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紙飛機(二)
紙飛機砸在鐘秦的左肩上,發出了“啵兒”的一聲。
鐘秦肩上背着書包,左手拿了個面包,剛要走到二樓半拐角的地方。他腳踩上下兩級臺階,頓住了,低頭瞥了一眼栽在二樓半上的破爛飛機,然後便回頭擡眼看了看。
茂密繁盛的樹冠頂上探出個腦袋。
席彥正伸長了胳膊沖他揮手,還迎着他的目光燦然一笑。
旭日東升,初秋清晨的日光依舊蓬勃。
鐘秦覺得有些刺眼,下意識微微眯了眯眼睛。
席彥确定他看見自己了,立馬就戳着手指頭往他前面的紙飛機上指了好幾下,示意他幫忙撿起來。
鐘秦轉回去,目不斜視地繼續往上走了,經過紙飛機的時候一點要彎腰的意思都沒有。
席彥:“……”
眼見鐘秦就要拐彎上樓了,席彥呲了兩下牙,趕緊把劉钊手裏正在鬼畫桃符的爛腌菜紙扯過來,揉成了一團,揉完想了想,又把李文睿贊助的簽字筆筆帽拽下來,重新展開紙團,把筆帽包了進去。
席彥閉上一只眼睛,瞄準鐘秦的右肩就是一個潇灑的飛投——向愛扔粉筆頭的老師偷過師學過藝就是不一樣。
那個特意包了筆帽增加重量的紙團,無比精準地砸在了鐘秦的後腦勺上。
鐘秦:“……”
鐘秦腳步頓住,緩慢地回過頭來。
席彥趕緊雙手合十,特有眼力見地開始王八念經“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好不容易憋出來寫了倆字兒的劉钊也不心疼自己的爛腌菜紙了:“直覺告訴我這位就是鐘秦兄弟,他現在臉上寫着你——有——什——麽——病這幾個大字欸……”
席彥不僅沒覺得不好意思,反而直接沒憋住,笑了。
趁着鐘秦還沒來得及轉回去,席彥趕緊又往二樓半平臺上指了指,就跟再使點勁兒就能把手指頭戳到鐘秦腦門兒上似的。
鐘秦渾身寫着不情不願,可還是無奈走回去把飛機撿了起來。
——因為上三樓得從九班門口過,而席彥絕對是那種會堵在樓梯出口叉腰問他為什麽不撿飛機的那種人。
果不其然,鐘秦出了樓梯口,往旁邊一瞥,就看見席彥那個屬螃蟹的又開始貼着牆根,橫着走。
在背後四位兄弟的注目禮下,席彥挪到了後門口,然後就這樣隔着一米多的距離,朝他攤開了手掌。
鐘秦略垂下目光,看了一眼席彥的手心。
這只砸他腦袋的手,竟然白裏透着紅,還挺好看的。
席彥賊兮兮地往教室後門看了一眼,壓低聲音說:“鐘秦!過來過來!”
鐘秦看他那副賊眉鼠眼、東張西望的樣子,想告訴他這樣真的很多餘,因為一定會被老師逮住。出來罰站又不是出來旅游,真以為是老師視線盲區嗎。
但鐘秦并沒多嘴。
他回教室要走右邊的長廊,會經過九班,席彥也在右邊。
席彥背後還有四位眼神中露出渴望攀談意味的兄弟。
鐘秦為了避免跟這幾個人聊起來,順手就把紙飛機放在牆沿上了——這一放,飛機肚皮朝上,他才隐隐約約看見了一個秦字。
鐘秦動作一頓,把放下的紙飛機重新拿了起來。然後當着紙飛機之父劉钊的面,把它整個拆了。
一句“叫鐘秦出來罰站”赫然映入眼簾。
紙背面的字大約是寫得太使勁,有印子透了過來,鐘秦看見了,就把紙翻了一面。
白紙黑字,寫的都是席彥企圖讓他作業自由飛翔的犯罪事實。
鐘秦兩根手指夾住這張破破爛爛的紙,朝席彥晃了晃:“《學生守則》裏沒有教你不能抄作業嗎?”
