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入營

楓華谷，惡人谷駐地。

“報，浩氣盟已攻入楓華內地。”

帳外探子一波一波報着浩氣大軍的動向，帳內顧雪平靜的翻着新得的話本小說，一頁一頁，看得很是津津有味。

座下的将領們都已急的坐立不安，真是火燒眉毛之際，自家老大也真是坐得住。

“統……”

副将剛想說話，顧雪忽然出聲問道：“月姑娘到哪兒了？”

“回統領，算算時日，今日應該會進入楓華境內。”

“找人接應吧，別遇上浩氣盟的散兵，出什麽事。暗中接應便好。”

“是。”那人接了命令，出了營帳。

此刻副将覺得可以說話了，便上前道：“統……”

“報！副統領回營。”

顧雪聞言笑着放下書，起身去接。

某副将：“……”

徐十赦一回營，連負傷的顧淩肅也出來迎接。

“師傅一路上可還好？”

“自然是好。”徐十赦大笑着往裏走，心情很是愉悅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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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統領有所不知，咱們在路上相繼遇到十來個亂竄的耗子，都讓副統領給宰了。”

“一路勞累，徒兒已安排為師傅接風。”

“姐！”顧淩肅上前抓住顧雪，問道，“月遂意何時入境？如今楓華正是戰亂時期，我得去接她。”

顧雪看看眼前這個弟弟，真随意已不在就敢直呼其名，笑着說：“我已派人暗中接應，你好生養傷就是。”

“我……”

“你再多說一句，我就撤回所有人，讓她死在外邊兒。”

“你……”顧淩肅一時氣憤，扯到傷口，臉色瞬時煞白。

月前的戰役中，他傷的不輕，此刻出了這營帳也不知有命沒命回來。顧雪自然是不會讓他出去的。

月升日落，顧淩肅在營帳外坐了一天，營中已燃起了篝火，巡邏的士兵也換了不知多少班，遂意卻還沒到。

顧淩肅等得着急，卻又沒法子，沒有顧雪的手令他是不能出去的。

“來着何人？”

“在下月遂意，乃顧統領之友，還請小哥通傳一下。”

“師傅！”

“嘿，臭小子？”

“少統領。”守門之人見顧淩肅，紛紛行禮。

顧淩肅遂意擺擺手，道：“這是我師傅，讓她進來吧。”

“是。”

“一路上可還平安？”顧淩肅關切道。

遂意翻着白眼，“我這不是好好的嗎？自然是平安。”

“吃過飯沒？餓不餓？我去給你弄點吃的。”

“你這麽一說我倒是餓了，不過我還是先去見見小雪。”遂意說着，便有人來迎，說是統領找她。

遂意便随那人往主帳中去。帳中除了顧雪還有徐十赦以及一些前來投靠的江湖人士。譬如左起第一位坐的便是花谷出來的第一神醫素義素公子。哦，遂意是個不長眼的，再有名氣的人也是不認識的。

“小雪！”一進門，遂意便笑着打招呼，直呼楓華谷統領小名。

衆人皆回頭，一雙雙眼珠子唰唰唰的在遂意身上掃。月遂意不由打了個寒顫。這大夏天的怎麽冷飕飕的？難不成提前入秋了？

“小意來了，可見着淩肅了？”顧雪到不以為意，笑着打招呼。

“見着了，在帳外呢。”遂意說着，注意到徐十赦坐在邊邊上自顧自的喝酒，“徐大哥，你也在這兒。”

“喲，丫頭好久不見啊。”

“在下花谷素義，不知這位姑娘不知如何稱呼？”素義握筆拱手問道。

随意回禮，“我叫月遂意，大家叫我小意就好。

顧雪早聽聞這素義風流之名，為了自家弟弟，當然要擋上一二，“小意還未吃飯吧，我已叫人備下了，便到淩肅帳中将就着吃些。”

