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初做人二十

雖然郦永嘉提了一下喬家宴會， 但因時間尚早，兩人都沒有放在心上，更沒有提前為參加宴會做準備的想法， 即便這将會是安心第一次出席名流聚集的高端宴會。

郦永嘉向來說話算話，既然承諾要出錢， 就不會拖延與推诿， 因為所需數額特別大， 郦永嘉還需現打主意。

所以接下來的兩天，他雖然沒有再被接去開會，卻變得更加忙碌， 而且是帶着安心乘專機出去忙，直到國慶長假最後一天，也就是喬家将要舉行宴會的當天才回來。

短短兩天多的時間裏，郦永嘉大發神威，在國外金融交易市場上翻雲覆雨，狂撈了一大筆，牽扯到的資金數額之龐大，手段之隐秘，讓人嘆為觀止， 最後還讓人無跡可尋。

有了這筆資金，以及崇宇集團無償向官方提供的一些專利技術， 相關部門立刻行動起來，在不惜代價的全力以最高等級布防的同時， 抽調大批人手， 采購大量所需儀器，為相關的研究提供最優待遇。

郦永嘉突然帶着安心離開京市，在國外金融市場狂撈一筆的事， 其他人不知道，文正浩與白原這邊卻曾隐約收到相關消息，他們甚至還有被牽涉到其中。

若不是文正浩這邊見機快，早就讓人提高警惕，注意一切異動，在接到手下團隊彙報的異常信息後，更是反應足夠迅速，及時做出斷臂求生的果斷決定，并根據瞬息萬變的最新形勢重新調整布局，這次極有可能也會跟着損失慘重。

“唉，這場暴風雨總算過去了，最讨厭這種不守規則，喜歡搞突然襲擊的攪局者了，被他們這樣一折騰，大家都搞得很被動，還得收拾對方留下的爛攤子。”

雖然白原只是做些輔助工作，也在這兩天被累得夠嗆，更別說是需要掌控大局，實時做出最新決策的文正浩，此刻正難掩疲憊的靠在辦公椅上揉着額頭。

“由此可見，那位的厲害。”

白原心有餘悸的點頭，嘴裏卻八卦道。

“幹這種大事，還要帶上新歡，看來那位小姑娘的魅力是真大，這也太上心了吧。”

想起那道在危急關頭，憑借自身的強大力量才能強制剎車而發出的摩擦聲，文正浩淡淡回道。

“人家會這麽做，肯定有他的原因，你少在這裏胡亂猜測。”

白原聞言，立刻更來了興致。

“浩哥，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文正浩淡淡瞥了他一眼道。

“你不累？要不要我再給你找點事情做？”

白原連忙擺手拒絕。

“不，我很累，連熬兩個晚上，我已累到快脫虛了，我要去補眠，我們晚上還要去喬家赴宴呢，肯定要在衆人面前呈現出良好的精神面貌。”

連累無數人累到脫虛的兩位始作甬者，只是在返回京的飛機上休息一段時間，就已經充足電，在外面享用過一頓豐盛的午餐後，才回慶合園。

林西前兩天得知郦永嘉打算帶着安心一起出席喬家宴會後，立刻上了心，早早的就開始聯系市裏的頂尖造型工作室，讓他們幫忙準備衣服、首飾與造型。

結果到了當天，他一早就親自趕往慶合園時，才發現外出的兩位正主竟然還沒回來。

望眼欲穿的等到午飯過後，林西才看到郦永嘉他們跟沒事人般的身影，趕緊迎上前道。

“郦總，你們總算回來了，安小姐晚上出席宴會的禮服和首飾，都還沒有确定下來呢。”

郦永嘉在前兩天定下會出席喬家宴會的事後，之所以會通知林西，是因為類似宴會，若無特殊情況，基本都是由林西負責代他出席。

而且他也沒有讓林西幫安心做出席宴會準備的想法，畢竟他此前雖曾偶爾親自出席這類宴會，卻是從沒帶過女伴，更不會關注女性出席宴會的注意事項。

所以此刻聽到林西的話，郦永嘉和安心一樣感到意外，安心更是直接問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我不缺衣服首飾啊，到時候随便換上一身不就是了，現在距離晚上不是還早嗎？”

聽到這種典型的沒有經驗的說法，林西頓感頭大，他這才意識到，眼前這位不僅僅是沒有出席這種宴會的經驗，其實是連相關概念都沒有。

“安小姐，這種宴會是比較特殊，也非常重要的社交場合，為了表示鄭重，參加宴會的賓客們，往往都會特別重視衣着打扮，要不然，會顯得失禮。”

剛坐到沙發上的安心，接過郦永嘉遞過來的蘋果啃着，随口問道。

“失禮了會怎樣？”

