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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時間,臺北市區車水馬龍,街道上滿是挂着愉悅笑臉的男男女女,因為今天可是二月十四日的西洋情人節。
下班鐘聲一響,辦公室裏的女人們全都拿起小鏡子,瘋狂的補妝整理儀容,高若妘當然也是其中一位。
在公司的洗手間裏,摘掉黑框眼鏡,一雙慧黠的大眼黑白分明,她微微笨拙且小心翼翼的戴上抛棄式隐形眼鏡,不擅長打扮的她,臉上沒有多餘的彩妝,只刷了睫毛膏和淡淡的咖啡金眼影。
到今年聖誕節就将滿二十八歲的資深OL高若妘,外表雖不至于看來老成,但是俐落的深色套裝與黑框眼鏡總給人過于正經嚴肅的印象,總讓人忽略她其實很是迷人的大眼睛與娴靜甜美的外貌。
望着鏡子中一身黑色裙裝的自己,她心裏非常期待今夜的約會,這是她和郝英俊交往後的第一個情人節,對她來說意義非凡,因為這也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在情人節時,有心愛的男朋友在身邊。
一想起過去歷任的短暫男友們,高若妘心情微微低落,垂下眼眸,但是馬上又恢複精神,朝着鏡子中的自己打氣地一笑。
這一次可不一樣呢,今天她身邊有郝英俊啊!
因為兩人的公司一南一北,而她并不是那種硬要男朋友接送的嬌嬌女,所以他們早在半個月前就約好自行前往已經預定的餐廳。
臉上揚着愉悅笑容,她提早了十分鐘到達,身邊環繞着甜甜蜜蜜的情侶們,又看見餐廳刻意用紅心氣球與玫瑰鮮花布置的浪漫氣氛,令她更加期待心愛的男朋友快點出現。
等待是種難耐的折磨,但是對高若妘來說這并不是多困難的事,她享受着餐廳的氣氛,羨慕着周遭的甜蜜氣息……
“小姐,請問可以上菜了嗎?”服務生一臉尴尬的問着,這已經是他第三次來問形單影只的她了。
“呃?”她也很尴尬,可是她相信郝英俊一定正塞在路上,畢竟今天是情人節嘛!“真不好意思,我男朋友一定是在路上塞車了,再等一下可以嗎?”
服務生一臉同情的走開。這位小姐已經等了足足一個小時了,就算臺北的路況再怎麽塞,也不可能塞一個小時吧,難不成對方是從桃園出發嗎?
因為不想漏接郝英俊打過來的電話或是簡訊,她手上緊握着手機,雖然臉上依然挂着淡然自若的淺笑,但是她心裏卻開始擔心……
他是不是公司突然有事走不開?
還是在路上出了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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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這裏,高若妘的臉上出現了淺淺的愁容,很擔心男友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不然怎麽會連一通電話也沒有。
她知道自己不應該這麽想,可是,現在她的腦子裏全都是郝英俊受重傷,躺在急診室的可怕模樣……
不!不會的,他一定不會有事的!
突然,她的手機震動了,是一個從不曾見過的號碼。
高若妘的心沉了下去。難不成她擔心的事發生了
“我是高若妘。”
“我是江美麗,我知道你不認識我,我也不想認識你,我打來是要告訴你,請你不要再纏着英俊了!他真正愛的人是我,不是你這個無趣的女人!”
電話的另一端,不是她以為的醫院人員,而是個說着莫名其妙話語的女人。
“這位小姐……”今天是二月十四日情人節,可不是四月一日愚人節。
“我和郝英俊在一起三個月了,今天情人節他正和我在一起,所以你……不要搶我手機啦……所以你應該很清楚,英俊選擇的人是誰了吧!”
模模糊糊中,她聽見疑似男友的聲音,那個男性的聲音正不斷的阻止這個女人說話,電話那一端的兩人更因為如此而起争執。
“可以請你讓他聽電話嗎?”
