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衛韞這次沒有說話。謝宙看着遲瀾離開的方向, 皺起了眉。

“他住在你家隔壁?”

衛韞想起來他忘了告訴謝宙這件事了,點了點頭。

“我搬來時他就在了。”

謝宙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遲瀾背影,不知道在想什麽。

而遲瀾背對着謝宙兩人, 也聽見了他們在說話。知道衛韞對他還在防備,遲瀾抿了抿唇, 沒有表現出什麽來。

……

第二天果然和遲瀾說的一樣, 衛韞再次接到了衛家的電話。因為他這次國際美術交流大賽上得獎的事情。

那位打電話的衛家人對他的态度好了很多, 讓他務必明天晚上之前回家。

“過年了, 這是家裏的傳統,你之前可以任性不來,這次可不能。”

耳邊還殘留着剛才電話裏的聲音。衛韞猶豫了一下,這次沒有拒絕。

不過他在去之前, 又買了一些材料,準備再制作幾枚符咒。每經歷一次特殊事件, 他身上的靈性就會增韞感覺到自己能夠畫更厲害一些的符咒了。

雖然知道衛韞的家人們都是普通人,但是他這次還是小心了些, 畢竟他身上的夢魇還沒有過去。

就在衛韞繪制符咒的時候。

離A市很遠的龍虎山上, 靳寒庭看了山門一眼,又一次旁若無人的進入了龍虎山。

周圍的燈光像之前一樣凝固,天師們愣了一下,在呆滞了幾分鐘後才反應過來連忙向掌事天師彙報。

而這時, 靳寒庭已經進了龍虎山深處。

和上次來時不同,這次那個龍虎山的祖師還在。

在靳寒庭主動現身之後他霍然睜開眼來。

“鬼王。”

龍虎山祖師神色有些凝重。

“不知鬼王深夜來我龍虎山有什麽事?”

靳寒庭面色沉戾。

“有什麽辦法能夠祛除我自己留下的夢魇。”

他現在已經确定影響到衛韞的是他自己。但是短暫的用指尖血壓制顯然不可取,靳寒庭這次來就是想要知道徹底解除的辦法。

之後才是思考他和謝宙的血同效的關系。

他聲音冷淡, 站在燈火下的身影仿佛一瞬間叫外面的黑夜更濃郁了。周圍安靜的沒有蟲鳴鳥叫。

龍虎山的祖師搖了搖頭。

“我沒有辦法解除你的影響。”

他實力遠遠不如這位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鬼王, 不過從靳寒庭的話中他已經聽出,被他影響的是一個普通人。

他花白的眉頭緊皺着, 想了想道:“不過一件東西可以暫時壓制。”

“在你們找到辦法之前,夢魇能被有效的壓制三個月時間。”

三個月……

靳寒庭想到衛韞入睡時疲倦的模樣,皺了皺眉。

至少三個月也行。

只要能暫時緩解,總會找到辦法。

靳寒庭臉色恢複,看向那個龍虎山祖師。

“需要我拿什麽來換。”

龍虎山祖師搖了搖頭。

“不用。”在他們眼裏即使眼前的鬼王一直沒有表現出危害,但也暗自警惕着。現在只是一樣物品,能夠讓他克制住自己,不危害城市已經足夠。

靳寒庭挑了挑眉,看出了龍虎山的想法,伸手接過了那個東西。

是一枚木頭項鏈,雕刻的是一個沒有五官的小人。

“這個是替身木偶。”

“佩戴在身上,如果夢魇再次來臨,他會替宿主抵擋一段時間,直至三個月後徹底失效。”

龍虎山處理過的特殊事件無數,有這種東西也不奇怪。

靳寒庭點了點頭。在決定将這個替身木偶帶給衛韞之前,又想到了一個問題。

“什麽情況下,我的血液會和別人的血液等價?”

這也是他一直想問的問題。為何謝宙的血會對他的影響有用?

當初從別墅返回時看到的一幕還在眼前,靳寒庭看向地上的老人。

龍虎山祖師這次也思考了半天,顯然也是沒有聽說過這種說法。他知道靳寒庭可是一位至少鬼王的存在。

怎麽可能會有人的血液和他同等,他皺眉:“是你的血脈後裔?”

靳寒庭搖了搖頭,他從來都沒有什麽血脈後裔這種東西。從有意識到現在,他一直都是一個人。

龍虎山祖師想了半天後道:“如果不是有血緣,這種情況基本不可能發生。”

他顯然也不知道這件事。

靳寒庭這時卻想到了更多,為何是謝宙當初誤打誤撞揭開了封印,而別人沒有?

