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別院

“歌兒，快把這藥給喝了。”孟淩離開後，歌兒便一直擔心，一夜幾乎未曾合眼，好不容易等到天亮意識模糊過去，卻又被這剛折騰回來的孟淩給喊醒了。

直到歌兒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眼，孟淩焦慮的神色映入眼簾，歌兒竟是一時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環腰抱住了孟淩道“真好。”真好，這個眼中總是緊張着自己的大哥哥又回來了。

孟淩不解，但也不好推開，只是在歌兒耳邊輕聲道，“歌兒，快喝藥吧，不然就涼了。”

孟淩從蕭劍山莊回到客棧時，天色已經微亮。雖然連日奔波下，已是好幾夜沒有合眼，但想到歌兒，孟淩便直接帶着蕭夫人的那罐血進了藥爐。沒了沈銘的協助，這解藥也是花了他好一番功夫，直到日上三竿，他才端着這藥送到歌兒跟前。

歌兒別過頭撇了眼孟淩手上的藥，捏着鼻子道，“好腥，你們這中原的藥怎地都這麽難聞。”

孟淩啞然，只能哄着孩子般道，“血入藥引都是這樣的了，待你解了這毒，我便帶你去逛這廟市，陪你去吃小點心可好？”

不知為何，這招對歌兒總是十分見效。只見歌兒伸出小指，勾上了孟淩的手道，“那就說定了。”說完，便接過藥碗咕嚕嚕地喝了下去。

“感覺如何？”孟淩緊張地問道。

“你個呆子，你忘了這赤毒只有三日才會發一次嗎？若想知道這毒解了沒，怕只能等二日後看我死了沒吧。”歌兒莞爾道。

可是歌兒笑得越自然，孟淩心中卻是越害怕。孟淩心中懊惱，如今歌兒的脈象全然探不出，自己體內蠱蟲的情況他也不甚清楚，若是三日後毒發，到時一切都來不及了。

尚未等孟淩想明白該如何是好，歌兒卻是猛地抓住了孟淩的手，修剪整齊的指甲險些掐破孟淩的皮膚，只見歌兒還來不及哼一聲，便已經大汗淋漓痛得暈了過去。

孟淩心道糟糕，這赤毒又須得以毒攻毒，只怕是這藥引無用，反倒是加重了毒性。孟淩臉色陰冷，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此刻他突然想到一個人。既然這藥是柳梓給蕭家的，雖然說是加了蕭家人的血，但是凡是煉毒者必然會給自己留一條後路。難怪當日柳梓放他離開時如此爽快，原來是在這裏等着他。

只不過事到如今也別無他法，孟淩不知此行帶着歌兒去找鬼醫會發生什麽，也不知道這一走是否還能回來，便想先把翎兒安頓好再行離開。此刻，他卻發現他身邊已經沒有可以托付的人了，沈銘已死，自己也已經與孟朔然劃清界限，沈銘倒是也沒說錯，離了孟家的自己，什麽都不是。孟淩自嘲地一笑，手腕迅速翻動在歌兒身上幾處重穴為她紮針止痛，拿定主意便匆匆去了翎兒的房間。

翎兒見識孟淩來了，連忙起身迎了上去關切道，“淩大哥，歌兒姐姐她怎麽樣了，你可能找着治她的法子了？”

孟淩見着此刻活動如常的翎兒，心中一陣感嘆道，“翎兒，我得帶着歌兒去找個人幫忙。這段時間，我替你尋了個去處，你得千萬照顧好自己。”

翎兒乖巧地道，“淩大哥，你放心去吧。之前歌兒姐姐在我生病時也照顧我不少，我雖不懂醫術，但是也決計不會讓你們分心，拖你們後退的。”

孟淩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翎兒的長發，正欲開口，卻聽得翎兒問道，“對了，這次醒來怎麽不見了沈大夫？還有我聽歌兒姐姐說湛大哥他回來了是嘛？”

孟淩看着翎兒眼中閃爍的光芒，眸子不禁暗淡了幾分，“前幾日你昏迷的時候發生了些事情，他們暫時先離開了，此事說來話長，我們日後再說。”

翎兒聽孟淩所說，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滿心以為過不了多久便能見着江湛了，開開心心地應下了。

孟淩心中急着帶歌兒去找柳梓，與翎兒胡亂吃了些後便匆忙離開了，而他們的目的地則正是前些日子方壇帶着孟淩所到的楚家別院。

雖然孟淩已經決定與七殺門一刀兩斷，但是看當日那方壇的所言，想必孟朔然依舊視自己為手足。因而此刻，将翎兒放在此處反倒是最為理想的法子。經過那日，孟淩早已不再相信所謂的知恩圖報，自己待沈銘如何，沈銘又是如何回饋于自己，對這世上的古道熱腸早已經涼了。既然孟朔然願意送上恩義，那自己便受了，你情我願，并無虧欠。

“淩大哥，這地方看着好熟悉……仿佛我以前來過似乎的。”翎兒好奇的在別院中張望着。

孟淩眼角一動，勾起嘴角道，“翎兒是喜歡這兒吧，那日後等歌兒的病好了，我們便将這好生收拾收拾，來這常住。”這舊居本就是楚家別院，當年楚家還在時，孟淩和翎兒每年總會随着母親來這住上一陣子，故而翎兒自然是熟悉的。

