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九班(三)
席彥混跡在十二班的隊列末尾,把後半截開學典禮給混過去了。
典禮結束,高二高三的已經陸陸續續撤退,席彥也緊跟着想要溜號。
結果他萬萬沒料到,都散會了魏蔔還要搶過話筒安排一下:“高一的留下來,體育老師再幫着整隊一下!各個班的同學自覺調整一下隊形!矮的在前,高的在後!微調一下、微調一下!”
人群窸窸窣窣地動了起來。
席彥:“……”
他原本想去找找被自己原地放生的丁宣,再一起回教室。
現在只好退而求其次,先回到自己班上再說。
于是席彥特多餘地戳了戳鐘秦後腰:“我溜了。”
鐘秦後腰一緊,稍回頭一看——
就見席彥又螃蟹上身,正在一點一點地朝右邊踱步。
殊不知高二高三那邊走空了,而整個高一都站在原地,他一動,就特顯眼。
魏蔔站上主席臺,拿着他那個噪聲與雜音齊飛的喇叭就開始吼:“十二班最後那個!歸隊!不要亂動!”
站在十二班最後的那個席彥:“……”
各個班前排的學生不約而同回過頭來朝他看去,剛才還橫行霸道的席彥當場就經歷了一次社會性死亡。
席彥一邊用長出指尖一截的校服袖子遮住臉,一邊磨磨蹭蹭地往回走了兩步,盡量降低自身存在感,躲回了鐘秦身後。
誰想魏蔔的大喇叭又叫喚了起來:“矮的在前,高的在後!你往後縮什麽呢!”
席彥:“……”
他很想假裝沒聽見。
偏偏十二班的班主任高成柳站在第一排,都要探個腦袋皺着眉毛扯着嗓子轉達魏蔔的話:“快,矮的那個往前挪一個!”
矮的那個席彥:“……”
席彥感覺自己被侮辱了。
矮個幾厘米怎麽了!
認清臉了嗎!
編制都不在你們這兒,怎麽還限制起人身自由了!
席彥繼續用袖子捂住臉,步履沉重地往前面走了兩步,然後把自己塞進了鐘秦和前面男同學之間的空隙裏。
其實前面的男同學也比他高,但好在高成柳和魏蔔見他動彈了就沒管他了,沒叫他再挪一個。
鐘秦應該是不喜歡和人挨得太近,因此這個空隙還比較寬敞。
……幸好,席彥心想,不然還得客客氣氣、老老實實地請他讓讓。
鐘秦十分慷慨而好心地又往後退了半步,讓席彥活動的空間更大一些。
他揚眉看向席彥越來越紅的耳朵尖,發出了一個輕輕的氣聲。
席彥極其敏感地聽見了這一聲輕笑。
他不知怎的,頓時就有些赧然:“我去他大爺的前途未蔔……”
高一年級體育組的組長開始整隊,也不知道有什麽毛病,又開始叫學生從前往後依次報數。
原來站在鐘秦前面的男生轉過臉來:“二十五。”
席彥也不回頭,只咬緊後槽牙:“……二十六。”
高一年級的其他班都是五十來個人,只有十、十一和十二這三個實驗班是齊整的五十人,包攬年級前一百五。
十二班的男女比例還挺協調,男生二十六個,女生二十四個。
所以鐘秦作為站在隊伍最後的那個人,報的數是:“二十六。”
報二十五的那男生琢磨着不太對,就轉過來看向席彥和鐘秦:“我剛報了二十五?所以咱們應該是二十七?”
剛說完,他又覺得不大對勁,整個臉皺成一團,嘀咕了一句:“是二十七嗎?我怎麽聽高老之前說咱們班男生二十六……”
席彥只好迎着他疑惑的目光,硬着頭皮挂起一個妥帖禮貌的微笑:“啊,同學你好,你看得見我嗎?”
男生:“???”
鐘秦又站在席彥背後發出了一個氣聲。
席彥轉過去,用胳膊肘往鐘秦胸前撞了一下,瞪着倆大眼兒,兇巴巴的:“窮顯擺你會笑啊!”
