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磨合

事實證明，作為成年人，如果你要放下身段去和一個半大的孩子較真，往往到最後，輸的最慘的那個，絕對不會是小孩兒。因為他年輕，可以三觀不正，可以不按牌理出牌，甚至說出的話也可以重新咽回肚子裏，回爐重造。

所以，諸昊焱再和安寧同居開始以後的第一次交鋒中，慘烈敗北。

事後，解決了起床氣的安寧，開開心心的吧自己收拾整齊了，就跑去給褚夫人請安了。這事出門前，安素可是囑咐了又囑咐，就怕他出了岔子，日後被人穿小鞋的。安寧自然不會真的忘記。

褚夫人作為婆婆，又是指望着安寧這次嫁過來破了兒子身上的流言，也算是求人辦事的，态度自然是好到不行，哪會真的和安寧計較那早來還是晚來的幾分鐘？自然是在見了人以後，拉着他的手溫聲說話。

“你既然來了我們諸家，以後大家就是一家人。你要是有什麽想要的，盡管開口，能滿足的，家裏就肯定不會虧待了你。同樣，要是有了什麽難處，也盡管說，能力範圍之內的事情，我們自然責無旁貸。”

“謝謝。”褚夫人這話表面上是掏心掏肺的，讓安寧感覺像是吃了顆定心丸，但他本身也是個玲珑剔透的人物，哪會不知道，此時掩藏在褚夫人那和藹可親的表象下的，其實是一個完完全全将心思都放在了兒子身上的慈母心？

安寧無法去指責她的私心，更說不出什麽太過自私的言論。因為，在他心目中，像是褚夫人這樣，所有心思都放在孩子身上，一心只想着為他好的，才能叫做母親。如果可以，他也是很想要一個的，可惜這是人不是死物件，說要就能要的，也只能在心裏想想就罷了。

安寧臉上笑容不減，又和褚夫人坐在一起說了點閑話，才慢悠悠的回了他的小院子。看着諸昊焱指揮者院子裏的下人把向陽的一間客房收拾出來，又擺上些鋪蓋被褥什麽的，簡單布置了一番，也不知道是想給他住還是打算自己住進去。

對于，住哪，安寧本身沒啥意見，反正能睡覺不漏風就行，更艱苦的條件他都挺過來了，未來總不會更差就是了。他現在比較在意的，還是他那個總是查了一點的葡萄酒。不是果子，也不是配料，甚至不是釀造器皿的問題，那剩下的就只能用亂神力來解釋了。也就是說，這裏所謂的，能夠和植物溝通的技能，也許才是關鍵。

問題是……他根本沒有啊！

這技能點實在太高端了，以他現在的能力，實在是鞭長莫及。

算了，既來之則安之，他還是想想其他辦法，看能不能人為的解決一下這個問題好了。反正他前世跟着老頭子的時候，他就是那麽教自己的。

唔，好像，他最近越來越喜歡把之前跟着老頭子的日子叫做前世了啊！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所謂心寬體胖，心思少的人，總能在最平凡的生活裏找到樂趣。安寧以前總認為他們活的太傻，太無趣，沒成想有一天自己也能過上兩天這樣的日子，竟然覺得還不錯！正好今天他從褚夫人那裏回來以後，也沒什麽特別需要做的事，索性看了兩眼熱鬧，就自動轉身回床上窩着睡大覺去了。

諸昊焱沒想到安寧從外面回來，只是站在一邊看了看自己指揮着下人幹活兒，就轉身離開了，之前想好了的話，可是一句也沒說呢。心裏不覺憋悶的慌。于是伸手就要去拉安寧，卻沒拉住，讓人直接溜了。

“安寧！”拉不住，叫一聲總可以了吧？就不信你這樣還能甩膀子走人。

“有事？”安寧俏皮的眨了下眼睛，随即像是想到了什麽一樣用下巴朝他剛剛收拾的客卧比了比，“你打算晚上搬到這裏來住了？我就知道你會體貼我年紀小，把主卧讓出來給我住的。那我就不客氣了，謝謝。”

“……”諸昊焱一口氣梗在喉頭，簡直要被這孩子給氣死了！但他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自己如果再說這地方是給你準備的，而不是我要搬進去住，似乎就顯得不那麽地道了。再說，現在人多口雜，誰知道這話萬一傳出去會變成啥樣！

“怎麽，還有事麽？”安寧就是剛剛沒猜到，這會兒看到諸昊焱臉上的表情，也能想到他原本要說的肯定不是這句，不過，木已成舟，還是讓別人去煩惱吧。

“沒事，我就想問問你，要是有時間，你跟我到莊子上去看看？”諸昊焱這話說得隐晦，一點都沒提要去做什麽，而且，諸家可去的莊子不少，單從字面上猜肯定是猜不出個所以然來。

“也好。”釀造工藝說白了就是個技術性的工種，是要依靠師傅的手藝來賺錢糊口的，時間長了不碰手藝必定是要生疏的。他又是個将來只能依靠這點手藝吃飯的人，怎麽可能放任自己的手藝生疏了。不過，等一下要是有條件，他應該再試試看，是不是用其他方式釀造出來的酒品都是一副缺了點什麽的模樣才好。

