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反差萌

說好的一起睡個午覺,秦三爺臨時又變卦,各種作妖。

“雲昀，我睡不着,你給我唱首歌吧。”

雲昀一邊搗鼓着光腦手環，搜索到了叽叽文學網，準備上去看看當下的熱門關鍵詞,聽到秦殊的“無理要求”後，懶懶地斜了他一眼：“……搖籃曲？”

他唱歌不怎麽好聽,準确地說,是跑調比較嚴重,屬于“一開口能吓跑一半人，剩下一半倒地捧腹大笑”那種奇葩，被mark不止一次地感慨惋惜過：瞧這小臉，長得多俊啊，說話的聲音多動聽啊,怎麽一開嗓唱歌就畫面突變了呢？

所以,大多時候,雲昀是回避唱歌這一項活動的，什麽KTV啊,聚會的，基本上不會主動去握話筒,明知道自己唱歌不好聽,幹嘛還要到處去吓人呢？

不知內情的秦殊卻沒想那麽多，反而一臉期待地點點頭：“行啊。”

對外雷厲風行又冷酷無情的秦三爺,就這麽安靜甚至于稱得上乖巧地躺在他身旁，表情單純無害地瞅着他，這妥妥的反差萌啊……

雲昀感覺自己被撩到了，明明對方什麽都沒做，偏偏他這會兒整個人都不淡定了！

不淡定的結果就是，頭腦一熱，開嗓了：“小寶貝快快睡，夢中會有我相随，陪你笑陪你累，有我相依偎……”

歌詞聽上去真的很溫暖，但是——這個調調真的是略略略略奇葩。

秦殊一臉懵圈地眨眨眼，沒忍住，笑了出聲，換來雲昀嗔怪地一眼，只能拼命忍笑，一本正經地解釋：“我沒笑，只是想到了你喊我小寶貝，感覺挺有意思的。”

“……呵呵。”雲昀白了他一眼，把被子一掀，蓋住了大佬的腦袋，故作不悅地哼了聲，“睡覺！”

秦殊特配合地點了點頭，藏在被子底下的右手順着雲昀的大.腿外沿摸了一把，摸得他渾身一顫，後背緊繃，只得故作兇狠地威脅：“秦三爺，你再不安穩睡覺的話，我就回自己房間了。”

此言一出，秦殊果斷安分了，合上眼睛，規規矩矩地躺好。

雲昀看他這般反應，又覺得好笑，兩人之間那點模糊的隔閡，仿佛被清晨的暖風拂過，逐漸消失在明媚燦爛的陽光下。

他一轉頭，恰好發現自己這邊的床頭櫃上有一本素描本，便動作輕柔地拿了起來，翻開一看，驚異不已：這鬼畫符一樣的玩意兒，簡直比他的唱功還要慘不忍睹啊！

能把素描畫成油畫的風格，也算是一種創新了吧？

素描本挺厚的一本，前面一半已經被塗鴉過，其中少數幾張勉強看得過去的，都是人物肖像畫。

瞧着有點眼熟。

雲昀仔細分辨了一會兒，有點囧：沒猜錯的話，這畫像上的人，應該就是他吧？

雖然跟他本人差的好像有點大。

不過看得出來，繪畫的人其實已經挺用心了，把他的五官神韻畫得挺到位的，尤其是跟其他那些幾乎無法分辨出原形的素描稿相比，這絕對是十分的良心之作。

雲昀拾起碳素筆，轉頭看了眼呼吸逐漸平緩的秦殊，嘴角微微一勾，扯出一絲笑意：正好練練手。

因為職業的緣故，他在人手一部智能機的年代，仍喜歡出門帶筆記本，偶爾冒出一點靈感就随筆記錄下來，或是突然興起畫個稿子什麽的，随時拈來，水平還不錯，屬于被mark放到微博更新上，點贊瞬間破五位數那種。

但這一次，雲昀卻有些為難了。

落筆的瞬間，遲疑着，不知該從哪兒動手。

秦殊這張臉，就像是老天爺的恩賜，完美到挑不出一絲瑕疵，讓他倍感壓力，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把人畫醜了。

“雲昀。”原本應該已經睡着了的大佬忽然喚了一聲他的名字。

雲昀狐疑地皺眉，這家夥在裝睡？

但下一秒，他發現自己錯怪秦殊了。

“別走！”聲音很急促。

秦殊依舊閉着眼睛，猶如身處噩夢之中，眉心蹙攏，看上去特別讓人心疼。

雲昀心頭一緊，下意識地伸手握住了對方半空揮舞的手，溫和地回應：“我在這兒。”

仿佛聽到了他的回應，睡夢中的人終于安靜了下來，眉心逐漸舒展開來，卻依舊死死地拉着他不肯放。

雲昀拿他沒轍，幹脆順勢側躺下，悄悄地點開了光腦的虛拟屏幕，按照新手教學的引導，重新打開了叽叽文學網的主站，查看近期的熱門關鍵詞排行。

其實之前在秦氏財團的時候，秦殊給他安排的經紀人徐琪，以及叽叽文學網的新任站長沃土，兩人已經給他制定過一份詳細的“大神養成計劃”，現場分析過近年來的網絡文學熱門走向問題。