席彥一邊瞥着鐘秦另外一只手裏的面包,一邊理直氣壯:“《學生守則》是拿來讓好同學遵守的,對于我們這種年級主任黑名單選手來說,那就是本to do list,寫什麽犯什麽。”
鐘秦差點沒讓這句to do list給氣笑了:“驕傲死你了。”
沒等難開尊口的鐘秦出言嘲諷兩句,江水就按照鐘秦的預判,出現在了九班後門口。
但鐘秦萬萬沒想到她竟然看向了還背着書包的自己:“你過來。”
鐘秦愣了愣,往前走了幾步,站到了席彥身側。
江水說:“還有人能比席彥來得更晚?得,一起門口站着吧。”
鐘秦:“……”
鐘秦艱難措辭了一下:“老師,我是對面班的。”
席彥在心裏暗自啧啧兩聲,覺得江水實在是蔫兒壞。
江水教數學,記性本來就很好,經過昨天一天,她已經眼熟了班上同學,根本不可能把鐘秦記成自己班的。
畢竟鐘秦那麽顯眼一男同學,是看一眼就能讓人記住的。
就像對面班主任高成柳之所以對席彥念念不忘,也是因為席彥是一名顯眼的男同學一樣。
見過就記住了。
果然,江水從善如流,點了個頭,然後說:“我知道啊。但回班上不就耽誤你倆聊天了嗎?站這兒挺好。”
鐘秦:“……”
席彥憋笑辛苦,沒臉沒皮自以為仗義地解釋說:“我倆沒聊,剛才讓他幫我撿筆帽來着。”
江水看了一眼牆沿上攤着的白本,笑得很和藹:“筆帽?你這作業白的也不像是帶了筆啊。”
席彥剛才得意忘形,現在一經提醒,才想起自己……是出來補作業的。
席彥餘光瞥見九班五壯士中其餘四壯士正在奮筆疾書,心道一句糟糕。
然後他就憑借自己在社會上摸爬滾打多年的寶貴經驗,瞬間想好了說辭,開始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剛才想着題呢,過于專注,筆帽掉了沒撿。好家夥,太陽一烤,筆尖兒都給我烤幹了。”
江水的眼睛起碼睜大了有半厘米。
四壯士的肩膀開始微微顫抖。
席彥第一個把自己說服了,還越說越覺得自己合理:“這不,怎麽劃拉都寫不出字兒……”
鐘秦在上課鈴聲的BGM裏無比淡定地撕開面包的包裝袋,把面包塞進了還想東拉西扯發表高見的席彥嘴裏。
他對江水禮貌點頭:“老師,我回班上了。”
席彥嚼着這口似曾相識的早飯,在鐘秦伸手把顯出原形的紙飛機遞過來之前,趕緊先擠眉弄眼暗示了一通。
鐘秦瞥了眼自己手上那份抄作業未遂的罪證,沒說什麽,拿着它徑直走了。
既然上課,江水也不能讓五壯士一直站在外面——更何況江水本來也沒有罰站他們的意思。
那都是席小彥同學主動的。
所以上了課江水就讓他們趕緊回教室了。
席彥特意把板凳拉得出來了一些,他坐下,一跷板凳,就能看見後門外面,對面的兄弟們也從十二班後門進了教室。
鐘秦懶懶散散地提着書包,綴在最後一個,營造出了一種剛罰完站并且補完一兜作業的假象。
席彥重新老實坐好,托着下巴嘀咕了一句:“真行,只要來得夠晚,查考勤的和查作業的就追不上他。”
李文睿好奇地探頭過來:“誰啊?”
席彥順口就來:“你狗哥。”
李文睿還沒來得及反應狗哥是誰,就看見了席彥手上正轉着的筆:“同桌兒,高手啊,筆從指尖過,滴墨不沾手啊。”
席彥謙虛擺手:“不是我炫技,只是剛好你的筆它……”
李文睿:“……我的筆它?”
