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兩人之間的氣場變得十分微妙,彼此僵持,一方又極具壓倒性。

認識季斯年這麽久,印象中的季斯年都是溫潤如玉的形象,喬溪從沒見他發過脾氣。

原來,他生氣的樣子,并不如她所想像的那般霁月清風。

無所謂?倒也不是完全無所謂,不過不管當時再怎麽難受或酸澀,很快又能釋懷和看開。

後來再聽到類似的話,就沒什麽感覺。

“也沒有那麽無所謂,不過他們就是在開玩笑而已,并無惡意,我覺得不用那麽計較。”

喬溪說話時,見季斯年眼睛一直在看着她,那是一種她從未見過的眼神,直勾勾的,毫不掩飾,淩厲又深遠,仿若想要看透她的靈魂深處一般。

他好像還在生氣?

良久,季斯年唇邊似諷刺的一笑,“是啊,不過就是開玩笑而已,有什麽可計較的。”

丢下這句話,他轉身離開。

慢慢遠去的背影,明明那樣筆挺,可不知是不是光線越來越暗的原因,她卻覺得他的背影落寞和單薄。

“得,人就這麽走了。”

“可惜了,喬大美女,別說我們這些老朋友不夠義氣,我們剛才可是想要撮合你們的。”

“就是,哪知道那家夥一點玩笑都開不起。”

喬溪還在琢磨季斯年臨走前最後那句話。

她剛才那句話,說的有什麽問題嗎?不過是玩笑而已,有什麽可計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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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溪朝罪魁禍首的幾人眨眨眼,極富私心的問,“诶,他真的跟周伊分手了啊,倆人怎麽分的?那個……誰先提出來的?”

喬溪當初喜歡季斯年喜歡的毫不隐藏,而且喬溪人緣不錯,她倒追季斯年那會,剛才調侃她的那幾個家夥可沒少幫她出招。

雖然最後結果證明,基本都是損招。

“老季那個人,你也不是不知道悶|騷的很,他當初怎麽和周伊搞上至今我們都沒搞清楚。”

“我懷疑多半是周伊提的,他倆自公布在一起,我都沒怎麽見老季和周伊約會,人又悶又無聊,時間長了,人家女生怎麽受得了。”

“管他們誰提的,喬大美女,你現在機會來了,要不要重新考慮一下老季。”

方才面對季斯年的那份緊張和心跳,喬溪再次感受的真真切切。

那是和兩年前一樣的少女心事。

時間過去兩年,她竟一點都沒長進。

季斯年一走,喬溪在這幫家夥面前又恢複了真面目。

“你們剛才可真過分,信不信老娘給你們每人一飛腿。” 她從徐商手裏奪過自己的東西。

“我們好心幫你你還不領情?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

“忘了當初你在男寝樓下等老季,老季沒下來,我們幾個只差幫你把人擡下來了,忘恩負義的貨。”

提起過去的事就來氣,那會要不是他們在那亂出馊主意,她一個女孩子也做不出來在男寝樓下二|逼似的擺蠟燭等季斯年下來。

媽蛋。

什麽女追男隔層紗,季斯年不答應她是她誠意不夠,堅持就是勝利,季斯年其實也喜歡她就是悶|騷不好意思說……

喬溪咬牙切齒的道,“知道你們現在為什麽還沒找到女朋友嗎?就是當初坑老娘遭到的報應,你們現在還想再坑我一次,我看你們這輩子都別想讨老婆。”

“靠,你嘴這麽毒。”

拿回自己的東西,喬溪轉身就走,懶得再搭理那幫人。

啊啊,剛才她怎麽一時腦抽,竟然想着要和季斯年一塊吃飯。

還嫌當初做的些破事不夠丢人的。

她氣呼呼回到寝室時,三個室友都在。

老大捧着碗酸辣粉,小翠吃着麻辣燙,班花最近減肥,手裏拿着個通體紅透的蘋果啃得有滋有味,宿舍氛圍極其祥和。

喬溪恨恨道,“你們剛下車為什麽不喊我,把我一個人丢在車上,我一花季少女,被人荼毒怎麽辦。”

老大吃酸辣粉吃的可能有點辣,她慢悠悠喝了口茶,不以為然的語氣,“你心裏沒逼數,我們心裏可門清得很,把你丢陸老師車裏,誰荼毒誰還不一定呢。”

