方老狗, 我要兒子的小命!”

東方利躲閃不及,又無法擺脫他的桎梏,呼吸急促, 兩眼翻白。

東方雄雖然嘴上說着不在乎,可着急忙慌的行動還是暴露了他的心情。

然而, 鐵牛身邊的走狗們對視一眼,嬉笑着擋在東方雄的身前, 死死攔着他,不讓他靠近。

鐵牛哈哈大笑,左手指着東方雄,嚣張地大喊:“怎麽,你怕了?”

“有什麽事,你沖我來!”東方雄怒目橫視,眼中的怒火如有實質。

村民們見鐵牛如此癫狂,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害人,不禁有些膽怯,眼神飄忽不定,不但不敢出言阻止,而且擔憂會受到波及。

鐵牛見狀,愈發得意了,他剛想出言挑釁,手腕卻猛地一陣劇痛,“啊啊啊啊……痛痛痛!!”

鐵牛疼得龇牙咧嘴,粗壯的手腕都快要被折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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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牛擡眼看去,只見趙長陵目無表情地握住他的手腕,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泛起一道道漩渦,似要将他扯進無邊的黑暗中。

他從未見過如此可怕的眼神,好似在他的眼中,自己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想到這裏,鐵牛在一瞬間被恐懼吞沒了,他臉色鐵青,不自然地說:“放放放……放手!”

見老大受苦,那兩個走狗也顧不得阻攔東方雄,剛想過來營救,卻反被東方雄牽制。

趙長陵默然不語,纖細的五指猛地發力!

“啊啊啊啊啊……”鐵牛痛苦地嚎叫,劇痛讓他無法使勁,只能被迫松開了東方利的脖子。

突然,趙長陵再次發力,反剪着他的雙手,逼迫他趴在地上,冷冷地說:“下次,不要再用你的髒手傷人。不然,你會斷手!”

話音剛落,趙長陵不屑地甩開了他的手腕,又從懷裏掏出一條手帕,嫌棄地擦了擦手,随即将弄髒的手帕扔到他的臉上。

鐵牛不甘地扯下臉上的手帕,猛地站起身,挺着健壯的胸膛,居高臨下地盯着趙長陵。

趙長陵面不改色,若無其事地擡頭,直視他瘋狂的視線。

兩道火熱的視線在空中交彙,一觸即發的緊張氛圍彌漫在山洞中。

然而,即便趙長陵個子稍矮,可氣勢絲毫不弱,他目無表情的清冷氣質卻堪比怒拔劍張。

鐵牛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可這一次,面對一個弱不禁風的男子,他生出了幾分畏懼感。

這個出塵絕世的男子絕不是以色侍人的男寵之流,相反,他的氣質肅殺冷漠,血腥味融入了骨子裏。

“他會殺了我!”這個念頭在鐵牛的心裏一閃而過。

“我的話,你聽清楚了嗎?”趙長陵的纖纖細指随意把玩着一支玉簪。

鐵牛砰砰直跳的心髒頓時抽緊了,藏在袖子中的雙手不停地顫抖,雙唇欲言又止,最終不甘心地冷哼一聲:“小子,我們走着瞧!”

話音未落,鐵牛便不耐煩地撥開擋住的人群,氣急敗壞地走了。

“鐵牛,你等等我們啊!”兩個走狗急忙跟上。

“啪啪啪啪!”不合時宜的掌聲驀然響起了,在空曠的山洞中不堪入耳。

東方利一邊賣力地拍掌,一邊感慨道:“長陵,你剛才帥極了!”

趙長陵也不是第一次見識他的缺心眼了,只能慢悠悠地瞥向東方雄,示意他見好就收。

東方利身子一僵,愣愣地轉過頭,卻恰好碰上老爹狂怒的雙眼,頓時噤若寒蟬,不敢再造次。

東方雄恨鐵不成鋼地瞪他一眼,上前一步,嘆氣地環顧一圈,真誠地說:“阿毛死了,我們的親朋好友也死了……”

“這是一場天災人禍,我認了!但是,我絕對不相信這是上天對我們的懲罰!”

“我雖然是個外姓人,但我在橋頭寨生活了大半輩子,這裏就是我的根!我的家就在這裏!”

東方雄情緒高昂,一字一頓地大喊:“寨子沒了,我們可以重建!但是我絕對不同意用活人祭天!”

“你們……橋頭寨的每一個人都是我的家人,我絕不會,絕不會允許讓任何人再犧牲了……”

活死人攻陷了寨子,他們的親朋好友死傷無數,這是一場挑戰,他有信心征服困難。

但是,東方雄既然當上了橋頭寨的村長,就絕不會允許他的村民做出無畏的犧牲!

