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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好，宋家的江山，如今連外人都想着染指了嗎？”坤帝出人意料的激動，不過他的關注點似乎和宋揚想的不一樣。

“揚揚，你是怎麽想的，莫非想把祖宗基業拱手讓人不成？”

坤帝很快把矛頭對準了宋揚，他可不會相信胡皇後的小動作宋揚事先會沒有察覺。

“是我輕敵了。”

這件事，自己的處理方法确實欠妥，所以宋揚很痛快的承認了錯誤。

宋揚認錯認的這麽幹脆，坤帝反而不好發作了，眼神陰鹜的盯着宋揚看了許久，坤帝突然長嘆了一聲。

“揚揚，你的顧慮我很清楚，你不相信我是真的放手了。”

冷不防被坤帝一語道破心思的宋揚頓時語塞，不知道如何回話是好，好在坤帝并沒有指望宋揚回答，而是自顧自接起了話頭。

“我曾經想差了，辜負了兄長的期望，如果不是碰到那位大蠻醫，或許我已經和兄長作伴去了。在知道自己時日無多後，我常常會想，将來在地下和兄長見了面，我可能連一聲皇兄都叫不出口，因為這些年，我做了太多混帳事，兄長必定不會原諒我。”

“揚揚，你還年輕，你不明白，活到我這把年紀，其實很多事都看淡了。財富，權利，說到底，都沒有健康重要，更沒有真正的親情重要。當年，我和你外祖父的感情是真的很好，我本來以為自己會在兄長的庇護下安逸的過完一生，可惜，兄長走的太早了。”

“登基之初，我總是會想起兄長，因為我根本不知道如何當好一個皇帝。後來，我漸漸嘗到了權利的滋味，慢慢的就不再糾結，對兄長的思念也慢慢淡了下來。”

言及此處，坤帝的神情忽然黯淡了下來，宋揚看了半天，也沒有看出絲毫作假的痕跡，所以，坤帝是真的在忏悔？

雖然宋揚從來不會小瞧坤帝，但是這一刻，他願意相信坤帝的話是出自肺腑的。

“陛下……”宋揚潤了潤嗓子正要說話，坤帝卻先一步打斷了宋揚的話頭。

“你先別說話，聽我說。”

“這人吧，本來就是矛盾的動物，什麽人之初，性本善，都是騙人的。當然，不可否認的是，有一部分人或許真的是天性善良，可絕大多數人，并非是絕對的好人。我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好人，但也不算是個壞人吧。”

“人都是自私的，揚揚你應該承認這點，是不是？”

宋揚沉默的點了點頭，他不是常小白，從小被父母兄長保護的很好，就算偶爾有些小頑皮，但也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而宋揚，從他出生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和傻白甜無緣，他自然是見識過世界的黑暗面的。人性，是這個世界上最難琢磨的存在。

“褪去皇帝的光環，我也是個普通人，或許，有些時候，我還不如普通人。畢竟我出身皇室，責任什麽的自有兄長扛着，不論是處事還是抗壓能力，我都不如兄長，甚至比不上普通家庭出生的孩子。這樣的我，陡然被捧上高位，迷失自我，也是很正常的事，對不對？”

坤帝第一次如此直白的剖析自己，并且句句在理，宋揚除了點頭稱是，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駁的話，而且這一刻，宋揚漸漸有些相信坤帝了，或許之前真的是他多慮了。

“每個人都會犯錯，就是皇帝也一樣。當然，有些錯可以得到原諒，有些錯是不能犯的。我自認，應該沒有犯過不可饒恕的罪孽吧？”

沒錯，和輝帝相比，坤帝這個皇帝十分的平庸，但是自從他執政以來，确實沒有做過多少對不起國家和人民的事，所以，就算坤帝算不上一個英明的君主，至少在未來的史書上，他也能稱得上是一個合格的守成之主。

看到宋揚再次點頭，坤帝臉上終于露了了欣慰的笑容。

“那麽，揚揚你會原諒我嗎？”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若說不會原諒，不就顯得太過小肚雞腸了嗎？而且仔細想想，自從坤帝起了私心之後，雖然背後小動作不斷，可也沒有跨過界限，這也是宋揚能夠和坤帝保持面上情份的主要原因。

“舅姥爺，站在您的立場，您的所作所為，其實無可厚非，所以，你完全沒必要請求我的原諒。”

宋揚的話雖然依然不甚客氣，但是他對坤帝換了個稱呼，這就說明，他的內心已經動搖了。

宋揚小時候，坤帝還是挺寵他的，後來因為他的私心，兩人才漸行漸遠，他已經很久沒有聽到宋揚真心實意的喚他一聲舅姥爺了。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坤帝不指望宋揚能夠一下子原諒他，可只要宋揚願意打開心扉，他就滿足了。