席彥确實沒在鐘秦的嘴角和眼尾看見任何笑意的痕跡。
鐘秦也只是微微揚眉,擡着下巴,依舊是那副拽上天的表情,兩手還插在褲兜裏。
沒等席彥轉回去,鐘秦竟難得先開尊口:“那邊,是你們班?”
鐘秦的視線朝右手邊掃了一下,席彥狐疑地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見站在自己班尾巴上的兩三個男生正在掰着手指算着什麽。
雖然相隔十、十一兩個班,但男女各一列,中間不過就五個人而已,不做課間操,人又站得密集,環境也相對安靜,席彥就把他們說的話聽了個囫囵:
“二十六?”
“前頭沒報錯嗎?二十六啊?”
“咱們班不是二十七個男生嗎……”
“啥?剛才站我後面那哥們兒哪裏去了?你們看見沒?”
“草?你們剛才都沒看見我背後有人?!”
……
席彥眼睜睜地看着江水腳步匆忙地從第一排走到了最後一排。
他的神情有點麻木。
江總那個表情一看就知道,肯定又在思考他是不是借口上廁所去了。
好不容易當了一回天選之子,重回高中時代,席彥本想一改先前出格的學渣形象,縱然他依舊沒有好好學習的心思——至少校服是按照《學生守則》規規矩矩穿好了的!
對,他甚至還能夠背誦《學生守則》!
這才開學第一天,“愚鈍但好在乖巧”的人設還沒立起來,這就要崩了嗎。
席彥背對鐘秦,偏頭看向無人的操場邊側,假裝自己在看風景,垂在腿邊的右手卻隐蔽而悄然地往後伸去。
席彥的手藏在寬大的校服袖子裏,只露出一小節手指。
他回過手來屈起指節朝後伸,先從鐘秦右腿邊蹭過,又繼續往上勾住了鐘秦的一點衣角。
然後他稍使了幾分力氣,拉着鐘秦的衣服,把人往自己的方向扯了扯。
席彥壓低聲音:“你往前點,幫我擋一下人。”
鐘秦愣了愣。
身前這位外班男同學耳朵尖上的紅色還未消。
鐘秦低頭一瞥,看見了他蜷着的指尖,正勾着自己校服下擺的一小塊布料,随着扯動,那個被玩笑塞進他衣兜裏的塑料包裝袋,就發出了細微的呲啦聲。
鐘秦依舊沒應聲。
朝陽絢爛溫暖。
挺拔的少年被扯着衣角,輕輕往前邁了一步。
艱難度過煎熬的整隊時間,又心如懸旌地聽魏蔔講了幾句廢話,“解散”這兩個字終于響徹操場上空,席彥松了口氣,總算可以從十二班滾蛋了。
席彥不太想回頭看鐘秦那張渣男臉上挂着什麽表情。
他只扔下一句“溜了溜了”,就腳底抹油,閃身進入了散亂的人群。
鐘秦從他的背影上收回目光,把包裏的包裝袋拽出來,然後逆着學生們行進的方向,直奔操場邊的垃圾桶去了。
席彥腦袋冒煙,走得很快,沒走兩步,他就一眼看見了故意落在大部隊後頭的丁宣。
丁宣走得很慢,正在四處張望,顯然是在找他。
老父親兩行熱淚差點就掉在地上。
席彥跑了兩下,沖上去挂在丁宣肩上,大氣還沒喘一口就開始吐槽:“草了,你根本想象不到我剛才經歷了什麽死亡報數……”
丁宣聽席彥講完,登時樂得不行:“我哈哈哈哈哈……你沒事跑去人家十二班幹什麽?”
鐘秦那張渣男臉在席彥腦海中一閃而過,席彥撇撇嘴:“去看看學霸長什麽樣。”
丁宣也好奇:“幾個鼻子幾個眼?”