什麽天譴?什麽天災?他讀過的書不多,但有句話始終記在心上,那便是:人定勝天!

“嗚嗚嗚嗚……”

東方雄的言語讓他們回想起這段時間的悲慘遭遇,讓他們擔憂往後的日子,讓他們為死去的親人哭泣……

一時間,難以壓抑的抽泣響徹在山洞中。

人們情緒激動,他們抱在一起,淚流滿面。

東方利看着衣裳褴褛、狼狽不堪的村民們如此悲切,心酸極了,熱淚在眼中醞釀,卻遲遲不肯落下。

突然,東方利聳動着肩膀,掉頭跑出了山洞。

趙長陵見狀,唯有默默地跟上。

然而,趙長陵剛走到山洞口,卻迎面碰上了姬淮和暗一。

“你們怎麽在這裏?”趙長陵疑惑地問。

姬淮和暗一渾身濕透了,臉色蒼白,薄唇沒有一絲血色。泥巴濺在他們的衣裳上,既肮髒又狼狽。

說起來,自從苗子偷跑下山,他就沒有看到這主仆倆了,也不知他們偷偷去了何處。

“剛才,苗子偷跑下山,阿毛……”

“行了,這些小事以後再說吧!”姬淮冷不丁地打斷他,急切地環顧一圈,壓低聲音道:“長陵,這次我們真的得馬上離開了!”

趙長陵聞言一愣,不解地追問:“為什麽?”

“你別問了,快走吧!”

趙長陵嘆了口氣,堅定地說:“你不說清楚,我是不會走的。”

姬淮懊惱他的固執,擦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意簡言赅地說:“我們剛才去山上探路了,恰好發現不遠處的山洪被截斷了,這裏很快就會被淹沒了!”

橋頭寨位于山谷中,不遠處有一道Y形河流。由于有兩道支流洩洪,歷年來,即便天降大暴雨,都不會發生洪災。

然而,一旦一處直流被阻擋,無法再洩洪,源源不斷的雨水和泥石流便會流向另一處直流。

光憑一處支流是無法及時洩洪的,那時,支流潰堤,無數良田村鎮将會被洪水淹沒。

一發而動全身,另一處支流也将受到波及。

趙長陵心神大顫,沉聲道:“我立刻去告知村長!”

“別去!”姬淮突然拉住趙長陵的手腕,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沉聲道:“我們救不了這麽多人,他們只會是負擔!”

趙長陵恍惚地看向他,第一次覺得,眼前的這個人是如此陌生,陌生得讓他害怕。

趙長陵搖搖頭,堅定地說:“我們不用救人,只需要把這個消息告知他們。”

姬淮見他油鹽不進,跺着腳,着急地解釋:“你怎麽就不明白呢?!如果他們離開了這處山洞,勢必要一起行動。那時,人多嘈雜,可能會引來活死人!”

趙長陵無法作壁上觀,他苦笑着說:“不怕,我們可以獨自離開。”

雖說橋頭寨的村民們會離開這處山洞,但天大地大,他們分道揚镳便是了。

不料,姬淮卻不信他的說辭,“你對他們能放任不管嗎?我們家世雄厚,如果他們非得跟着我們,你能狠下心離開嗎?”

趙長陵啞口無言,他在心裏默默地問自己,到底能不能坐視不理?

可……他不能!

趙長陵以為自己早就看透了生老病死,可當懦弱無能的阿毛為了救東方利而赴死時,他沉寂已久的心境泛起了漣漪。

如果他們就此離開了,東方利會非常失望吧?

這一刻,趙長陵自嘲地發現,他是如此在意旁人的目光,哪怕是別人失望的眼神都讓他無法承受。

趙長陵緩緩搖頭,一字一頓地說:“平民的命也是命!我不能讓他們死得不明不白……”

姬淮突然變了臉色,眼神危險地詢問:“我再問你一次,要不要跟我離開?”

“姬淮,你有遠大的抱負,你先走吧。”趙長陵想留下,但同時他不能說服對方也留下,“祝你一路順風。”

姬淮默然不語,臉頰上的肌肉不停地抽動,好似在忍耐着極大的怒氣,冰冷的眼神刺骨的冷。

“呵呵……”姬淮突然洩氣了,他在原地不停地來回走動,嘲諷地自言自語:“好好好……好得很!”

趙長陵雙眸低垂,轉頭走進山洞中,冰冷的空氣中傳來他涼薄的言語:

“姬淮,我們不是同路人,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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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五一快樂,祝大家玩得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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