喬溪:“……”

班花口裏的蘋果還沒嚼完,含糊不清的開口,“你這也不能怪我們,是陸老師見你睡得熟,要我們有事的話就先下車,他等你醒後還有事跟你說。”

“就是,陸老師都這樣說了,我們還待在車裏豈不是不識趣。”

喬溪納悶,“他要你們先下車?可我醒後,他也沒跟我說什麽呀。”

“那就不知道,可能等你醒,陸老師看見你就生氣不想說了。”

“對了,我們剛才在食堂買吃的出來碰到陸老師,沉着一張臉,我們打招呼時都心不在焉的樣子,是不是你又……”

“看我幹什麽,他怎樣關什麽事。”

寝室裏滿屋子的香味飄入鼻尖,誘|惑着喬溪味覺。

忙了一下午,還真餓了。

“你們有沒有誰打算将功補過,陪我下去買吃的。”

老大總算良心發現,端着酸辣粉站起來,“走吧。”

……

陸知非回辦公室時,辦公室已空無一人。

他打開抽屜,拿出喬溪之前寫的檢讨書重新看了起來。

第三次看了,還是讓他莞爾,腦海裏似還能想象出喬溪寫這些字時的畫面。

可是……

他撥通一個電話。

“在學校嗎。”

電話裏的女聲很有些欣喜,“在,在的。”

“忙嗎?不忙的話出來見個面,我有些事想問你。”

“嗯。”

“正校門口見。”

電話挂斷,他把喬溪寫的檢讨書沒有重新放進抽屜,而是用檔案袋裝了起來拿在手裏。

車還停在校門口,他從辦公樓出來,不徐不緩的往校外走。

天色雖還未徹底陷入黑暗,但五米開外已經很難看得清人影,間距較遠的路燈散着昏黃的光,圍繞着不少小蟲子。

他不由想,他現在的行徑,是不是也有點飛蛾撲火的意思呢。

對他來說,她又何嘗不是那耀眼到令人心馳神往的光亮。

……

“走啦走啦,咱們去學校外面後街吃不好嗎,吃的東西還更多。”

“真是受不了你,食堂現在又沒關門,非得拉我走那麽遠,這一來一回都快半小時。”

“你還好意思跟我埋怨,要不是你們拉下我,我也不會到現在還餓着肚子。”

“你看你又來。”

喬溪正踢着腳底的小石子,胳膊忽然被拽了一下。

“诶,你看前面那是不是陸老師。”

“陸老師”這三個字眼,對喬溪來說不亞于警報,她順着老大說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背影。

抛開私人恩怨,喬溪确實得承認,她們那陸老師個人魅力爆表,這麽暗的天色,那背影都給人一種與衆不同心神馳往之感。

喬溪拉住老大,“咱們慢點走,離得越遠越好,免得被他發現。”

“你啊你,有這麽慫嗎。”

喬溪理直氣壯,“我這不是慫,是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其實從某個角度來看,我還是挺羨慕你的,至少你在陸老師眼裏印象深刻,你第一天上課,陸老師就能記住你名字。”

喬溪停住腳步,像看怪物一樣的看着老大,搖頭嘆息,“菇涼,你完了,現在就犯花癡病入膏肓成抖m,以後還得了。”

“要我成抖m,也得對方能達到陸老師那标準好嗎。”

快出校門口時,老大像是發現新大陸一般的拽住喬溪,“我去,那不是周伊嗎?你看你看,陸老師朝周伊走過去了,周伊上陸老師車。都到晚上了,他倆該不會……”說着說着,老大扯着嗓子嚎了起來,“真的好氣,男神都什麽眼光,為什麽都喜歡周伊那種小白花。”

“這不你說的嗎,人家臉好看啊。”

“你臉也好看怎麽沒幾個人喜歡你。”

“紮心了老鐵,這個話題止住,咱們來愉快的聊聊晚上到底吃什麽比較好。”

……

周伊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長裙,腳底是小白鞋,像是剛洗完頭的樣子,垂落在肩上的發絲飄着清新的洗發水香味。

上車坐好,她轉身看向坐在身旁的陸知非,聲音輕柔,“陸總。”