席彥搖着頭,啧了一聲:“太冷漠,不敢數。還挺帥的吧,就是狗了點。”
“還能比你狗?”丁宣當場就表示不信,順嘴問了句,“你在十二班有認識的人?是哪個大神?能不能介紹一下?我也想在我有限的生命裏多遇見幾個學霸……”
席彥很義氣地拍拍他肩頭:“叫大神太生分,我一般都親切地稱呼他為狗哥。”
丁宣翻個白眼:“狗哥沒打你吧……你是不是就仗着人家文人打不過你才故意冒犯……”
一個外號的誕生,不需要太多因果。
鐘秦只是和大家背道而馳去扔了個垃圾而已,萬萬想不到狗哥這個尊稱将會在學生堆裏淵源流傳。
等他再回到教室的時候,下課鈴都打了。
——剛好是上午九點四十那道下課鈴,接下來就是二十分鐘大課間的時間,平時鈴響了老師都不允許拖堂,得馬上放學生下去做操。
今天自然不必再下一次樓,各班班主任正好趁着這個時間随便講點事情。
江水在黑板上抄了這學期的課表,讓大家自己抄一下,席彥順手從李文睿的本子上扯了一張紙,扯完才想起這會兒兩人還不太熟悉。
他剛想為自己略顯冒犯的行為解釋一下,就見李文睿一臉熱情地說:“以前扯你同桌的紙扯習慣了吧!沒事兒!你用着!筆呢要不要?”
李文睿拿出了一副擺攤兒的架勢,把席彥逗樂了。
可不就是“以前”的同桌嗎。
既然人家都這麽說了,席彥也就順便借了筆,雖然他帶了,但他很明顯懶得從包裏掏。
席彥一筆一畫,認認真真抄課表,抄到周五的時候,實在沒忍住把筆扔桌上了。
李文睿被他吓一哆嗦:“您、您是覺得筆不好寫嗎?”
席彥哭笑不得:“是我長得不像好人嗎?”
說完這話席彥自己愣了一下,好像鐘秦也對自己說過這句。
席彥樂了,覺得鐘秦看上去确實不大像個好人。
“那倒不是,”李文睿搖搖頭,湊近了小聲說,“主要吧……我回來的時候聽劉钊說只有他能看見你……別人都看不見……好家夥,這麽大太陽還起一胳膊雞皮疙瘩……”
劉钊就是剛才列隊的時候,站在席彥前面的那個男生,九班五壯士之一。
下樓之前經過席彥,人家還主動拍了拍席彥的肩膀,是個很好相處的人。
席彥聽完這話反應了一下,卧槽一聲,笑出聲了。
李文睿也樂了。
深厚的同桌情誼就這樣在校園靈異傳說上堅固地建立了起來。
看在同桌情分上,席彥提點了李文睿一句:“你看星期五下午的課表,看出什麽了嗎?”
李文睿盯着課表念道:“數學、數學、體育、班會……這怎麽了嗎哥?”
席彥唉了一聲,嘆道:“小同學,你見過下午五點的四節數學連堂嗎?”
李文睿品了品。
往細裏品了品。
然後他明白了,明白之後就面露驚恐,差點沒從板凳上跳起來:“我了個去?!數學和班會都是咱們江老的,體育老師身體好不好?他老人家千萬要挺住啊!”
要是一不小心數學課連上四堂,那本該快樂的周五下午不僅失去了它的價值,反而還和死亡只剩一步之遙了。
能捱過去的就等于渡劫飛升,喜氣洋洋迎接周末,捱不過去的,說不定就在這兒香消玉殒了。
李文睿雙手合十,已經開始為素未謀面的體育老師祈福:“老天保佑體育老師身體健康,平安順遂,我願意毛遂自薦體育委員,不求多了,只求這學期能為他保駕護航……”
席彥把正确的人推到正确的位置上,深藏功與名。
他往後坐了一點,翹着板凳,一晃一晃地,從開着的後門往外望去。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對面的教室,剛好就是十二班。
……鐘秦這個人,以前從不曾和他相遇過,因此就變成了他這趟人生中最大的變數和期待。
席彥忍不住想……這個人的正确位置,應該在哪裏呢?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