而他潛意識裏一直有種感覺。

——不要出現在謝宙面前。

這幾乎是一種心理暗示,叫他這麽久從未出現在那人面前。

即使是在來之前,他被衛韞叫錯名字的事情惹怒,當時已經少有理智。但是在聽到謝宙在門外的腳步聲之後,他還是身體本能的離開了。

當時他沒有多想這件事,現在在仔細思索。

這根本就不對勁。

他怎麽可能會避開一個只是純陽之體的普通人?

龍虎山祖師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眼前的鬼王忽然臉色難看了起來。

他心中一凜。

靳寒庭在沉下臉之後,過了會兒才回過頭來。

“放心,只要衛韞沒事,我不會去別的地方。”

因為知道這群人對他的防備,靳寒庭給了他一個承諾。

在龍虎山祖師心中微松口氣之時。擡眸道:“幫我留意我剛才提到的兩件事。”

說完之後又融入了夜色之中,就像是沒有來一樣。

外面月亮被遮住,遮天蔽日的黑暗在龍虎山上空籠罩了一瞬又散去。再看時,靳寒庭已經徹底消失。

龍虎山祖師搖了搖頭。人力再怎麽厲害,還是沒有辦法與鬼王相抗衡。

他嘆了口氣,在外面的天師着急禀報的時候,站起身來:“沒事了,都回去吧。”

至于鬼王說的兩個問題。龍虎山祖師皺了皺眉,轉身走向了龍虎山內的藏書閣。準備在藏書閣內看看有沒有類似的事情。

……

靳寒庭離開龍虎山沒有去別的地方,直接去找了衛韞。

在晚上洗完澡之後,衛韞今天晚上泡好咖啡已經做好了熬夜的打算。

不過還好他昨天睡了一晚上,今天短暫熬夜一晚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謝宙原本不同意,但是衛韞在這件事情上出乎意料的堅持。

雖然謝宙願意幫他而且沒有什麽壞心,但是衛韞也不好意思一直欠着別人。

這樣的感覺叫他心裏很不自在。

“如果不行,我會叫你。”

見謝宙沒有妥協,他也只好道。

謝宙定定地看了對方幾分鐘,目光固執:“明天必須休息。”

衛韞這才點頭。

……

晚上的時候,謝宙又回到了客房。

他按了按眉心,打開電腦處理了些這幾天遺留的事情。

從去看衛韞比賽開始他就很少出現在大衆面前,之前的事情還有一些要處理。在給經紀人打了個電話之後。

謝宙低頭看着電腦。

不知不覺中已經到了晚上十二點,他手上的事情暫時已經處理了一些,不知道衛韞這會兒在做什麽。

謝宙收了手,垂下眼。但是想到剛才的約定還是沒有出去。

而此時,衛韞在白天畫了符咒之後,晚上就開始像之前一樣繼續練習畫畫了。雖然比賽已經結束,但是衛韞畢竟是個畫家。

這幾天忙碌一直沒有練習已經叫他皺眉了。

趁着不睡覺的功夫。衛韞回想到在別墅裏看到的那幅很可能出自攻四原主的他的畫像,準備給自己來也畫一張。

他無需看鏡子,就知道自己的特征。

衛韞垂眸認真畫着。

那只被帶回來的黑貓,趴在他腳邊,輕輕的喵嗚了兩聲。碧綠的眼睛看向畫板好像是在好奇。

衛韞眉梢松了些,轉眸見黑貓搗亂,剛準備收了筆将它抱起來,忽然就見身後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道陰影。

他吓了一跳之後身體微僵,回過頭去卻發現是靳寒庭。

“你怎麽沒有聲音。”他皺了皺眉。

黑貓也叫了聲,和衛韞聲音同步。

靳寒庭沒想到一來就看到衛韞低頭要抱黑貓,眼神一暗,一揮手将黑貓驅趕去了外面。雖然是他建議衛韞養黑貓的,并且關鍵時候在黑貓身上留下了保護衛韞的東西,但見衛韞和這動物這麽親近他還是不舒服。

此時只是冷淡道:“地上全是貓毛。”

衛韞:……

他一時間有些無言,不明白這邪祟是想表達什麽。靳寒庭也覺得自己說這話有些奇怪,頓了一下又若無其事地轉移了話題。

“這個東西能夠壓制夢魇三個月的時間。”他将從龍虎山得到的替身木偶給了衛韞。

衛韞看了眼那木偶,這才明白靳寒庭過來是做什麽的。不過他遲疑了一下,還是問:“我需要付出什麽代價?”