林西愣了一下後，才反應過來。

“若是失禮的話，可能會引起別人的笑話和非議，以後就很難有機會再接到類似邀請。”

“就這樣啊，失禮就失禮呗，我不怕失禮，反正我又不在乎那些外人的反應。”

林西實在沒有想到，安心竟然會是這個反應，下意識向自家老板投去想要求助的目光，卻沒料到，郦永嘉的給出的是同款回應。

“安心說得對，我也不在乎那些，若能因此就讓那些人不再來打擾我們，我還可以做得更失禮一些。”

林西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反應，才能打消對方的這個可怕想法，而不是再次火上澆油。

“郦總，以您的身份地位，願意出席那些宴會，就算是給面子，人家肯定不會挑您的理，可是安小姐不同，她剛在這個圈子裏的亮相，肯定要慎重些，讓人知道您對她的重視，才能幫助她早點在這個圈子裏立足。”

不管是郦永嘉和安心，都沒有什麽圈層的觀念，也就不會在乎什麽能不能立足的問題。

但是聽到林西的意思是說，通過慎重些的打扮，可以向別人展現他對安心的重視，郦永露立刻正視起來。

“我明白了，那就讓你聯系的人，帶着最好的衣服首飾過來。”

林西趕緊解釋道。

“由于您和安小姐這兩天都不在，沒有量過尺寸，再加上時間也有些緊，最好是我們現在去對方的工作室，那樣的話，選擇也會更多，方便為安小姐設計最好的造型。”

聽林西說的在理，郦永嘉便沒有反對，畢竟他的确想給安心最好的一切，安心對此則是持無所謂的态度。

總算不用再就這麽一個常識，跟眼前兩位腦回路與人不同的人掰扯，林西簡直有種喜極而泣的沖動，然後無比期待何康文的回歸，他再也不想和對方搶活幹了。

與此同時，他也終于切身領悟到傳說中的‘無欲則剛’的可怕之處，還好他已在自家老板這裏發現突破口，要不然，這事實在不好收場。

畢竟老板自己不在意形象，不在乎失禮丢臉的事，可他在乎啊，他這位擔着得力助手之名的下屬，與老板可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利益共同體。

花高價提前預約好的私人造型設計工作室，本來對這位不配合時間安排的客戶還有點兒意見。

但是當他們發現郦永嘉竟将所有被安心試過的幾身禮服，以及那些只要被其看上眼的昂貴首飾，全都直接買下時，立刻意識到，這是大戶，買高奢不看價格的那種頂尖優質大戶，他們給提供再怎麽殷勤的服務都不為過。

畢竟這些人怎麽也想像不到，在過去兩天裏，這二位合作在金融市市場掀起過多大風浪，為幫助華國築起一道最安全堡壘，貢獻出去的是怎樣一筆天文數字。

也只有知道那筆天文數字的人，才明白郦永嘉為什麽對崇宇集團的業務，對那崇學實驗大樓項目，都不怎麽上心的原因。

因為對某些人而言，想要錢，來得實在太容易，花錢的時候，當然也會特別随心所欲。

看到工作人員打開化妝箱，露出裏面各式化妝品，安心立刻皺起眉頭。

“這些東西都是要往臉上塗抹嗎？我不喜歡。”

聽到這話，工作人員不禁面露難色，郦永嘉不僅沒有勸安心的意思，反而也點頭表示附和，林西立刻繃起神經，趕緊好聲勸道。

“适當的妝容，會讓人看着更精神，安小姐天生麗質，底子很好，的确用不上濃妝，簡單點就行，請你們準備一套新品，安小姐不習慣用別人用過的東西。”

不管是真的不習慣用別人用過的東西，還是因為沒用過不習慣用，工作人員都不計較，只要大戶願意買單，想要怎樣周到的服務都行。

尤其是在時間有限的情況下，客戶不僅沒有提什麽為難人的要求，還主動要求要簡單點，對這些工作人員來說，當然是件好事，這會讓他們的工作變得更輕松。

在安心靈體潛移默化的影響下，再加上她這具底子本就很不錯的身體，又正處在青春少女最美好的年齡段，更被滋養得皮膚細嫩白皙，彈性十足，沒有任何暇疵。

所以林西的話，也不算是恭維，只需要工作人員幫忙稍加修飾，就能呈現出相當完美的結果。

安心對着鏡子好奇的照了照。

“咦，這化妝技術還挺有意思的嘛，就這麽簡單的處理一下，感覺我這張臉看起來，就跟平時不大一樣。”