終于可以吃飯了，遂意高興地答應着，嗖的一下變不見了人影，看來真的是餓了。

顧淩肅看月遂意狼吞虎咽的吃相，再看那瘦的只剩骨頭的手腕兒，不由的皺眉道：“我說，你這幾個月怎麽過的？能把自己瘦成這樣。你看看你，這爪子，這臉只剩些皮了，肉呢？”

“肉？變成蝴蝶飛走了吧。”遂意一邊啃着雞腿，一邊十分認真的回答道。

顧淩肅氣節，沒好氣的盛了碗雞湯遞過去，生怕她噎着。

“喂。”

“啊？嘿～你着逆徒，幾個月不見越來越沒大沒小了，有你這麽叫師傅的嗎？”

顧淩肅翻白眼，“後天便又要與浩氣盟交火，你不會要穿這一身去吧？”說着，一臉嫌棄的看着遂意那一身淡綠色的長衫。

“難不成打個仗我還特意換身漂亮好看的長裙啊？需不需要在畫個妝啊？”遂意道。

顧淩肅覺得這個師傅的智商已經遠遠超出了自己可以控制的範圍，痛苦的扶額。“我已讓人給你準備了戰裝，你出征時便穿那一身吧。不用感謝我，真的。”

鬼才感謝你。遂意伸出一雙油膩膩的爪子在顧淩肅幹淨的衣衫上蹭了蹭，嗯，蹭幹淨了。于是叼着雞翅膀興高采烈的回了自己的營帳。

顧淩肅，“@#％^&**&#。”

遂意原本沒怎麽把顧淩肅的話放在心上，乖乖啃完翅膀，擦了爪子，洗過臉準備睡覺。

軍需物資吃緊，沒有新的被褥，顧淩肅知道自家師傅是不會用別人用過的被褥，所以把自己只用過一次的被褥拿出來洗了一遍又一遍，才拿來給遂意用。

薄薄的被單上還散發着淡淡的皂角味和被陽光充足照射後的幹燥氣息，很是好聞。

幹淨的枕頭上整齊的擺着一套黑白色的戰裝，細密的針腳，精致的做工。遂意一眼就認出來這身衣服乃是明教特有的戰裝，價值之高可以想見。

也不知道那個叫渡劫的混蛋有沒有想她了。

次日一早天剛泛起肚白，營帳中的號角便響了起來，驚得遂意立馬穿了衣服跑出來。

帳外一列列士兵站得整齊，遂意第一反應就是：不得了了，要打仗了，我我我還沒打過仗呢，不是說好明天的嗎？

“師傅，起這麽早。”顧淩肅掀起帳帷從邊上的營帳中走出來。

這麽大動靜，不被吵醒才有鬼了。“你怎麽也起這麽早？這麽大動靜，是不是要開戰了？”

顧淩肅忍不住翻白眼，居高臨下的看着月遂意，笑問道：“你是有多想上戰場？”

這小子幾月不見不僅個子見長，膽子也見長啊，眼裏到底有沒有她月遂意這個師傅。

“我就是很想上戰場，怎麽滴？”遂意圓睜雙目，努力踮着腳尖讓那一雙水藍色的眸子瞪上顧淩肅漆黑的眼珠，完全沒有注意到那雙黑亮的眼中映出她的輪廓時連眼角的光澤都變得柔和了許多。

遂意沒注意到顧淩肅的神情，倒是看見了他左眼眼底暗紅的傷疤，都長出了新肉，應該有些時日了。

“聽說前不久你受了傷，都好了麽？”

“……”顧淩肅眼神不善，很是有些生氣的樣子。怎麽，才想起你徒弟還受過傷呢？昨天腦子都幹啥去了！

“怎麽不說話？很嚴重麽？還是……”遂意狡黠一笑，看着顧淩肅道，“還是說你傷到什麽隐晦的地方？別害羞啦，讓師傅看看。”

顧淩肅打掉遂意伸過來的爪子，道：“沒事，月前的事了，早好了。”

話是這麽說，但顧淩肅是受純陽劍氣所擊，幾乎刺穿肩胛骨。雖然過了一個月，傷口這幾天才見有愈合的跡象，平日裏顧雪都是千叮咛萬囑咐，傷未好完是不讓外出行動的。

這些顧淩肅不說，月遂意自然也不會知道。“沒事就好，走，咱們吃飯去。”

