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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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冉回科室,獨自弄手背的傷,有爪子拍他的肩,他回頭一瞧,發現是巫啓凡。
嘴角微撇,“喂,小子,怎麽了?”
“喂,小子,你怎麽了?”一模一樣的口吻,從小小子的嘴巴說出來,配上叉腰的動作和傲嬌的表情,顯得特別的搞笑,把個心情本來有些陰郁的徐冉給逗樂了。
“出院了對吧?”徐冉低頭,拿繃帶纏手,“對不起,可能沒時間送你。”
“嗨,師傅,真的不送我?考慮一下,如果你送我的話,我會認真的把你介紹給幾個大人物。”小子非常認真的說,邊說邊皺眉踮着腳認真審視徐冉纏着繃帶的手背。
“哦,我要認識那些大人物幹什麽?又不想升官發財什麽的。”徐冉故意問。雖然明明知道以小家夥的閱歷和世故,說出來的道理并不比大人疏陋多少,可還是想聽聽這孩子會怎麽說。
“不想升官發財什麽的,至少能讓人家關注你一下,不定能把你嫁給好人家也不一定啊,師傅,你這人又不會照顧自己,愛惜自己,走仕途的話難了點,醫生這職業未免太辛苦了點,倒是找個像樣點的靠山這路子适合您。”
“啊。”徐冉全然未曾想到小子為他盤算的出路居然是這個,簡直呆住。抓狂ING。心說現在的孩子腦袋瓜裏到底都轉着什麽念頭啊,平日裏接受的到底都是何種信息來源?他微呲,“小朋友,想什麽呢。我像你這個年紀,可沒這麽設想過自己的未來,我只想着,靠自己......”
也是,那時候,除了自己就沒人依靠。即便當時找了院長這靠山,他也沒有真正的想要躲避在男人樹蔭底下好乘涼的半絲想法。
“所以您才過時了啊80後!”換做小朋友瞧不起他了。“白瞎了師傅你一副聰明樣子,可惜只是個笨蛋!”
遇到一群混混,受傷,加上剛被薛其正數落的心情還沒完全平複,又被一個半大不大的毛孩子鄙視,徐冉簡直對自己今日的遭遇給怄笑了。
他微微一笑,沒防備小家夥手中發出一道亮光,眼疾手快的,徐冉拿手擋住自己的臉,“幹什麽?”
“好小氣的師傅!拍照留念怎麽不行了?那個怪咖院長這樣也就罷了,你幹嘛也這麽小氣?”
話說的有理,但徐冉還是心裏麻麻的。不是小氣,而是總覺得以自己這種生活狀态,還是低調點,再低調點,不要幹擾現在他們擁有的平靜,就這樣才對啊。
小子的目的達到,心滿意足的想溜,臨走前往不忘往徐冉手裏塞了一張卡片,朝他擠擠眼睛,“師傅,給你的,別弄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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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冉想想,這小子一出院,或許再見着的機會很渺茫了。心下頓時多了一些令他自己都覺得陌生的纏綿和不舍。等視線之內那孩子兔子般矯健的身形漸漸消失不見,徐冉低頭看手心裏攥着的卡片,才發現是孩子手抄的工工整整的電話號碼,從他家宅電到孩子自己的手機號,父母的手機號,父母工作單位電話一應俱全琳琅滿目的十多個。
卡片上還有小小的一排字,“任何時候,師傅,記着有我在。”
沒想到那麽小的一個家夥,還能這麽MAN的來一句,生生的令到徐冉泛起內心深處的感動。他當然知道孩子心裏想着什麽。對他這樣一個外鄉人來說建立一些社會關系确實能夠幫助他和院長不少呢。
記住了,一個懵懂任性少年所給予他的感動。徐冉想着,聽見背後有譏诮的聲音傳來,“哈,徐醫生,被我可逮着了,手裏拿着的是什麽?”
徐冉不用回頭也能想象出金博士那人贓并獲後如願以償的欣喜表情。淡淡的,他說,“沒什麽。”說完,把卡片放回自己的白大褂口袋。
随他想什麽好了,這世界原本如此,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徐冉寧願濁者錯怪了自己,也不願玷污那孩子的一片心。
金博士看徐冉冷冷淡淡的樣子,只好随意轉換了話題,“對了,星朗集團醫療器材承諾書,徐醫生你看過了嗎?”
所謂星朗集團,就是主任準備簽訂心髒支架購買同意書的那家公司。徐冉沒說話。眼簾一低。
不說話,也就是默認。金博士豁然開朗起來,難得的将沉默的徐冉攬在懷裏,如果不是徐醫生一貫的又拽又酷的話,搞不好金博士“吧唧吧唧”就要啃在徐冉臉上了。
“好好,我們好說。以後都好說。”帶着難得的殷勤,金博士眼睛放光着說。“就是這樣,大家共同進退,共同進退最好。”
共同進退,也要有個共同進退的底線才是。像這樣,一切以犧牲患者的利益為前提,以共同賺錢共同坑人為目的的米蟲,徐冉仍然沒辦法原諒。即使現在身處一窮二白的境地,即使現在他急需的就是賺錢賺錢,他也不願犧牲自己的底線就醬紫。
于是想起李陽老師曾經對他說的一句,“什麽時候都不要忘了初心,什麽時候都不要忘了自己曾經的抱負,想要為徘徊在生和死之間的人們做些什麽。”
雖然在混沌的人世,心裏會不由自主蒙上灰塵,身上覆蓋些難以洗淨的污垢,也會失去方向,茫然若失,但不要随波逐流,時時告誡,勿失勿忘,那顆曾經幹淨的心。
手受傷了,上班格外不方便,這是自然,鐘凡心教授得了消息過來,重新給徐冉處理了傷口,從打開繃帶到重新包紮,從頭到尾沒抱怨徐冉一句,這倒好,弄得徐冉渾身不自在起來。
徐冉偷偷擡眼瞄着表情輕淡的鐘教授,過了半晌才小聲問句,“教授?”
“別讓手受傷了,外科醫生的手啊,嗯?”
說他什麽呢?侄兒扣在徐冉頭上的帽子還少嗎?徐冉做錯什麽了嗎?堅持自己堅持自己的心何錯之有?
她也說不好。只覺得心疼的厲害。世界上有個人,和她師兄一樣忠于醫生的信,仁,義,即便活着坎坷又怎麽樣?即使與塵世有些格格不入又怎麽樣?
不能阻止她對這小子的欣賞,感動和敬畏?雖然鐘凡心知道這次即使內心深處是站在小子這邊的,可作為薛其正的姑姑,不要和有血親的侄子唱對臺戲也是必須的,所以,這情形,她只能保持沉默。
孤零零的徐小冉筋疲力竭回到了家。
如果家裏的那個人還不站在他這一國,徐冉簡直不敢順着這個思緒想下去,推開房門,他看見院長皺着眉毛盤腿坐在床上,床上攤在亂七八糟一堆圖紙草圖。
走到男人面前,男人沒有擡眼,只是淡淡來了一句,“回來了?菜燒好了,洗幹淨手,去吃吧。”
這是他一路上瘋狂想要的那種溫暖,是嗎?沒搞錯吧。
“這是什麽?”
“房子草圖,冉,有了房子,我們就會有真真正正安定了,有家的感覺對嗎?”男人眼睛視線還是沒有從一堆草圖上挪到徐冉身上,可徐冉卻一下子怔忡住了。
安定了,真真正正擁有家的感覺,這究竟是什麽感覺?活到這麽大他從來沒有體驗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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