高若妘臉上并無痛苦傷心的表情,但她放在大腿上的左手卻死命的緊緊握着,修剪平整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好啊,這樣你就會死心了!”江美麗可樂意得很。
年僅二十三歲的她才不相信自己會輸給一個快要三十歲的老女人,更何況,郝英俊一直抱怨說高若妘是個非常無趣又不會打扮的女人,這樣的女人怎麽可能贏得了熟知男人心态又萬種風情的她呢?
剛畢業一年,她只想玩樂不想辛苦工作,而纏住一個金龜婿是最快能享福的方法了。
和郝英俊在同一家公司上班,她很清楚他現在是公司老板眼前的紅人,相信過不了兩年他一定會榮升,只要她緊緊巴住他,未來她就非常有可能會是經理夫人。
可是,這個郝英俊卻一直不願意和高若妘攤牌,而驕傲的她是絕不可能屈就于小三的位置的,既然他沒那個魄力,那就由她來做吧!
她就是故意選在情人節這一天攤牌的,因為她知道這對一個女人,尤其是正宮娘娘的殺傷力有多強!
“若、若妘……”郝英俊真的沒有想到,江美麗會偷看到高若妘的電話號碼,還輸入到她自己的手機裏。
他根本沒想過要跟若妘分手,甚至還打算在她生日那一天求婚。
畢竟,要娶回家當老婆的女人當然要端莊又溫柔顧家啊,而江美麗這樣年輕又風騷的小妹妹,平時當調劑還可以,他可從沒想過要娶這樣的女人回家。
“你真的和她在一起?”一聽到那一端真的傳來男友的聲音,高若妘的心都碎了。
“不是你想的那樣,若妘你聽我解釋,她是我公司的同事……”
江美麗一聽到,馬上大聲反駁,兩人在電話的那一端又起了争執,而當高若妘聽到一句“無趣”之後,就再也聽不進他們在說什麽了,腦子裏滿是嗡嗡嗡的回蕩聲。
原來,他真的劈腿了,就因為她無趣?
無趣……這句話她聽了無數遍。
在學校時同學曾經當着她的面說過,出社會後同事在洗手間讨論時,她剛好正在廁所裏,歷任交往的每一任男朋友都提起過……那是他們分手的理由之一。
這一次,她以為郝英俊就是她的真命天子了,因為他們不但紮紮實實的交往了八個月,比過去的每一段戀情都要持久,他也對她百般體貼,從不曾有争執。
她知道自己個性過于正經,不喜歡像其他女人一樣撒嬌黏膩,但是他從來沒有抱怨過,至少……她從沒聽過。
而且這段日子,他對待她越來越溫柔,對她噓寒問暖,天天睡前打電話問候,所以她一直确信,她終于找到真命天子。
可是,這一刻她卻發現一切都是謊言、假象,她已經不知道什麽該相信,什麽不該相信了。
電話的那一端依然在争執,可笑的是,她根本插不上嘴。
最後,她将電話挂了,離開餐廳,不看那位眼神同情的服務生。
這一天她終于決定,這一輩子她再也不會相信世上任何一個男人了!
白色的精致屋檐,蛋糕店裏可愛的裝潢,與法國宮廷般的圓桌沙發椅,店裏的服務生個個訓練得極好,讓顧客們感到賓至如歸,更讓每一個入內的女孩都覺得自己像個嬌貴的公主般。
只有高若妘和她的高中好友小玉正不顧形象的大快朵頤,大口大口咬下軟綿香甜的蛋糕,臉上的表情就像在洩恨一般。
“我放棄了!”小玉塞得滿滿滿的嘴巴裏,突然含糊不清的冒出了這句話。
“你不是說要把這家吃到飽蛋糕店裏所有的蛋糕都吃過一遍嗎?”