“我給你準備的衣服呢？怎麽沒穿？”

“我怕弄壞了。”

“弄壞了再做新的啊！”顧淩肅真的覺得眼前這人早晚要把自己氣死，一時鬼火上頭，說話不由得大聲了許多，“難不成你要把它供起來啊！”

“嘿，我說，你脾氣見長啊。”遂意叉腰，歪頭看着顧淩肅。

忽然發現這家夥不僅脾氣見長，個子見長，臉角的輪廓也更加硬朗剛毅好看了。徒弟終歸是要長大的呀。

“你，你看着我做什麽？”顧淩肅被看得不自在。

遂意調侃道：“你好看呗，我去換衣服，等着啊。”

原本只是一句戲言，顧淩肅的臉卻染上了夕陽初照的淺淺紅暈，足以證明這個少年無論在這幾月中如何成長變化，也還只是一個少年而已。

不多時，遂意穿着新衣服出來，黑白對應的束腰長裙，除去繁雜的底裙，套上束緊的底褲，一雙精致的長靴，顯得那雙瘦小的腿也長了不少。

“好看嗎？”遂意眉眼彎彎的問着。

“你這頭發……”顧淩肅強制着自己把注意力從遂意那身衣服上轉移開來。本少爺選的衣服，怎麽能不好看！

“頭……頭發怎麽了？”遂意抓抓自己基本不會理會的頭發，疑惑道。

顧淩肅無奈，只得拉着她回屋，“坐。”遂意乖乖坐下。

“你會不會綁頭發呀？”

“別動。”

“不是……我說，徒弟，我自己來吧。”

“別動。”

“……”

“好了。”

“好、好了？”遂意狐疑的看了顧淩肅一眼，照照鏡子。

遂意左右看看，感覺自己完全變了個樣子，也不知道渡劫那和尚看見了會不會認不出來。

遂意摸着頭發玩笑道：“徒弟，為師可以放心的讓你嫁人了，哈哈哈哈。”

顧淩肅：“……”

如果上天允許，顧淩肅很想用自己腰上的棒子敲開月遂意的腦子，看看她腦瓜裏都裝的寫啥。

“走走走，吃飯去。餓死了。”

吃過飯，顧淩肅拉着遂意到山上去看楓葉。

“這楓華谷的紅楓有傳世之名，既是世間萬物都随着四季變更，這裏的紅楓仍豔麗依舊。”顧淩肅一邊說着，一邊回身拉遂意。

遂意是個要強的，從骨子裏透出來的那種自尊與傲嬌，既是陡峭的絕壁上，她也不會讓別人拉自己一把。更別說是這樣的小山坡。

無視顧淩肅的手，輕松的爬上去，開始進行各種“伸展運動”。顧淩肅在心中無奈的笑笑，有說不出的低落感。看着遂意一會兒蹦到石頭上，一會爬到樹枝上，簡直就是— 一只潑猴。

“诶，淩兒，你說為什麽小雪不給我安排事做？”

顧淩肅叼着一根狗尾巴草靠坐在樹幹上，看着對面樹下的月遂意，回道：“大概……還沒想好讓你做什麽。”

“明天就要開戰，我是不是應該熟悉一下環境？”

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認真了。顧淩肅跳下來，走到她身邊蹲下，撿根樹枝在地上胡亂畫着什麽，遂意湊過去瞧。

