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雖說南方城遍地金屬,卻也不是任何人都能,且敢,擁有□□的。

黎悅軒慢吞吞用袖口擦着槍口,長睫微垂,瞳色漆黑,冰冷而肅殺的氣息一直在周身盤旋。

耿茜半信半疑地試探着開口:“我不知道從哪裏講起,你……想從哪裏聽起?”

黎悅軒将槍口朝下,略一思索,眉頭一挑:“什麽時候認識他的,怎樣認識的?從這裏開始吧。”

耿茜深深呼吸,突然自嘲般笑了笑:“說實話,認識他之前,我雖然對你有些不滿,卻還是有想過要跟你踏踏實實過下去的,但是人和人真的比不得。”

“上周四那天,我和往常一樣,無聊地掃着碼,無聊地應對那些口頭上占我便宜的惡臭男人。然後他……”

耿茜頓了頓,瞥眼觀察黎悅軒的反應,見他毫無感覺,才繼續:“易玢就是在那個時候出現的。”

她長長嘆息,徹底陷入回憶。

那一天中午,一個又肥又老的男人在她掃完碼的一瞬,緊緊拽住了她的手,狠命捏着不肯丢開。她一着急就拿掃碼儀打過去,可對方只是在一衆男人的哄笑中變本加厲地摸來摸去。

而就在那一刻,一個穿着高檔西裝,帶着金絲眼鏡的男人,揮了揮手,就令他的保镖将那些臭男人全都驅散。

高貴的男人摸出一張手帕,輕柔地替她擦了手,誇她的手漂亮,然後送了一條價值不菲的珍珠手鏈。

耿茜将自己從回憶中抽離,幾句話帶過了那段記憶,左手不自覺按在了右手手腕上,輕輕撫摸着那串珍珠手鏈。

黎悅軒瞥眼,隔着衣袖看不清,眼睛不由微眯了一下。

耿茜發現他的目光,立刻将袖子卷起,高傲地向他展示珍珠手鏈,又忍不住嘲:“你當時在現場會怎麽樣?肯定是勸我息事寧人。”

黎悅軒咬了咬唇,沒說話。

耿茜搖頭苦笑:“當時我只覺得這個人眼熟,完全沒想起來他就是前段時間南方城新聞裏的風雨人物——易玢。”

也許是想找個話頭緩解尴尬,黎悅軒開口:“什麽新聞?”

耿茜呼吸一滞,怔然:“你就不記得了?”

她狠狠瞪了小丫頭一眼,把所有原因歸結起來:“也對,你的心思已經不在我身上了,怎麽會記得跟我聊過什麽。”

小丫頭一直在給黎悅軒捶按着肩頸,完全沒注意耿茜的故事,被一瞪,腦子一空,動作停了下來。

黎悅軒卻分分明明感受到了耿茜的醋意和敵意,倏然一笑,握住小丫頭一只手,将她拉到身側,仰頭,看見她一直毛躁順不下來的頭發絲飛揚着,笑了。

“手酸了麽?”他輕輕捏了捏那軟若無骨的手指,“休息吧。”

“……?”小丫頭眨了眨眼,只留滿腦問號:還……還假戲真做了?

黎悅軒自己倒是清清明明,只捏了兩下便丢開手,一轉頭,臉色立刻陰沉:“回答我,什麽新聞?”

耿茜狐疑着回:“前段時間我們還讨論過,不學無術的花花公子繼承不了易家的生意,只能繼承他老爹衆議院議員的位置。算他命好!”

其實,不只是耿茜跟黎悅軒談論過這個話題,幾乎整個南方城都将這件事作為飯後談資。

小丫頭不動聲色地挪動目光,瞄了瞄黎悅軒的手,他的手又大又薄,隐隐冒着青色的筋,食指正蜷縮在扳機旁……

耿茜沒有察覺到現場氣氛的變動,而是繼續:“那個時候,我沒多想。可是晚上八點半,我從食堂收班出來,他竟然獨自開着小轎車在路邊等我……紳士的噓寒問暖,送我一件又厚又暖的大衣……”

“呵呵……”耿茜惡毒的目光直直盯着黎悅軒,“這些,你可從來不會。不說別的,再冷的天你都不會來接我。”

黎悅軒冷冷看她,從表情到身體,一動不動。

“于是那天晚上,我答應了他的邀請,去了他的公寓,吃了這一輩子最豐盛的一餐。”

耿茜突然狂笑,笑着笑着,冷漠下來。

“是的,我跟他認識的第一天就背叛了你。”

她說完,眼睛裏迸射出無數嘲諷。可出人意料的,黎悅軒仍舊一動不動,平淡得好像在聽故事。

耿茜原本坐在床沿,突然往外挪了挪,被綁住的雙手同時搭在黎悅軒的大腿上,一點一點往上移動。

“你真的想聽細節?”