翎兒聞言，心裏一喜，可片刻後還是為難地搖了搖頭道，“還是不用了，我還是想随湛大哥回洛城的小茅屋去，何況那兒離孟家近，興許還是時常碰到淩大哥。”

孟淩聞言嘴角的笑意冷不防地凝結住了，含糊道，“嗯，那等過幾日，我們再回洛城去。”

孟淩低下頭，遮起眼中的黯淡，在前頭領着翎兒進了屋子。這處別院本是孟朔然暗中打理的，知曉的人自然不多，一路行來也不過遇上了一兩個門內看護的學徒。那些人顯然也是受了囑咐，見是二公子來了，便上前請示，顯然是将孟淩視為了屋主。

“翎兒，現下這屋裏只有你一人，下面的侍從應當都是信得過的，若是有事吩咐他們便是。最近外面不□□生，你在這兒乖乖呆着，等我治好了歌兒後，我們便一起離開。”

“嗯，我在這兒等你們回來，你可要好好照顧歌兒姐姐。”翎兒那日是看見歌兒毒發的模樣，至今仍是心有餘悸，不安地囑咐道。

孟淩笑了笑道，“那是自然的。”

孟淩出了別院後，便徑直向客棧趕去，再見到歌兒時她的面色已經好了許多，呼吸輕淺，仿佛一不小心便要斷了一般。孟淩坐在榻旁心中一動，雙手情不自禁緊握，原以為只要翎兒醒了，便能自此安然一身。可是天不如人願，歌兒卻又因自己中毒，只希望待此番波折過去後，能真正地平靜下來。

孟淩覆上歌兒的手捏了捏，又輕聲将她喚醒。歌兒睜眼便是一笑道，“你看，我就說你這藥怕是不管用吧。疼暈過去倒是終于好生睡了一覺。”

歌兒伸了個懶腰，起身理了理衣衫，忽地将臉湊到孟淩面前道，“孟淩，你能不能別一副看着死人的樣子看着我了！看得我渾身發寒。走吧走吧，看你難得如此關心我，我可不想就這麽死了，快帶我去找那個什麽鬼醫吧。”

孟淩被歌兒這一長串前言不搭後語的邏輯愣是噎得說不出一句話，待回過神時，已經被歌兒牽着出了客棧。

“孟淩，還什麽愣，快指路啊！我可只有兩日的時辰了，若我這次活不成了，我可是做鬼也會纏着你的。”

孟淩這才回過神，正想說出那山洞的方位，卻被一聲冷笑打斷了。

“呵，孟淩！不枉我在這侯了一日，你可算是出現了！”此人聲若洪鐘，身着一身錦袍，縱身從對面的酒樓飛身而下，正是近來因大敗孟朔然而春風得意的蕭風軒。

孟淩猛地反手抽劍，心中暗道不好，死死将歌兒護在身後，死死地盯着來人。

“我看你今日要往哪兒逃！”蕭風軒并不多言，直接提劍上前。若論實力，自己怕不是孟朔然的對手，但對付這不學無術的孟淩還不是手到擒來。

孟淩自知近日怕是逃不過這蕭風軒的捕殺了，壓低聲音對歌兒道，“望風林後十裏處有一方山洞，柳梓就在那邊。你先走，我稍後……”

孟淩話音未落，蕭風軒已然一道掌風劈至。孟淩險險避開這一擊，側身急退退了數十步，引着蕭風軒離了歌兒的位置，向歌兒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先走。歌兒自知在這兒也只會累得孟淩分心，趁着孟淩與蕭風軒纏鬥，割破手指将蠱蟲引向蕭劍山莊在旁待命的門徒。這些人大多是見了蕭晗慘死的模樣，自是心有餘悸，并不敢近身攻向戰歌兒，倒是讓歌兒憑着輕盈的身手逃脫了。

孟淩見歌兒已走，算是松了一口氣，全心投入與蕭風軒的對招中。蕭風軒劍氣霸道，先前在試劍大會中為了拖延時間并未對孟朔然全力施展，而此刻再無了這些顧慮，全力施展開來，孟淩根本無暇反擊，只有閃躲的份。

此刻蕭風軒所使的正是當日刺傷歌兒的秋水劍。此劍本就是為了配合蕭家劍法而鑄，為了承住凜冽霸道的劍氣，故而比普通的劍要寬上幾寸。更妙的是，秋水一劍雙刃，在主劍劍脊處有着比主劍略小一寸的輔劍，乍一看仿若是兩柄劍貼合在一處。

“叮”的一聲，孟淩手中長劍硬生生架住了蕭風軒的攻勢，胸口卻已是血氣翻騰。之間孟淩順勢借力，一躍翻到蕭風軒的左側。蕭風軒怎會如此輕易收手，回旋半身，借着那略寬半寸的劍身剛好夠在孟淩的臉頰處留下一道不淺的印記。

作者有話要說：

聖誕節快樂吖！17:30二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