顧淩肅畫完擡頭想喊月遂意，正好對上那雙水藍色的眼睛，不由一怔。

月遂意睜着大眼珠子看着眼前被放大的臉，眼珠子一轉一轉，一點女子該有的反應都也無。

“你看什麽？”顧淩肅不由得緊張，說話的語氣也跟着生硬許多。

“看你在畫什麽啊。”遂意老實答道。

“咳，”顧淩肅轉過頭，開始十分非常極其認真的講述自己畫的到底是什麽，月遂意聽了半天終于聽到了重點。

哦～原來這是楓華谷的地圖啊。那你直接講這是一幅地圖不就好了呀，前面那些長篇大論是用來幹什麽的？

顧淩肅在這裏帶了幾個月，對楓華谷的地形了如指掌，順帶還分析了一下月遂意明天可能面臨的情況和任務。

說着說着就到了中午，至于如何讓他倆想起來該開飯的，就要問問月遂意的五髒廟了。

兩人回營吃了午飯，顧雪似乎終于想起來還有月遂意這麽一個人來，便派人喊她去，顧淩肅緊跟。

營帳中就顧雪一人，遂意一入帳便見顧雪一人倚在側帳的長塌上看着矮幾上的地圖，纖細的五指間流轉着一只白瓷青花的酒杯。

“你還是這般愛飲酒。”遂意笑着走過去，湊近了聞聞那杯中的酒氣。

顧雪嗤笑一聲，彎着好看的眼角，問道：“可聞出是什麽酒了？”

“你知道的，我不知酒。”遂意笑着回道，“只是好奇這楓火連天之地的酒是個什麽味兒。”

說着，也給自己倒了一杯，顧淩肅恰好走過來，見自家姐姐又飲酒只是略微皺眉，卻并未多說。

“小意，明日與浩氣盟一戰你随我師父的隊伍去攻破敵方箭塔吧。”顧雪，說着，順手在地圖上一指。“事後便沿着山嶺順着林中小路來與大軍彙合。路上一切聽從師傅的指令便可。這事兒說難不難，說易不易，切記不要讓塔上的人發現。”

“嗯，知道了。嘿，你這酒真不錯。”遂意放下杯盞，忽然想起顧淩肅，便問道，“那淩兒做什麽去？”

顧雪看看顧淩肅，應道，“他有他的事，你就不要擔心啦。去準備吧，有什麽不懂得盡管找我師父。”

“好。”

“阿淩你留下，我有話和你說。”

“哦，”顧淩肅看看遂意，道，“我一會兒來找你。”

遂意彎彎眼角，笑道：“好。”便轉身去找徐十赦。

徐十赦此刻正坐在山頭打盹，遂意問了好幾個人才知道他到底在哪個山頭。走了好一會兒才看見崖岸上一塊圓滑大石上躺着個人，邊上蹲着只酒壇，不知道的定會以為這是個丐幫弟子。

看這嗜酒的樣子，倒是八分相像，畢竟兩人是師徒，小雪許多喜好都和徐十赦十分契合。遂意随手扯下根毛草，隔得老遠的搔着徐十赦的鼻子。

徐十赦一個噴嚏把自己弄清醒了，看見遂意也不生氣嘴巴一咧，笑道：“你這丫頭，還那麽皮。”

“嘿嘿，徐大哥，你睡這兒當心着涼啊，到時候小雪又該忙活了。”

“忒，關她何事？”徐十赦老臉一紅，嘴硬道。

啧，還不承認。遂意好笑的看着他，爬上石頭，正經道：“對了，小雪讓我明天跟你出去，具體幹什麽我已不知道，讓我來問你呢。”

“我當什麽大事呢，來，我給你說說。”

浩氣惡人兩大陣營打架無非是為了據點，每個據點都有幾個防守的箭塔，遂意明天要做的無非就是偷摸着去把箭塔炸了，好讓大軍能攻入據點內部一舉拿下。

明教在這方面有很大的優勢，到了十米開外的地方直接隐身，走到箭塔下扔個火油罐子就好。只是像這種地方多半都有人守着，遇上高手按徐十赦說的，直接跑。

“真跑啊？”

“不然你死那兒啊？”徐十赦翻白眼。

好吧，是不能死那兒。遂意嘿嘿幹笑兩聲，徐十赦大概還要再睡會兒，皺着眉頭攆遂意走。遂意無奈，只得回營。

楓華谷的山路如果不是在叛軍戰區和陣營戰區還是很安靜很美好的，渡劫要是來了這裏肯定也會很喜歡的吧。

當然，這只是遂意一廂情願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