席彥沉痛道:“禿了。”
李文睿表情一片空白,席彥解釋說:“筆帽因公殉職了。前有螺絲釘精神,後有新時代筆帽精神,大家都是為人民服務,非常光榮。”
邊說,席彥邊從自己的桌肚裏翻找出一支新筆,遞給了李文睿。
李文睿拿着嶄新的筆陷入沉思:“……”
所以他的筆帽到底被用來幹什麽大事了。
課上一半,席彥實在坐不住,回頭盯了一眼關上的後門,然後就頂風作案,偷偷摸摸按亮了桌肚裏的手機。
他給那個備注依舊為“鐘”的聯系人發去一條消息:
「三塊五?」
不出他所料,鐘秦這位無視《學生守則》的十二班大神,只要看見了消息,回複的速度就很快:
「要不起」
席彥樂了:
「不好好聽課,鬥地主呢你」
這回不等鐘秦回複,席彥眼珠子狡黠一轉:
「下節什麽課?」
鐘秦回:
「數學」
席彥眼睛一亮:
「太巧了吧!我是英語!」
席彥盯着自己的手機屏幕,自動把鐘秦“巧在哪”這三個字,腦內翻譯為了“你有什麽病”。
席彥毫不在意繼續敲字:
「英語第一課預習作業寫了嗎,書上的那幾道」
「下節課借給我頂一下行不行」
「我懶得抄了」
席彥不是想借作業來抄,要抄,自己班上那麽多人可以抄呢。他就是不想動筆,直接借別班同學的課本迎接檢查多方便。
這是他的慣用伎倆,以前都借丁宣的。
現在顯然是有了更好的選擇,就不必讓丁宣特意給他送作業上樓了,怪麻煩人家的。
鐘秦無情回道:
「沒寫」
席彥想了想,發過去一句:
「那你趕緊抄一下楊子陽的」
鐘秦直接就是一串省略號砸席彥臉上了。
他看着席彥發過來的這個呲牙咧嘴的笑臉,還有這句“哈哈哈哈哈反正你早晚都要寫麽”,陷入了長長久久的無語。
半晌,鐘秦在屏幕上輸入:
「早晚都要寫,自己怎麽不寫」
打完字了,他卻在發送前頓了頓,忽然覺得自己跟這人掰扯這個問題實在有點幼稚,所以随便按了個符號回過去。
最後席彥收到的是一個莫得感情的句號。
手機又震了震。
鐘秦低頭看了眼。
「那下課來找你」
這次鐘秦沒再回,鎖屏後就把手機扔回桌肚了。
他擡眼看了看講臺上眉飛色舞的語文老師,然後從桌角那一摞高高的課本裏,抽出了英語書。
課間最後兩分鐘。
席彥呼吸有些起伏,他往十二班後門的門框上一靠,對楊子陽說:“嗨,又見面啦。”
楊子陽正要從後門出去上廁所,看見他就親切之情油然而生,生得莫名其妙的。
楊子陽豪氣地指着自個兒座位說:“坐,随便坐,當成自己家,啊。”
席彥這個十二班編外人員也沒客氣,跨步進門拉開板凳,就在鐘秦旁邊坐下了。
然後他從寬大的校服袖子裏抖落出一袋牛奶小餅幹來,又從衣兜裏摸出一盒酸奶,連着吸管一起,塞進了鐘秦桌肚裏。
席彥這才朝鐘秦攤開手掌。
鐘秦瞥了一眼,這人手心依舊是白裏透着紅。
……今天的第二次了。
兩次都毫無有求于人的自覺,活像個讨債的。
鐘秦朝桌上那摞書擡了擡下巴。
他還以為這節下課席彥不來了。
看樣子……這人只是不知怎麽良心發現了,還記得他又賠了一頓早飯,所以特意跑了一趟食堂的小賣部。
那摞書最上面一本就是英語,席彥趕緊拿起來翻了翻,第一課的預習作業竟然已經寫滿了。
“哇,這效率絕了,抄的楊子陽的?你們班就是不一樣啊,預習作業都這麽多,我們都只用寫第一題。”
“……只用寫第一題,”鐘秦把餅幹拿出來拆包裝的動作一頓,轉過來挑眉,“你不早說?”
席彥沒有多的腦子去反應鐘秦的話,他正在欣賞這寫得滿滿當當的五道題。
單詞變形填空、連線題、判斷題、兩個問答題,通通有了答案。
他眼睛盯着書,手不見外地抓向餅幹,扔了一塊在嘴裏,含糊不清問:“早說什麽?”
鐘秦沉默兩秒,又轉回去了,整個側臉不知為何,散發出了“我不想再看見你”的氣息。
席彥拿了作業也沒多待,時間不允許,而且畢竟不是自己班,也不能老讓人家班主任産生幻覺。
走的時候碰見上完廁所回來的楊子陽,席彥踩着上課鈴,還鄭重地揚了揚手裏的課本:“謝了啊。”
楊子陽:“……不客氣?”
嗐,就坐個椅子而已,忒把自己當外班人了。
回到自己班上,李文睿立刻就來瞻仰大神的作業了。“好家夥,寫這麽多啊?連後面的問答題都寫了,這就是大神嗎……”
席彥看向單詞變形填空的第一題,忍不住說:“這字兒……真配不上他那張臉。”
李文睿也湊近了仔細看了看,又去瞅了瞅席彥上節數學課還沒來得及收的草稿本,然後幽幽地說:“你倆大哥不說二哥哦……”
席彥:“……”
确實,他這狗爬字,最多也只能把自己的名字給寫好看。
席彥合上鐘秦的課本,近距離觀摩了一下這個用馬克筆寫的名字。
潇灑霸氣,筆力遒勁,可好看了。
再看看書頁裏這字兒。
席彥樂了,這位也是個只會寫名字的。
于是席彥非常愉悅地應了李文睿的話:“是是是,我們大狗不說小狗。”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