高若妘咬下叉子上的最後一口,将小巧精致的白色瓷盤整整齊齊的放在自己的正前方。
雖然女孩子都喜愛蛋糕甜品,但是一個人頂多吃個四、五塊就很厲害了,放眼望去,整家店沒有一桌像她們一樣,吃完的空盤堆得跟小山丘一樣,估計兩人至少吃了十四塊以上的蛋糕了。
“誰說我不吃了!”小玉可愛讨喜的月餅臉,正恨恨的瞪着桌上好看又好吃的蛋糕。“我是說,我放棄找真愛了,這世上的男人眼睛都窄小得只裝得進苗條的女人,不會有人喜歡我這樣圓滾滾的女人的。”剛失戀的小玉自嘲般的撇着嘴。
“瘦又如何,我不也一樣老是被人甩!”高若妘不以為然的聳着肩。
驚覺自己說錯話了,小玉馬上将整塊蛋糕都塞進嘴裏,閉上嘴。
她的圓圓大眼轉呀轉的,心裏不免贊嘆好友鏡框下的美麗外貌,但也同時感嘆好友的感情路坎坷得一點也不輸給她,甚至比她更慘。
若妘從高二交了第一個學長男友以來,直到最近一個郝英俊,她一共交過十三個男朋友,但是都不長久,最久的郝英俊,也狠心的在情人節當天讓她知道他是個會劈腿的爛人。
每一個男人都會被她娴靜的氣質吸引,而她水汪汪的深邃大眼雖然被黑框眼鏡遮掩住,但是只要相處久一點,就能發現她藏在黑框眼鏡後面的恬靜美麗。
而那些臭男人就是因為發現到了珍寶,自以為沒有別的男人發現她的美,才會個個猛烈追求。
但是,只要交往了之後,臭男人的野心就開始大了,渴望他們的女人在衆人面前要端莊,卻又希望私下時要妖媚得像個饑渴的蕩婦。
而生性嚴謹的若妘根本做不到,這就變成她始終被甩的重要原因之一。
“我也放棄了,我覺得我這一輩子都無法再相信男人了。”高若妘喝了一口無糖的綠茶解解膩。
以前她一直覺得,這個世界上的人百百種,有人活潑可愛,有人安靜優雅,這是天生的,強迫不來,而喜好也是因人而異,所以終有一天她一定會遇到一個喜歡她這樣個性的男人。
只是歷來的慘痛經驗,加上郝英俊的劈腿,讓她終于明白男人的自私與可笑,更明白她永遠遇不到她等的那種男人,因為就算有百百種的男人,他們渴望的女人也始終只有一種!
男人的自私讓他們看不見女人真實的美好,他們自私的只想要複制品般的完美女人。高若妘心中不平的想着。
“也是啦,現在這個社會,男人的忠誠度又不能保證持續一生,還不如自己一個人過自由多了。”小玉點點頭,突然想到什麽似的,壓低聲音道:”你還記不記得那個高中一畢業就結婚的杜小琪?”
“嗯。”飽足的胃終于讓她甘願停下來了。
“我最近聽人家說,她已經離婚一年多了!她老公自從被裁員了之後,就天天借酒澆愁,完全無法振作,逼得她只能出去工作,畢竟有兩個小孩要養!”
“離婚後,她一個人怎麽有辦法養兩個孩子?”高若妘吓了一跳。
“聽說一人一個,大女兒歸杜小琪,小兒子前夫那邊不願放,雖然她現在很辛苦,不過我聽說她大女兒非常貼心唷,她現在的重心都在女兒身上。”
高若妘撇撇嘴。男人真的不可靠!
“而且她現在似乎有自信多了,過去像個糟糠之妻,做得要死還被老公嫌棄沒有女人味,但是到外面工作不能繼續蓬頭垢面,就開始注重打扮了,聽說她現在和女兒兩個人過得比較快樂又自在耶。真是的,有老公有什麽用嘛!還不如跟自己的孩子一起過日子來得輕松,所以啊,我聽說現在有些女人不要結婚和老公,只想要有自己的一個孩子耶!”