郦永嘉之前也沒關注過化妝打扮之類的事，對安心現在的外貌形象也沒重視過，此刻倒是被安心這盛裝打扮過的新形象驚了一下。

“嗯，是不太一樣，你要是喜歡，以後我可以給你畫。”

聽到這番對話的林西，絕對不會質疑自家這位過目不忘的老板會不會化妝的問題，就是當他想像到那幅場景時，難免會有種偶像幻滅的感覺。

不過當他在随後回想起，眼前這兩位撸串劃拳、跳廣場舞時的視頻，又覺得幫人化個妝什麽的，完全只是不值一提的正常操作。

喬家晚宴是在喬家大宅舉辦的，在這寸土寸金京市裏，喬家擁有一棟占地面積頗大的宅院，主體建築是棟複古式風格的三層樓，兩側建有廂房，前庭後院十分寬敞氣派，現在正燈火通明，人流如織，充滿歡聲笑語，熱鬧非凡。

京市中有頭臉的勢力與人物，願意看在喬氏老牌世家的地位上給面子，新興的後起之秀，以及層次較低，或是外來勢力，知道這次的晚宴不僅規模大，還規格頗高，會想方設法的争取進門資格。

畢竟像喬家這樣的老牌世家，在政商兩界都頗有底蘊，雖然行事較為低調，沒有上什麽富豪榜。

但在剛剛有機會知道其存在的新興勢力，或是根基遠不如喬家的勢力眼中，能有機會出席喬家盛宴，絕對是件既有面子，又能借機結交上層人脈的事。

所有出席宴會的賓客，都是盛裝出席，男士的衣着方面花樣少，尤其是在這種頗為隆重的正規場合，基本都是正裝出席。

與之相對應的，是宴會上的女客個個都是禮服加身，妝容精致的戴着各種名貴首飾，可謂是争芳鬥豔。

郦永嘉既然答應出席這場宴會，就不會做什麽拿喬的舉動，安心這邊打理好後，就帶着林西一起前往喬家大宅。

他們抵達的時間算是不早不晚，擁有入場資格的賓客已到大半，還有數量較少的一部分賓客該到還沒到，或是在相繼抵達，喬家家主喬信仁，也已經親自站到門庭處迎客。

看到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林西下車後，迅速去後排打開車門，喬信仁就知道是郦永嘉到了，發現對方如此給面子，心中十分高興的同時，喬信仁露出略顯矜持，又恰到好處的客氣笑容迎上前。

随之卻看到郦永嘉在下車後，竟然親自伸手從車裏扶出一個拎着裙擺的女孩，女孩子不知道說了句什麽，頓讓郦永嘉露出笑容低頭回了句話，之後才一起往大門這邊走來。

在過去的兩三年裏，郦永嘉不管是偶爾出席一些不便推辭的高端宴會，還是參加郦家或是崇宇集團舉辦的宴會或商務酒會，從來都沒有帶女伴出席過，是大家一直以來的共知。

結果對方在出席自家這麽一場連某些外人都知道目的宴會時，竟然會破例帶女伴同行，這一讓人深感出乎意料的舉動，實在無法讓喬信仁不多想。

但是不管心裏怎麽想，喬信仁迎上前的腳步卻沒停下。

“原來是郦賢侄到了，咱們可有段時間沒見了，心中十分想念啊，你們家老爺子可還健旺？”

郦永嘉露出一抹比較符合社會期待的笑容，禮貌而又客氣的寒暄道。

“有勞喬先生惦記，祖父身體還算硬朗，就是比較喜歡清靜，才會很少出來走動，給您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好朋友安心。”

自己主動套近乎，想要先從稱呼上拉近關系，結果對方卻不買帳，直接以‘喬先生’相稱，再不像三年前，眼前這位一口一個‘世伯’叫得親熱，他卻因為看不上對方，不屑理會。

風水輪轉的殘酷現實，再次給喬信仁當頭澆上一瓢涼水，但他仍然抱着希望。

在安心與林西都相繼與東家客氣的打過招呼後，看出郦永嘉沒與自家敘舊情的想法，縱然有些不甘心，喬信仁也只好笑容不變的親自将三人送入宴會大廳。

在郦永嘉極少在人前現身的情況下，喬家宴會能将這位神龍不見首尾的大人物請到場，就是他們喬家底蘊與實力的完美呈現。

難得能在這種社會場合遇上郦永嘉，随之就有其他賓客聚過來，喬信仁身為主持宴會的東道主，還有正在陸續抵達貴客需要他親自接待，只能在禮數盡到後，就匆匆出去迎接下一波貴客。

雞蛋不能放在同一個籃子裏的道理，這些在名利場中摸爬滾打大半輩子的人，當然都深谙其中的門道，郦永嘉固然是他們的主要目标，但是也要多做幾手準備，這樣才能有機會将喬家的利益最大化。