他不相信靳寒庭會毫無緣由的給自己這個,他們兩個又沒有什麽關系,而且這還是個以兇戾聞名的邪祟。

他擡起眼來,正思索着自己能夠付出什麽。靳寒庭聽見衛韞問自己需要什麽時,臉色微沉了些,随即又似想起了什麽,抿唇道:“我還沒想好,想好之後會告訴你。”

“不過有一點……”

靳寒庭皺眉:“區分清楚我和謝宙!”

“我不希望你以後再認錯人。”

他到現在還因為衛韞認錯的事情耿耿于懷。衛韞雖然有些古怪,但還是點了點頭。

“還有呢?”

他感覺靳寒庭今晚來一趟話還沒有說完。

還有……

衛韞身上的事情靳寒庭會盡快追查下去,在木偶失效的三個月內解除衛韞的影響,不過他沒有說出來。只是在衛韞用那雙清冷的鳳眸看着他時道:“不要把貓放進房間裏。”

他說完之後,心情有些複雜,聽着門外黑貓的叫聲轉身又像來時一樣無聲的消失。

衛韞這時才眼中閃過一絲疑惑。靳寒庭這麽不喜歡貓,為什麽當初要建議他養貓?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分裂的人,但是這時靳寒庭已經将黑貓趕出去了。

衛韞看着手中的木偶,抿緊了唇,将替身木偶戴在脖子上,然後才繼續完成自己的畫。

黑貓在門口叫了兩聲,見衛韞不給自己開門,只好又去外面找了個窩睡了下來。

靳寒庭看着那黑貓沒有再進衛韞卧室,不由點了點頭,眉頭這才松了些,真正離開。

而就在他離開之時,隔壁的客房裏,與衛韞只有一牆之隔的謝宙忽然好像感應到了什麽睜開眼來,轉身看了眼外面。

剛才……有人不,是有邪物來了?

是衛韞說的那個邪祟?

謝宙皺了皺眉,想起了自己之前在別墅裏的感覺。衛韞旁邊那會兒有一個人在。

是那個邪祟?

他心中思索着,眼神愈淡了些。謝宙對那個邪祟的感官很不好。

他轉頭看了眼隔壁,在人離開之後,暫時收起了過去的念頭。只因為衛韞不想讓他知道這件事。

因為替身木偶的存在,衛韞在聯系完之後甚至還有時間休息了會兒。然後才準備和謝宙說去衛家的事情。

根據遲瀾的說法,這次去郁月琛估計也在。不過衛韞對這個倒是沒有那麽在意。

他想的是怎麽和謝宙說木偶的事情,只是一個晚上的時間,他就多了一個可以壓制夢魇的東西……

正當他皺眉想着時謝宙瞥了眼衛韞脖子上的小木人,開口道:“昨晚有人來過。”

衛韞點了點頭。

叫他松了口氣的是——謝宙不問了。

他似乎只是确定了這麽一件事,并沒有繼續問下起,叫衛韞眉頭松了些。

“這個木偶能夠壓制我身上的情況三個月。”

“我今天應該要回衛家一趟。”他沒說自己要去追查一件事。

謝宙點了點頭開口道:“有事給我打電話。”

“我先回去了。”

他淺灰色眼睛定定的看着衛韞,衛韞有些不自在。将昨天畫的符咒給了謝宙三枚。

“謝謝。”

他很少表達謝意,這時候略微有些不自在。

謝宙低頭看了眼手中的符咒。想到這是出自衛韞手中的,便也沒有再推辭,只是深深地看了對方一眼。

經紀人早在樓下和助理一起等着謝宙。等到謝宙下去之後眼皮都是一跳。

怎麽感覺……謝先生心情不怎麽好呢?

“你跟衛先生吵架了?”

經紀人試探着問。

謝影帝很少有明顯的情緒,只是他們發現今天謝影帝臉色淡了些。身上氣質更加冷漠。經紀人結合這幾天的熱搜不由有些猜測,謝宙擡起眼來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經紀人在示意助理開車時小心問:“謝先生,你和衛先生之間是不是在一起了?”

“如果你們在一起,一定要提前告訴我讓我做好準備。”

我和衛韞在一起了?