“吃晚飯了嗎,我請你。”

周伊猶豫了片刻,沒有直接回答陸知非的話,而是問,“陸總,您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陸知非雙手握着方向盤,啓動車身,“先吃飯。”

陸知非驅車來到離C大不遠的餐廳,此時正是吃飯的點,又處于繁華地帶,生意正旺。

陸知非随意找了一個座位落座,點完菜,他開門見山,“我想,你應該認識你們學校的喬溪。”

聽到陸知非提喬溪,周伊面上難掩驚訝,她下意識看向陸知非,想從他臉上看出更多的情報。

可剛一對視,陸知非那銳利似能洞察一切的眼神,又讓周伊不敢直視。

周伊心情一下子變得壓抑不少,她放在膝蓋上的左手握緊又松開,“陸總,您為什麽忽然問這個?”

“我想知道關于她的一些事情。”

“想知道關于她的一些事?陸總,她……怎麽了。”

陸知非目光淡淡掃向她,漫不經心的口吻,“我在你朋友圈看到你以前和你男朋友合影,喬溪她是不是喜歡過你男朋友。”

陸知非這句話一問,其意思可謂很明顯。

男人關心女生喜歡過的對象,原因除了那個男人不是女生親戚外,唯一的答案就是男人喜歡女生。

這個認知,讓周伊感覺體內的空氣仿若有種被抽空之感。

為什麽……為什麽人和人之間的區別會這麽大。

為什麽老天爺要對她那樣的不公平。

沉默片刻後,周伊苦笑開口,“陸總,想不到您還會看我的朋友圈。是,您猜的沒錯,喬溪她确實喜歡我男朋友。大一的時候,她倒追過他,追得很緊,被我男朋友拒絕後,她還守在他寝室樓下幾個小時,當時這件事在學院裏還成了笑話。”

陸知非吼口一陣發緊,他拿起桌上服務員剛送來的茶水慢條斯理的喝了一口。

動作再雅致不過,可眼底卻像是蒙了一層寒霜。

右手放下茶杯,他挑眉,“哦?她還做過這種事。”

陸知非的語氣雖然很平淡,但周伊卻還是聽出了些許不尋常的意味。

“反正她自從被我男朋友拒絕後,她在學校就一直沒再找過男朋友,可能她心裏還一直惦記着我男朋友。”

陸知非看向周伊,似笑非笑,“你現在和他分手了是嗎。”

周伊神色微怔,點頭,“嗯。”

陸知非沒有再繼續接着這個話題聊下去,“家裏情況還好嗎。”

來時的歡悅,因為那兩個字而消耗的分毫不剩。

“還,還好。陸總,還有一年我就畢業了,到時候工作我就可以賺錢養家,所以不再需要您的資助。”

“你上次不是說在弄保研的事,想讀研就好好讀,錢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

“可……我感覺自己現在欠您的已經夠多了,這讓我壓力很大。”

“這個世上,錢是最昂貴卻又是最廉價的東西,你不用想那麽多。菜上來了,吃吧。”

……

不知道是不是下午被折騰的太累,喬溪吃了一碗麻辣燙後又和老大一起撸串。

實在是撐得不行,兩人才摸着鼓鼓的肚子慢慢往寝室走。

“我以後還是得離你遠一點,照這個勢頭下去,遲早得變成胖子。”

喬溪舔舔嘴唇,還在回味,“餓一時徹夜難眠,吃兩口渾身通暢。”

老大鄙夷,“也不知道哪頭豬前天還在跟我哭暑假後回學校長胖了十斤,這學期過來晚上天天操場跑步。”

夜色籠罩下,宿舍大樓看起來不亞于一座監獄,

以前喬溪總是這樣想的,嚴肅的宿管阿姨就是典獄長,泛着繡的鐵栅欄就是監獄大門,一到半夜就關得嚴嚴實實,嚴禁喧嘩,不得出入。

不過此刻吃太飽就想躺床上一動不動的喬溪,卻深深懷戀她睡了六百個日夜的牢籠。

一到寝室,她脫了鞋就往上鋪爬。

剛閉上眼睛,手機鈴聲不合時宜的響起,擾了她将要來臨的美夢。

“喬溪,是我周伊,有關季斯年的事,我想找你談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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