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受欺負了
姜拉懵了。
小姑娘的眼睛睜得老圓,眼眸裏含着微微的水光,好像是真的被吓到了。
林寒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地“哦”了一聲:“不好意思,口誤了。”
他雖然是在道歉,但口氣裏只有漫不經心的散漫。
姜拉繞過了他的話,沒接茬,只是小聲說:“沒關系,我們走吧。”
軟糯軟糯的。
林寒沒動,反而往前逼了一步:“站那麽靠後做什麽?”
“過來。”
姜拉往後退了一步:“沒什麽。”
“我……”她吸了口氣,緩緩吐出來,“我走你旁邊就是了。”
林寒眼角微挑,拎着行李箱往旁邊讓空。
“好。”
秋天的清晨,濕氣很重。
昨夜剛下過一場雨,一場秋雨一場寒,姜拉裹緊身上的薄外套。
“阿秋!”鼻子一癢,姜拉肩膀一縮,打了個噴嚏。
她捂住嘴巴,肩上一沉,帶着陽光味道的白色外套蓋了上來。
好聽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天冷。”
姜拉抓緊外套的衣領,半轉過頭,悶聲悶氣地說:“不用了。”
“穿着吧。”林寒看着姜拉,不經意随口一提,“不是感冒了嗎?”
姜拉一怔,搖搖頭:“感冒?我沒有感冒啊。”
這會兒輪到林寒發愣了。
他想起來昨天晚自習結束,他跑去辦公室找陳老師讨論題目,講完題,他順嘴問了一句:“姜拉。”
剛溜出兩個字,他就覺得自己多話了,懊惱地“啧”了一聲,撇開頭沒再繼續往後說。
陳九安也沒什麽反應,就跟沒聽見一樣。
她整理好桌子上的一疊卷子,站起來身,拎起放在桌上的包,裝作不經意地回了一句。
“姜拉啊,她感冒請假了。”
“林寒?林寒?”
“嗯?”
林寒回過神,掀起眼皮。
小鴕鳥睜着濕漉漉的眼睛,黑白分明,老老實實地看着他:“你怎麽了?”
她的表情太過無害,林寒怔了好幾秒,說不清的情緒沖上心頭。
他有點煩躁,躲閃不及,只來得及轉移開視線:“沒什麽,回班吧。”
這回,他拉着行李箱就走,沒再管後面的小姑娘。
被留在原地的姜拉看着林寒的背影,他好像生氣了。
這樣想,她自己心裏也有點不太爽快了。
這個壞蛋,就這麽希望她感冒嗎?
第一次考試的考場座號是按照入學成績來的。
林寒這種尖子中的尖子當然是在一樓的第一考場。
畢然和唐悠悠雖然沒有林寒那麽厲害,但好歹也是育華出來的,倆人在第五考場做前後桌,也算是搭夥做伴了。
只有姜拉,她來自普通初中,考得又是普通成績。
她的中考成績并沒有過附中的錄取分數線,她是交了一萬多塊學費的擇校生,跟他們這些超過錄取分數線幾十分的統招生是沒法比的。
好在姜母知道笨鳥先飛的道理,利用暑假給姜拉報了九門課程的銜接班,所以她入學考試的時候成績還算可以,馬馬虎虎考了個中不溜。
姜拉被分在了三樓的11考場。
跟她同考場的還有舍友吳小冉,那個喜歡唠叨八卦的小喇叭。
兩個人站在考場外面,姜拉正拿着初中語文老師總結的經典背誦篇目複習。
站在她身邊的吳小冉看到了,有點驚訝地提醒她。
“拉拉,你不知道嗎,咱們這次考試是不考初中內容的。”
姜拉:???
姜拉擺出了黑人問號臉,她可是複習了三天的初中內容,還做了兩三套中考模拟卷子。
她軟糯地問出口:“不考初中內容,那咱們考什麽?”