黎悅軒眼神黯淡,擡手,用槍口挑開耿茜的手,“你要想說,可以。”

“不可以。”小丫頭在一旁連連搖頭:“少兒不宜的。”

黎悅軒頓覺好笑:“你不是成年了麽?”

“……剛!是剛剛!”小丫頭急躁得不行:“就是……嗯……”

“那怎麽了?”黎悅軒得寸進尺地逗她,“剛剛成年,什麽都不會,什麽都不想了解,就光想着做人‘新歡’了?”

“……”這把柄,怕是永遠被他揪住了!

小丫頭悶悶地噘嘴,不想理他,整個臉卻紅得如同被冬天的太陽狠狠曬過。

黎悅軒不住搖頭,轉頭對耿茜冷道:“略過這些,後來呢?”

耿茜察覺到黎悅軒對待自己和小丫頭的态度天差地別,一想起以前在一起的時候都沒得過這些溫柔相待,心底不是滋味。

“後來,後來兩天,他依舊來接我。我風光極了!”耿茜仰起頭,如同揚眉吐氣,“1號食堂的同事,來吃飯的好事者,看我的眼神都充滿了羨慕。”

黎悅軒自動掠過他們約會細節,問道:“再後來呢?”

“再後來?”耿茜冷笑自嘲:“你不是知道麽?你就在那橋頭看着我丢臉!”

“我想從你這裏再聽一遍。”

黎悅軒揚了揚手,槍随他手而晃動,形成了無形的威脅。

耿茜只好乖乖回憶。

易玢給她的一切都好,都遠遠超過黎悅軒一輩子能給的。于是她做上了能夠成為富豪太太的美夢,極盡可能扮演貼心又溫柔的形象。

可是美夢在第4天就碎了。她一如往常下班就等在街邊,但除了冷風什麽都沒有,當然,前幾日羨慕的目光全都變成了嘲諷。

她接受不了,也不敢相信,自己就這樣被抛棄了?

于是她發瘋似地尋找易玢,從他的公寓,到他家的公司,再到去過的餐廳和酒館,最後她看見了他。

不可一世的富家公子開着車呼嘯而過,副駕上坐着另一個女人!

“所以……”耿茜翻着白眼,“昨天中午,你看見我在中央大橋橋頭攔他,就是想要一個答案。”

黎悅軒皺了眉,确認這些信息都是旁枝末節,直接問:“他有什麽仇家?”

“有啊。”耿茜臉色蒼白,嘲弄神色更深,“不就是你麽?”

“除了我。”

“他哥。全南方城都知道,他哥易臻跟他水火不容。”

易臻?易家老大?

黎悅軒眼珠一轉,想起在運輸公司走廊裏偶然聽到的一段對話——旁觀者都認為,易家二少有可能是被他哥殺的,雖然理由有那麽點牽強。

“當然了,還有一個。”耿茜補充:“那個勾了他魂的小妖精。”

黎悅軒和小丫頭,同時擡眸。

耿茜嘲:“易玢這個人沒什麽本事,又是出了名的好色。但他從來口碑不錯,對女孩子都是好聚好散,可他對我少了一個溫柔道別的過程,只是丢了幾顆珍珠。”

黎悅軒舔了舔唇,沉思。

耿茜卻仍在抱怨:“如果不是被小妖精勾了魂,怎麽可能變臉變得那麽快?而且,在我跟警察提起小妖精之前,他們根本都不知道還有這個人的存在。”

“呵!”小丫頭突然暴躁:“都是別人的錯,別人的問題。你高尚得不得了?”

黎悅軒只覺她氣得很沒來由,自己這個當事人還沒怒呢。

他擺了擺手,示意小丫頭住嘴,問耿茜:“既然你清楚知道他已經不要你了,為什麽還去橋頭糾纏?”

一刻寂靜。

黎悅軒只是想最後确定一下,耿茜對易玢有沒有報複殺人的恨意。

耿茜卻平淡地嘆息:“這和甩掉你是同樣的理由。我一個公共食堂掃碼員,找個安安穩穩的男人不容易,更何況這個男人把升為一等公民當做畢生目标,我也有可能享受這樣的待遇。”

“但是,這個日子太久了。我要嫁給你,跟你過二十幾年這樣的日子,然後才有機會成為一等公民。但是如果我嫁給易玢,立刻就能成為富豪家族的一份子。”

她垂眸:“我不想等了。所以不甘心就這麽被甩了!”