“我也有聽說。”以前,聽見這樣的事總讓她蹙眉,不過她現在的心境已經不同于以往了。
“好!我決定了,如果三十歲之前還是嫁不掉的話,我也要當個不結婚的未婚媽媽,畢竟小孩比男人可靠又貼心多了!”小玉搞笑的宣示着,認真的成分有待商榷。
但是她這樣的言語卻用力的撞進高若妘的心中……
是啊,如果抱定獨身主義會令父母擔心,那還不如她找個基因優良的男人,不談感情的生一個孩子,将來身邊有個依靠,父母也不至于擔心自己會孤單一輩子。
Lounge Bar裏悠揚着輕慢慵懶的音樂,燈光暈黃冷紫交替,男男女女打扮高貴入時,舉止優雅的輕酌杯酒。
這一家位在信義區大樓裏的Bar,其實店面并不大,僅有四十多坪,卻是政商名流或是貴公子與千金小姐聚會的地方,這家店采會員制,一般民衆是進不得的,而會費年繳六十萬,等于是一個課長級一年的薪水。
角落處,較為隐密的包廂裏正坐着三個男人,其中一個穿着鐵灰色義大利名貴西裝的男子正蹙眉郁郁寡歡。
“阿競,你還真是專情啊。”身穿純手工訂制的黑色西裝,百達制藥的業務經理,也是百達制藥少東的韓森,朝着歐陽競打趣的說着。“都六年多了。”
“但樂樂到現在一直都還只當我是個好相處的大哥哥,完全不把我的心意當一回事。”歐陽競郁悶的将手中的威士忌一仰而盡。
他是益信銀行的業務副總,也是益信銀行總裁的第兩個兒子。
“專情?我看阿競根本是個變态,對方當年才十六歲,就對人家小女孩一見锺情,而且兩個人又相差八歲,說出去能聽嗎?”穿着一身輕便牛仔裝的雷胤旭,銳利而清亮的眼眸不以為然的斜瞟着。
他是臺灣最大珠寶鑽石代理商的寶貝獨子,目前游手好閑中,雖然在座的其他兩個人對他如此放縱的理由心知肚明得很,但在外人眼裏,他現在就是個三十歲才開始叛逆期的”無聊男子”。
“閉上你的嘴,敗家子!”歐陽競微微紅着臉,不知是因為烈酒還是真的被說中了心事,恨恨的瞪着某人。
自從雷胤旭這半年來抛下千麗珠寶總經理的職務後,韓森和歐陽競都是這麽糗他的,但他完全不以為意,還總是得意的笑着。
“如果真的這麽愛,何不先下手為強,像她那樣天然呆又單純的女孩子,一定只認定自己的第一個男人,就像小貓小狗一樣,只認定他第一個看見的主人!”敗家子出着馊主意,魅惑人心的細長眼睛邪惡的睨着歐陽競。
“樂樂是我最珍視的人,我怎麽可能對她做出那種可惡的事樂樂如果因此恨我一輩子怎麽辦!”他本來就是個溫柔體貼的男人,對自己心愛的女人更是做不出這樣強迫的事來。
“阿旭又不是要你硬着來。”韓森的性感唇瓣正抵着酒杯輕笑着。“只是要你展現你炙烈的熱情,別總是這麽紳士,不然你的小心肝有可能會被別的男人捷足先登了。”
雷胤旭的意思當然沒這麽含蓄,而是依歐陽競的個性,也不可能接受那種事,只是韓森也覺得敗家子的建議沒錯,所以才中和一下他的馊主意。
“我知道!但我才不會用阿旭那種小人的手段。”歐陽競眉頭稍稍舒展開來,至少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等待了,必須開始一步步的緊靠與熱烈追求他愛了六年的小女孩。
總是游戲人間的雷胤旭挑着眉,輕佻的說:“你愛她,更想娶她回家寶貝着,不是嗎?只要确定她對你也有着一樣的情愫,那就算是兩情相悅了,再加把勁就可以快速得到她的人和心,這樣有什麽不對?總比你龜戀了六年有效率多了。”
“我也覺得阿旭說的有道理。”韓森看着好友的癡情,心底總是不解。
他不像阿旭一樣總是流連女人香,但也不可能像阿競一樣,漫長的寶貴歲月只锺愛一個女人。
他不花心,但也不是會為一個女人放棄自由的男人。
他上面有兩個姊姊,只有他一個兒子,因此家裏一直在催促他快點結婚生子,可是他實在沒有那個把握與耐心,能夠和同一個女人在往後的四十年都睡在一起,天天見同一張臉……光是想像就覺得可怕!