“好，好孩子，不愧是兄長的嫡親血脈。”

“揚揚，接下來我要說的話，你要認真聽，而且事後不要告訴任何人。天寧宮那個孩子，不能留，還有那個俞家女肚子裏的隐患，我已經幫你解決了。我知道你這孩子心軟，下不了手，不過不要緊，你下不了手，就由我這個舅姥爺來代勞吧，反正我已經背負了不少罪虐，再多一些也無妨。”

雖然早就猜到俞靈雪流産是坤帝的手筆，但是聽到坤帝親口承認，宋揚還是忍不住面露驚訝之色。

宋揚的表情似乎愉悅了坤帝，不待宋揚接話，坤帝又繼續道：“雖然說，兩個小生命都是無辜的，但是從大局考慮，他們與其生下來吃苦受罪，還不如早早去投胎，重新找個殷實人家，或許可以平安喜樂一生。”

“出生皇家，或許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事，可只有真正的皇室中人才知道，這未必是一件幸事。也許很多人會說，皇室子弟，從小錦衣玉食，争權奪利更是刻在骨子裏的本能，可實際上，并不是所有皇室成員都喜歡過勾心鬥角的生活的，很多時候，我們也是身不由己。”

“揚揚，你是我看着長大的，我知道，其實你這孩子并不喜歡争來鬥去，你更喜歡平靜的生活，這一點，和兄長簡直一模一樣。我記得，當年兄長還是太子的時候曾經對我說過，他想開創一個太平盛世，讓所有皇室成員都能過他們想過的生活，而兄長也兌現了他的承諾。只可惜，上天給兄長的時間太短了，而我又不争氣，白白糟蹋了兄長打拼出來的大好基業。”

“揚揚，我雖然做過很多糊塗事，但是我終于醒悟了，萬幸的是，我醒的不算遲，總算在事情一發不可收拾之前清醒了。揚揚，炎夏的未來，只能靠你了，我這個舅姥爺所能做的，就是在有生之年，盡可有為你鏟除一切障礙，包括我自己。所以，我希望你能夠試着相信我。”

面對坤帝情真意切的告白，宋揚确實被感動了，或許宋揚還無法完全信任坤帝，但是他願意試一試。

“舅姥爺，從前是我不懂事，辜負了您的希望，從今天開始，我會努力改變。那麽，首先，天寧宮那個小生命，舅姥爺打算如何處置，像俞靈雪腹中那個一樣，無聲無息的處理掉嗎？”

以坤帝的手段，想要做到這件事，還是很容易的。

坤帝搖了搖頭：“不，不能這麽直接。這樣的法子，可以對付根基不穩的俞家，卻不能用在皇後身上。胡家雖然不争氣，可是前些年我的确大意了，讓胡家鑽了空子上位，所以如果可以的話，盡量不要和胡家産生正面沖突。”

“皇宮就是一口大染缸，有些事，并不一定要親自去做，只需要小小推波助瀾一番，自然有人替我們去沖鋒陷陣。揚揚，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借刀殺人嗎，坤帝的想法，倒是和宋揚不謀而合了。

“我明白了，舅姥爺。只是，這事能夠瞞得過皇後嗎？”

怎麽說，胡皇後也當了這麽多年皇後，就算原本是個傻白甜，經過這麽多年的歷練，也該磨練成了宮鬥高手，看事情總不可能光看表面吧？

“瞞她？”坤帝不屑的冷笑了一聲，年少無知的時候，他的确迷戀過胡皇後。但是吧，得不到的白月光才叫白月光，一旦真成了夫妻，天長日久相處下來，朱砂痣便變成了蚊子血，怎麽看怎麽不順眼了。

以色侍君者，終歸不得好下場，胡皇後就是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

“我從來沒有想過要瞞她什麽，而且她年紀越大，越是多疑，就算把證據擺在她面前，只要她不願意相信，那麽真相就不重要。我就是要光明正大的算計她，她反而不會懷疑到我身上。”

宋揚：咳咳，那個光明正大這個詞和算計好像不相配呀！

坤帝和胡皇後的恩怨情仇，宋揚無心去管，也不敢去問，總之，在這件事情上，坤帝明确明确表示和他站在同一戰線，如此就夠了。

回到東宮，宋揚自是重新布置了一番，既然坤帝主動攬下了麻煩事，宋揚自是樂得配合。等到事情商量的差不多了，肖程才笑着道：“對了，上午常小公子來電，問您什麽時候得空去試婚服？”

面見坤帝需要心無旁骛，所以宋揚把手機留給了肖程，聽了這話，不由露出忡怔的表情：時間過的真快，婚禮已經籌備到試婚服階段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