當時，他的精神狀态不佳，只迷迷糊糊地記得數據分析的結果顯示：甜、寵、爽、蘇是萬年不變的關鍵詞，新人想要出頭，只能迎合市場。

之前他負責撰寫的戀愛腦養.成游戲劇本，總裁系列，其實也是當下的熱門題材。

雲昀簡單浏覽了一遍銷售排行榜和人氣排行榜，感覺……壓力山大。

他擅長的類型，跟這裏的主流市場幾乎不搭邊，懸疑推理的單元劇在整個叽叽文學網處于冷到北極的那一塊區域！

其實這并不難理解，生活工作壓力大，節奏快，大多數人看小說也就想圖個輕松，樂一樂，笑一笑。

雲昀翻了一圈後，随手點開一本熱門小說往下看，還別說，人家确實寫的挺精彩的，能把一個狗血的故事寫到引人入勝，情不自禁看下去甚至欲罷不能，就是一種能耐。

他看了開頭十章，一如過去的習慣，想給作者打賞，按下确定鍵的時候，尴尬地想起個事：他賬號裏面應該沒有餘額，畢竟是新注冊的ID。

意外的是，他打賞居然成功了！

雲昀驚奇地點開自己的賬戶主頁，震驚不已，餘額裏面很長一串零，這——是秦殊給他提前充值好的？

他記得，之前對方确實有提過，光腦手環的功能很齊全，一個ID幾乎可以走遍天下，即時登錄各大網站，只要賬戶有錢，想買啥都可以。

不知不覺間，大佬又狠狠地刷了一筆好感度啊。

這麽體貼又周全，讓他該說什麽好呢？

秦殊一覺睡醒的時候，發現雲昀抱着他那本素描稿，睡得東倒西歪，再一看，這始作俑者居然還是他自己，因為他拉着對方的手沒肯松開。

他老臉一紅，慚愧不已，連忙松開手，輕手輕腳地将人抱起，挪了個位置，之後再将那本沒來得及被他“毀屍滅跡”的素描本從青年的手中抽了出來。

不料——雲昀突然醒了過來，迷迷糊糊地一伸手，又把素描本抓了回去：“嗯？”

秦殊手中一頓，對上青年水光潋滟的眼眸，若無其事地開口：“你再睡會兒，這東西，我先幫你放一邊去。”

“你，是不是打算把它丢掉？”雲昀其實還沒完全清醒，直覺倒是挺敏銳的，換作是他，一般情況下，也不願意讓別人聽到自己唱歌，秦殊的素描畫的那麽……醜，作為一個挺愛面子的人，顯然是不願意自己的短板被人注意到的。

“沒有。”秦殊矢口否認，素描本上面畢竟有他花了不少心思的幾幅肖像畫在裏面，他怎麽舍得将它扔掉呢？頂多就是藏起來罷了。

不過眼下看來，他這恐怕已經是畫蛇添足了。雲昀應該看到了。

雲昀眨眨眼，意識已經回籠，他坐起身，故意說：“那我先收着吧，有空欣賞一下。”

秦殊一聽，連忙阻止：“還是先交給我吧，那上面都是我随便畫的……”

“哦？”雲昀腦袋輕輕歪了一下，随手翻開其中一頁的肖像畫，指着上面的人，問，“随便畫的嗎？”

這應該算是秦殊畫的最用心的一幅，那是他們第三次重逢的畫面，雲昀沒認出他，目光平靜中帶着幾許讓他心口發堵的淡漠。

或許是因為那一刻，對他來說，印象太過深刻，當天晚上，他發揮超常，将青年的神情如實複刻了下來。

“不是。”秦殊坦白地搖頭，目光幽深如枯井。

雲昀望着他的眼睛，收起了逗弄他的心思，将畫冊合上，遞了過去：“小殊，有句話，一直沒來得及跟你說，對不起。”

秦殊傻眼了：“……”

小殊。

他沒聽錯。

雲昀終于認出了他，卻是在他始料未及的時候，雖然在這之前，他曾經設想過很多次，兩人相互坦白的時候，會是什麽情形？

但總覺得，這一刻來的有點早，他還沒做好萬全的準備。

“對不起，我并非有意抛下你那麽久，還有——”“噓。”

秦殊微微搖頭，示意他不用道歉，也不用繼續往下說，他伸手拂了拂青年額頭的碎發，嘴角輕輕揚起一絲弧度：“你不需要跟我道歉，喜歡你，一直堅持到現在，那都是我的事情，我從來沒想過要勉強你什麽，只是偶爾也會幻想一下，如果你能為了我留下的話，哪怕只是幾年，幾個月，甚至只是幾天，安安靜靜地待在我身邊，待在我一轉頭就能看到的地方，我就心滿意足了。”

噗咚、噗咚——心跳加速的感覺。

雲昀覺得自己快要呼吸困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