謝宙沒有想到經紀人會這麽說,忽然皺了皺眉。

“這句話是誰告訴你的?”

還用誰告訴啊?

“謝先生,這不是網上都已經傳遍了嗎?”

衛韞剛獲獎,而是是史無前例的國內第一人得冠,現在熟不熟悉的人都議論着。連帶着和他有關的人或物都成了熱議的對象。

一開始大家只是讨論衛韞在頒獎典禮上和謝宙的互動。

最後又讨論到了飛機上兩人一起回國。謝宙還特意警告兩個粉絲的事情。

如果是這樣還不至于叫經紀人猜測。真正叫他忍不住問的是……謝先生回國之後沒有回家。

直接在衛韞這兒住了兩晚,今天要離開還冷着臉。

這想叫人不誤會都難。

經紀人可是知道謝宙有潔癖的。

他留宿衛韞家裏,這件事已經不同尋常了。如果只是朋友絕對不可能做到這點。

他說完之後心中幾乎已經認定兩人有問題。謝宙聽完他的話之後若有所思。

“你說我剛才下來的時候臉色不好?”

他開口冷聲問。

經紀人道:“确實不好,有點像你剛進娛樂圈那會兒。”那時候謝宙還不會收斂情緒,遠沒有現在淡定,身上冷意鋒芒幾乎都要透出來。

經紀人都不知道有多久沒有見到這樣的謝宙了,所以才會下意識的問。

謝宙沉默了會兒,似乎也透過車窗看見了現在的自己。

他确實心情不好,謝宙認識到了這一點,因為衛韞。

掌心微微收緊了些,沉凝的情緒萦繞在心頭。

他擡起眼來:“沒什麽。”

經紀人松了口氣,然而他沒有發現,謝宙從頭到尾都沒有回答自己喜不喜歡衛韞的話。

……

車子已經離開。

下午的時候,衛韞剛準備自己開車去衛家,就在樓下看到了郁月琛。

郁月琛看了眼手表,笑了笑:“伯父叫我來接你。”

穿着黑色西裝大衣的男人就在眼前,眼神一如既地深邃溫和。

衛韞卻想到了遲瀾的提醒。

——郁月琛是主動要去衛家參加家宴的。

他思來想去也沒覺得衛家有什麽值得這個掌權人惦記的地方,思緒轉動了一瞬,面上卻道:“走吧。”

郁月琛打開車門,在衛韞坐進去之後,也進了另一邊。

前面司機盡職盡責的開着車。郁月琛轉眸問:“這兩天睡覺怎麽樣?”

“還好。”衛韞淡淡回了句。

郁月琛也不介意他的冷淡,一路上只是随意聊了幾句衛家的事情。

說衛韞的父親很想他。

車子就到了老宅門口。

衛家的老宅不知道傳承了多少年,很古典。

衛韞一看到門上的裝飾還有周圍的環境的時候就辨認了出來。他面上面無表情,心中回想着自己昨天複習的衛家的人物關系。

在車子剛停下時,就有兩個人出來迎接了。

是一男一女兩個人,應該不是和衛韞同輩的。

衛韞一下子認出來是原主的姑姑和姑父。

兩人這時候出來當然也不是為了衛韞,而是郁月琛。衛韞剛一下車,就見那個自稱姑姑的女人看了郁月琛一眼,過來就要拉衛韞的胳膊。

“阿韞這都快一年沒有回來了,要不是過年是不是還不準備回來了?”

她之前隔的遠些,又因為今天起了些霧,沒有看的太清楚。這時候只想着在郁月琛面前表示一下自己和這個便宜侄子的親密,所以就随手想要拉住衛韞,卻沒想到衛韞不着痕跡的避開了她。

姑姑拉了個空,愣了一下看向衛韞。卻看到了他口罩下的臉,不由怔了一下。

“你……”

她之前一直在國外沒有關注過新聞。雖然聽說過自己這個侄子在網上人氣很高也沒有刻意搜索過,不知道什麽時候衛韞已經摘下了口罩。

今天乍然看到的時候還有些詫異。

這是衛韞?

自己這個侄子原來長這個樣子?

她看到衛韞的一瞬間就認出這是自己的侄子。即使是看到一張與她想象中的醜陋完全不同的臉也沒有改變想法。

似乎哪裏有認知讓她認為這就是衛韞。

姑姑自己都沒有發覺這一點。

衛韞卻敏銳的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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