黎悅軒笑了笑,很平順的接受了這個理由,“說說他哥吧。”

耿茜遲疑了一下:“你怎麽了?這個我們也讨論過!”

小丫頭一言不發,狐疑地看過來。

黎悅軒仿若不知,用眼神催促:快講!

“不久前,易家當家人死的時候……”耿茜垂下頭,努力回憶。

突然,她眸子一顫,眼中閃過亮光,整個人往後猛地縮去:“你是誰?”

屋裏的空氣陡然變了個味道,隐隐約約彌漫出殺氣。

“你不是黎悅軒!”

耿茜已經開始混亂,“他綁鞋帶會綁兩次,因為害怕下雨淋濕。”

小丫頭順着指引看過去。果然,男人帶綁繩的大一號的皮鞋上,鞋帶只綁了一次,而且長長的耷拉着。

小丫頭眼睛滴溜溜一轉,看看這人,又看看那人,狐疑不定:這個男人的秘密,就這樣被耿茜堂而皇之地揭開了?

黎悅軒笑笑,終于起得身來,往前微傾,手裏的槍令人無法忽視。

“我不是黎悅軒,又能是誰?”

“你……你們長得一模一樣。但是性格完全不一樣……”

耿茜已經越來越堅定內心想法。

“他膽小怕事,對我從來言聽計從,我羞辱他,他就低頭,可你不一樣……”她看向黑洞洞的槍口,“你威脅要殺我。”

轉瞬,她突然坐直,挺起胸膛,倨傲地叫嚣:“你的□□是不是假的?”

“哦。”黎悅軒擡手,槍口抵在她心口的位置,“你大可試試。”

這下,耿茜徹底慌了。她突然意識到自己拆穿了對方才是走向絕路,她眼皮猛跳,對着眼裏能看見的另一人驚吼:“救……”

音到一半,戛然而止。

黎悅軒手起手落,毫不憐惜地用槍托砸在她後腦,她只晃了一晃,便直挺挺地向後倒去。

黎悅軒直起身,順手撩起被子,将耿茜當頭遮住。再轉頭時,看見小丫頭一雙美目直勾勾盯着他手中的槍,大有要趁機搶奪的架勢,不由倏然一笑。

小丫頭發現他冰冷狠厲的臉在轉過來的一瞬間變成了笑臉,笑容從容,卻令人頭皮發麻。

他也不說話,只擡起槍,槍口朝下,往她額頂掠去。

“哥……”她笑起來,無比谄媚:“我就說你帥吧,舉手投足都帥。”

看着她那明晃晃的兩顆虎牙,黎悅軒突然不想動手了——萬一下手重了,打傻了,以後就不會這麽可愛的笑了。

于是槍管代替他的手,在她毛躁出靜電的發頂順了順。

“既然如此,那要不要繼續跟着哥哥呀。”

“那肯定的呀!”小丫頭回答得特別迅速,斬釘截鐵毫不猶疑。

正當此時,被敲暈綁在浴室裏的男人似乎醒了過來,“嗯嗯”叫着撞擊浴室門。

黎悅軒眼神輕飄飄一蕩,擡唇:“既然如此,證明一下你跟我一條心,去把他處理了。”

“啊?”小丫頭聲音發抖,眨着眼不敢動:“我不會啊。”

黎悅軒把椅子拎起來,有力的臂膀令那椅子穩穩當當地停在小丫頭面前。

“砸就可以了。”他笑,語氣溫柔:“一次生二次熟嘛。”

小丫頭接了椅子,也不知是不是吓的,手立刻脫力,椅子掉地“咚”一聲響,吓得她一跳,吓得浴室裏的人停止了撞擊。

“我……”小丫頭顫顫巍巍解釋:“我力氣不夠大。”

黎悅軒沒來由地綻開笑顏,左手一拎把椅子挪開,右手直接遞上槍,“用這個。”

用槍?

不是槍生鏽了,就是他腦子生鏽了,竟然給她!

小丫頭扯了扯自己的衣袖,兜着手接過了□□。但是當她握住槍柄的一瞬就知道,槍是真的,而且嶄新!

黎悅軒挑眉而笑:“不想留下指紋?你還挺懂。”

“不是怕指紋。”她沒心沒肺的笑:“主要是怕亵渎了您的氣息,特別是……”

她還在說話,眼睛就被一個陰影遮擋了光線。

後面的話就這樣被吞了回去,她的眼睛,順着擡升起來的手緩緩挪動。那漂亮而修長的指尖輕輕的,在她鼻尖勾了勾。

“小丫頭。”他笑着說:“你撒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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