既然要去莊子上，而且不會當天就回來，安寧自然是要準備些東西一起帶去的。但是，他把衣帽間整個翻看了一遍，也沒找到幾件想要的衣服。真是想不明白，這些人難道不知道，他現在這個年紀，與其去穿那些板板整整的衣服，肥大的運動裝才是最适合他的麽？

果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溝通起來都有困難。

“怎麽樣？”眼看着安寧來來回回的擺弄着幾分酒液和葡萄汁都幾個小時了也沒有結果，諸昊焱除了感覺有點無趣以外，整個人都有點困了。如果這時候不能找事情做，估計沒幾分鐘他就能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不怎麽樣。”安寧按照他知道的，最簡單的法子處理了他釀造的葡萄汁，只是結果有那麽點不太盡人意罷了，“我這邊還要好久，如果有事，你可以先走。”

“要不，休息一會兒？”諸昊焱是不太懂這些，但他知道，無論做什麽事情除了堅持以外，更多的還是要依靠一閃而過的靈感，“偏偏靈感這種東西又不是想要就能有的，急不得。”

“所以，我在一點一點的試驗嘛。”安寧集中精力，一邊在手邊的本子上記錄數據，一邊把吸管裏的液體滴到酒液裏，攪拌，看着他們融合到一起，然後在取出一份樣本觀察品嘗這一份和之前的一份的區別。

這個過程雖然十分的枯燥乏味，但只要能夠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這點苦楚也是能當成成功路上的小樂趣來看待的。

諸昊焱沒想到安寧年紀小，定力卻是比一般成年人都要高上一大截，伸手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那我先去找地方休息一會兒，吃飯前再過來找你？”

“随便。”按他現在的進度，吃飯前他能不能弄出頭緒還是兩碼事，“到時候再說吧。要是有什麽需要我自己會去找你的。”

送走了一直在沙發上裝壁畫的諸昊焱，安寧又朝着酒液中滴了幾滴他自制的調味劑，突然煩躁的把手邊所有的東西都超前推了推，空出好大一塊桌面來，整個人往上一趴——不動了。

他承認，剛才諸昊焱在的時候，他那句不需要休息是說了大話的。事實是，他現在不但累得要死，甚至連胳膊都不想擡一下，疲勞程度一點都不亞于給老頭子看一天丹爐。歸根究底，還是他現在這副身體的體能太弱了，運動量稍微超過一點，整個身體就要附和不了。

看來，運動健身這件事，他也是該提上日程了。

安寧這次趴在桌子上，原本只是想休息一下就起來繼續工作的，哪承想竟然一覺睡了過去，等他再次醒過來的時候，人已經躺在一張十分柔軟的床鋪上了，也不知道是誰把他搬到了這裏，他竟然一點都沒有在搬動的過程中被驚醒。

不過，沒在自己被搬動的過程中被驚醒，并不代表安寧這一覺就睡的十分有質量。事實上，就這麽一會兒的功夫，安寧就又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這次的夢裏倒是沒有什麽太過獵奇的存在，但也同樣沒有什麽讓他留下特別深刻的印象的場景，平常的就像是之前他和老頭子一起生活時的每一天。自己忙忙碌碌的做着家裏大部分的活計，從早忙到晚，間或能夠趁着老頭子不在家，或者喝多了酒醉死過去的時候，摸出随身攜帶的手機、平板來上上網，娛樂一下。

最慘的不是被老頭子奴役了去查看他缸裏發酵的各種果實是否已經可以出酒了，而是老頭子又弄回了什麽奇葩的丹方，讓自己給他看着爐火煉丹。不能好好睡覺不說，還要時刻注意着爐火的大小，稍有差池，整爐子的丹藥就全白費了。

安寧有點弄不懂，好好地，他怎麽會夢見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難道是因為身體上的疲憊，讓他自覺回憶起了過去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有點不太科學……

“醒了？”諸昊焱不過是出去轉了一圈，活動下筋骨，回來就看見安寧已經醒了，“我之前離開的時候就跟你說，累了就要好好休息，你偏不，那幹嘛我前腳走你後腳就趴在桌子上睡大覺啊？”

“累了呗。”有些事安寧不想多說，能随便找個借口搪塞過去是最好的辦法。

“你倒是會找借口。”諸昊焱和安寧之間的交鋒并不多，但就在那有數的幾次裏，他哪次都沒能讨到多少好處。所以，這次他就學了個乖，沒直接和安寧對上，但見他現在說話的口氣，也和直接對上沒啥區別了。

“所謂借口，是你相信了，他才是，你都不相信，那他就什麽都不是。對了，有吃的麽？外面應該是天黑了吧，我午飯還沒吃呢。”肚子都咕咕叫了。

諸昊焱沒想到安寧話題轉的這麽快，頓了兩秒鐘才反應過來他都說了些什麽，一張俊臉拉的比驢子都長，“那就趕緊起床洗漱，廚房裏應該還有溫着的飯菜可以吃。”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