所以喬家這次費了很大勁才組織起來的這場宴會，所圖甚大，喬家上下都對此非常重視，希望能借此契機，順利為喬家謀條新出路，彌補喬家因決策失誤而造成的損失。

在這個見人都需以笑臉相迎的場合，安心因為是初次參加，初期還覺得挺新奇有趣，陪在郦永嘉身邊，看着他以千篇一律的手段，打發掉多批上前寒暄的陌生人後，安心才終于明白，為什麽這種看起來仿佛熱鬧有趣的場合，在郦永嘉口中，變成枯燥無聊，不得不應付的事。

不等安心開口，又應付完一撥湊過來自報家門的人後，郦永嘉就帶着安心往擺放着食物的地方走去。

“我們來的有些早，賓客還沒到齊，先過去取些點心吧。”

安心對這些沒有經驗，當然都是聽郦永嘉的安排，不過她心裏有些疑惑。

“我以前去吃過宴席，都是按桌分配，這宴會和宴席的區別還真大，不僅沒有擺好桌椅，這些賓客還都到處轉悠。”

“嗯，是不太一樣，這種宴會是自助式的，對其他人來說，來這裏吃東西只是次要的，主要目的是為了其他方面。”

“我看出來了，其他人是為了來這裏找機會讨好巴結像你這樣的人。”

還好安心也知道自己的這句有些不妥，不方便在這人來人往的地方說，所以是用只有彼此能夠聽得見的方式說得，說法很貼切，讓郦永嘉愣了一下後，才回道。

“我發現，你現在懂得越來越多了啊，這麽快就能做到透過表象看本質了。”

安心有些得意的昂了下頭。

“那是當然，像我這麽厲害的人，有什麽能難得到我的。”

不過她随後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釋道。

“主要還是因為我之前也看到過這種場景，安佳妮的親戚家辦酒席時，一個在市裏當老板的人，也像你這樣，總是被人圍着誇贊，安佳妮說，那些人都是為了讨好巴結那個老板。”

知道安心這是将自己代入到赤江的那個老板的身份上，郦永嘉不禁有些失笑，口中卻道。

“你能發現兩件事的共通點，不錯，畢竟這是随處可見的人類社會以常态，我們心裏有數就好。”

安心乖巧的點頭道。

“你放心好了，我肯定不會直接當着別人面說出去，因為安佳妮跟我說過，‘巴結、讨好’之類的詞，都跟‘拍馬屁’似的，不是什麽好詞，人類做得，說不得，說出去會得罪人。”

郦永嘉的心情有些複雜，他也不知道自己該怪安佳妮不該教安心這些亂七八糟的話，還是該感謝安佳妮，因為她教會安心知道哪些話不能宣之于口，他自己還真未必會想到要教安心這些。

文正浩與白原也被喬信仁親自給送入廳中時，一眼看到的就是郦永嘉和安心站在食物架邊，邊取食物邊有說有笑的場景，兩人之間的氛圍十分和諧。

而場上一直關注着那兩人動态的目光，絕對不少，尤其是那些對喬家舉行這場宴會的主要目的，在私下裏有所猜測的人，更是充滿看好戲的激動。

不管是喬家，還是場上這些有心人，都知道郦永嘉前幾天陪着一名女子上熱搜的事，但是他們雖然看了熱鬧，卻都沒有放在心上，也沒在意那名一看就知道不是這圈裏人的女子。

畢竟但凡是有些家世出身的女孩，都不可能做出那些事，尤其還是帶着郦永嘉一起。

卻沒料到，這還沒隔幾天，他們就被自己當初的判斷打了臉，那個看上去年齡不大的女孩，也是手段非凡，竟能被郦永嘉帶出來參加這麽重要的宴會，還鄭重其事的向其他介紹。

不過這對他們沒什麽實質性的影響，倒是喬家人，雖然沒到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地步，但是圈裏知道他家所打的算盤的人可不少，結果卻要面對這麽一幅場景，還不知心裏是何滋味。

白原看戲不怕臺高，正待慫恿文正浩一起過去跟那二位打個招呼，就聽見人群中傳出一陣喧嘩，往引起人群騷動的源頭看去，才發現是盛裝打扮的喬芊芊正扶着喬老爺子下樓。

“浩哥，你說，我們這是剛好趕上壓軸登場了，還是又有重量級貴客駕臨，需要這位老爺子親自迎接呢？”

文正浩沒有順着白原的話給出回應，而是低聲問出另一個問題。

“你似乎對他們有些意見，是有什麽恩怨？還是誰得罪過你？”

“沒有，我就是單純的看不慣某些人的行事風格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