吳小冉不假思索:“當然是必修一啊。”
“……”
不愧是陵城王牌,還沒開始學就已經考了兩場。
兩天的考試下來,姜拉徹底明白了一個名詞:戰略性放棄。
不過她并不是戰略性放棄,而是全部放棄。
下午考完試,二樓的唐悠悠跑上來找姜拉一起吃飯。
最後一門考的是物理,去食堂的路上,唐悠悠一直在和畢然讨論最後一道題到底用不用算上方塊滑動地板的摩擦力。
兩個人争得急赤白臉,還是沒争出個結果。
快到第一考場的時候,唐悠悠終于忍不住發脾氣,問從剛才開始就低着頭悶聲不說話的姜拉。
“拉拉,你來說句公道話,最後一道題到底用不用加上摩擦力!”
“我……”
姜拉一怔,沒想到話題會轉移到自己身上。
她支吾了很久,紅着臉,終于是忍着羞恥說了出來。
“對不起,我不知道,那道題我不會做。”
她一直低着頭,眼紅的好像是能滴出血來。
唐悠悠和畢然大眼瞪小眼,平時個個頂能說的舌頭這會兒都打了結,他們只好在姜拉看不到的地方用眼神交流。
“喂,快說句話啊。”
“說什麽啊?”
林寒剛從考場出來,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尴尬三人組,他折疊好手邊的草稿紙,随手扔到走廊的垃圾桶裏,朝三個人走過來:“怎麽了?”
唐悠悠和畢然面面相觑,沒一個人出來說話,林寒擰起眉:“到底怎麽了?”
“沒什麽。”姜拉擡起頭,唇角輕輕牽在一起,笑得比哭還要難看,“好餓了,我們去吃飯吧。”
“你等下。”手腕被人扣住,一片溫熱,力度不大,卻剛好止退了姜拉最後的勇氣。
林寒微垂下頭,盯着姜拉通紅的眼睛,眼睛微微眯起:“哭了?”
姜拉咬住下唇,堅定地搖搖頭:“沒有。”
林寒皺起眉,口氣裏已經帶了隐忍的危險,不太耐煩:“誰欺負你了?”
姜拉還是搖頭:“沒有。”
林寒:“到底……”
“我都說沒有了!”被逼得太緊,姜拉終于是到頭了。
她掙脫開林寒的手,推開他的胸膛跑了。
林寒沒防備,被推得一個踉跄,他後退兩步,看着小鴕鳥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
短發随着跑動上下起伏,她擡起上臂,擦了把臉上的淚。
久久,林寒轉回頭,看着還站在原地目瞪口呆的兩個人,舔舔牙齒。
“說說吧,到底怎麽了。”
林寒從食堂吃晚飯回來,姜拉正趴在桌子上做卷子,右手拿着一支黑色中性筆,在紙上胡亂地塗塗畫畫。
他走過去,把手邊的東西放到桌子上,聽到聲音,姜拉沒什麽反應,呆呆地趴在臂彎裏不說話。
林寒拉開椅子,單手懶洋洋地撐在桌角,被看久了,姜拉擡起頭。
剛想問句“怎麽了”,桌子上的牛黃色紙袋就被他推了過來。
林寒好整以暇地看着姜拉,單手支着腦袋,下巴微微揚起:“打開看看。”
姜拉一怔,還是乖乖拿起來,拆開一看,一罐草莓味李子園,一袋毛毛蟲面包。
“這是……給我的嗎?”
林寒點點頭:“嗯。”
“謝謝。”姜拉小聲說,想到了什麽,從書包裏找出粉紅色錢包,“多少錢,我還給你。”
林寒掃了眼她粉紅色錢包上的兩只兔耳朵,輕笑兩聲,按住了她想拿錢的手:“想感謝我?”
姜拉點點頭:“嗯。”
林寒松開手,看着她的眼睛,懶散地輕笑:“請我吃飯吧。”
“那我豈不是虧了。”姜拉呢喃的聲音很小,她低着頭,沒去看林寒帶着調笑的眼睛。
“虧了?”林寒輕笑,手指輕敲着桌面,一下又一下,盤算着什麽。
盤算好了,他笑眯眯地擡起頭,看向小鴕鳥濕漉漉的眼睛:“如果我沒記錯,你剛才好像沖我發脾氣了。”
林寒笑着,慢慢貼近到姜拉面前,直對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
“小鴕鳥,依你看,這件事情應該怎麽算?”
作者有話要說:林三哥未免也太會撩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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