百達制藥在八年前尚是一個員工只有三百人的普通企業,如今卻已經是世界制藥業界排名前五十的大廠,其臨床機構不但在國際上具有高度的公信力,所研發出來的”原料藥”,其生技藥物安全性也是世界公認,皆有專利權,這一切的壯大都歸功于百達少東的積極介入。
臺灣的原料藥業者一直沒能力進行新藥開發,因為總會遇到新合成途徑之“中間體”不易取得,或是合成路徑太長,而造成制藥的困難。
八年前,韓森一進入自家公司體系之後,就發現到這個嚴重影響公司發展的問題,因此他以日本制藥業為監,在公司的檢讨會議上,積極促成制藥上、中、下游産品制造,構成完整的一條龍,突破合成路徑的問題,漸漸壯大百達的規模。
如今包含上游原料藥工業,中游新藥研發與動物或人體試驗,下游行銷、經銷藥局和醫院,總員工人數已經突破萬人。
高若妘便是其中一名員工。
“高小姐,為什麽我上個月的交際費被駁回?”百達業務陳課長一上班就滿臉屎面的沖到財務部。
不需要問這一筆零用金是誰處理的,他直接走到高若妘面前,将費用申請的紅黃白三聯單丢到她桌上。
“因為其中有多筆日常用品的發票,我無法認定這是否為交際費。”她擡頭一臉冷漠的看着氣呼呼的陳課長。
她并不是主管階級,只是一般的事務員,雖然她的工作态度與敬業的把關深得財務部主管信賴,可惜這個社會依然存在男女不平等,再怎麽升遷都升不到她,不過薪水倒是升得比同期進去的人都快。
高若妘并無意當女強人,她只是做好自己分內的事罷了,對于升遷這種事,她根本不放在心裏。
“你!”自知理虧,但這種事又不只他一個人會做,反正公司這麽大,給的零用金又這麽夠力,連陪客戶上酒店都可以報帳,小小私用一下又不會怎麽樣!“不過兩、三千塊罷了,你就不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嗎?”陳課長用只有他們兩人聽得到的音量抱怨着。
“不能。”這是她分內的工作,怎麽可以包庇?
雖然她知道,財務部裏其他五個事務員都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是她就是做不到,不然陳課長就每個月都祈禱啊,祈禱他的零用金申請單不會落到她手上。
其實在百達裏,所有的業務和各部課的助理小姐們,每個月都嘛有在祈禱,但是財務部就六個事務小姐而已,所以每個月要申請零用金時,全公司上上下下都很緊張,因為“中大獎”的機會總是六分之一!
“高小姐,你老實跟我說,你是不是老董的親戚啊,要不然怎麽守錢守得這麽緊?”搞得大家怕死她,也讨厭死她了。
瞧她總是正義凜然的跩樣與不容寬貸的冷臉,還每天都穿得黑嘛嘛、死氣沉沉的,也不像其他的小姐稍微知道要打扮讓人賞心悅目,再加上那礙眼又讓人有距離感的黑框眼鏡,難怪讓她被公司上上下下喻為財務部的老修女。
“我跟韓董事長一點關系也沒有,請陳課長自重,不要制造莫須有的謠言,更何況,仔細核對每一筆帳是我的職責,我相信陳課長應該了解我的立場才對。”她完全沒有反諷的意思,也沒有那樣的壞心眼,她只是誠實的說出內心話。
但是,聽在周遭的人和陳課長耳裏,就像在諷刺他正在無理取鬧。
陳課長惡狠狠的瞪着高若妘,只是理虧的他根本說不出話來反駁,畢竟濫用公款這種事私下做做無傷大雅,可不能攤開來大聲讨論。
“怎麽了?”韓森一進財務部,就發現所有的人表情都挺尴尬。
“韓經理?”一有人驚呼,財務部的女人們都馬上低頭做自己的事,根本不敢像過去一樣,眼中冒着粉紅愛心看着高大帥氣的百達少東。
而陳課長更如驚弓之鳥般的全身抖動。“再……再給我一份三聯單,我馬上回去重新申請!”
早這樣做不就好了嗎?
高若妘無奈的将三聯單遞給臉色微紅,像做錯事小孩般的陳課長。
“陳課長。”韓森喚住了急急忙忙要走人的他。
“有、有什麽事嗎?韓經理。”他全身僵住,非常緩慢的回身。
“別忘了你要幫我主持今天的業務早會,十點我和華大附醫的副院長有約。”
“是,那我現在就去會議室。”他僵硬的扯咧着嘴,一說完,馬上小跑步離去。
“又有人被你抓到小把柄了嗎?”他看着四十六歲的陳課長像個慌張的孩子一樣落荒而逃,只覺得好笑。
“沒有,我只是做自己分內的事罷了。”雖然她瞧不起陳課長的作為,但她并不是一個會打小報告的人。
“我真該替公司謝謝你,你的嚴格把關讓公司省了不少冤枉錢!”韓森非常欣賞高若妘的工作态度,在他眼中她就是公司的好員工,也因此,從沒有把她當成一個嬌滴滴的女人看待過。
陳課長一走、尴尬事件過後,財務部的女人們個個都把頭擡了起來,一臉愛慕的盯着帥到爆的未來主事者。
除了高若妘之外。
不是因為她本身近視八百度或是散光太深,而是她很清楚自己有多少斤兩,更何況對方是給她飯吃的老板兒子,她仰望都來不及了,怎麽可能會有瑕想?
不過,最近她總愛觀察身邊所有的未婚男子,仔仔細細研究他們的外貌與觀察他們的腦袋有沒有料。
雖然她知道自己根本無法靠近韓森,但是研究一下也無所謂吧,至少他真的是一個俊帥又男人味十足的俊男!
“我臉上有飯粒嗎?”發現到高若妘異于平常的眼光,他打趣的問着。
這個小妮子從來不曾将注目的眼光往他身上放,今天是怎麽了?
“沒有,只是突然了解到韓經理為什麽會這麽吸引女孩子的注意。”
“你來公司已經五年了,怎麽今天才發現?”原來她不只外表淡定,連內心都平靜得像一灘死水。
“不是,我早就知道韓經理很帥,只是今天認真一看才發現,公司的女孩子們對韓經理愛慕的舉動是多麽理所當然的事。”高若妘突然感到洩氣,因為她未來的寶寶一定遇不到這麽棒的父親基因。
韓森的臉龐并不是秀氣的瓜子臉,而是略帶霸氣的剛毅線條,濃黑的劍眉配上微大而深邃的黑亮雙眸,唇瓣厚度适中,鼻子不但高挺還很飽滿。
濃黑茂密的黑發,有些自然卷,但是看起來卻一點也不亂,反而有一點點浪子的味道。
“是嗎?”聽了她直率的話語,韓森笑了。“你可別像她們一樣也愛上我喔,不然我會很困擾的。”
“韓經理別開玩笑了,我怎麽可能會愛上你。”她知道自己沒有那種福分,更何況她不會再栽在不可靠的愛情裏了。
韓森挑眉觀察着她說這句話的可信度。
當發現這小妮子當真對他一點興趣也沒有時,他驕傲不服輸的男人天性馬上竄了上來,更對此感到有趣。
過去,他不把高若妘當女人看待,但是今天她卻提醒了他,總是古板打扮、一點女人味都沒有的她也是個女人,只是,是一個不受他誘惑的奇怪女人。
原來,這個世界上也有這樣的女人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