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唯一的記憶
梅姐說他最好先躺幾天,不能進食,只能輸液,觀察一下情況再看看怎麽辦。他自己倒覺得不錯,至少,躺在病床上比被铐在暖氣片上要舒服得多。而這件事對于國叔他們來說,顯然不是什麽好消息。
就在昨天晚上,那個中年人國叔又來了,一進門先對梅姐說:“大梅子,你出去一趟。”
梅姐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他,似乎有些猶豫,但并沒有多耽擱,而是簡單地點了點頭,離開了房間。
國叔拉過一把椅子坐在他面前:“小子,按說,咱倆遠日無冤,近日無仇,我這麽收拾你是有點兒過。不過呢,其實我得告訴你,我還算是手下留情了,本來我該把你弄死的。你想不想知道為什麽?”
他閉着眼睛:“是有人讓你這麽幹,還是覺得我看見什麽了?”
“你說得都對,也都不對。”
“那我可搞不懂了,”他對國叔的故弄玄虛感到有些可笑,“不過我覺得你沒把我弄死不是因為你心軟了吧。”
“你說對了,我不把你弄死是因為我想從你身上摳點兒東西出來。要是能摳出點兒有用的來,沒準我還能留你一條命。你要是老像現在這樣裝瘋賣傻,那也對我沒什麽用,弄死你也就是遲早的事兒了。”
“可我連自己是誰都想不起來了,又哪兒來的有用的東西讓你摳呢?”他說話的時候,臉上居然挂着一絲讪笑。
“我告訴你,我是不信你什麽失憶了。我還得跟你說一句:你落到我們手裏是活該。你好好想想,現在除了我們之外,你還能靠誰。想活命,就跟我們實話實說。”
他有些無奈:“你打算讓我想起點兒什麽來,也該給我點兒提示吧。難道就讓我這麽硬想嗎?”
“提示?”國叔看了看他,似乎有些遲疑。
“至少,”他想了想,“你可以告訴我,這裏是哪兒,我又為什麽會在這兒吧。”
“這是我們的地盤,你躺的那地方是個廢倉庫。”國叔惜字如金,似乎根本也不想透露什麽有用的東西給他。
他嘆了口氣:“讓你們來找我的人,你也不會告訴我吧。”
國叔看了看他:“這你心裏應該有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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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苦笑一下,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而國叔繼續說道:“那個人,你應該比我們清楚。我們只是替人幹活的,收錢辦事,不會多打聽雇主的事情。”
“可是,我看你現在這個樣子,是打算違約了吧。這樣合适嗎?”
國叔冷哼一聲:“這和你沒有關系。我實話告訴你,把你的手指頭剁下去,你就等于是死了。”
“怪不得你要切那根手指……怎麽,和那個給錢的之間合作不下去了?所以,想從我身上弄點兒東西來要挾那個人?”
國叔皺了皺眉頭:“看不出來,你倒是個聰明人。”
“你還有問題嗎?我累了,想睡一會兒。”
國叔咬了咬牙站起身:“你最好趕緊想起點什麽來。”
“如果我真的告訴了你什麽,你會讓我走嗎?”他一直沒睜眼,像是說夢話一樣冒出這麽一句。
“那得看你說的是什麽了。說不定,我會想辦法把你送出國,免得我們放了你,你再被別人給宰了。”
聽着國叔的腳步聲漸漸消失,他睜開眼睛,喘了口粗氣。
有人進來了,他扭頭看了一眼,那是梅姐。他輕聲說:“你回來了?”
梅姐沒說話,走到他旁邊,用手探了探他的額頭。
他小心地說:“其實,我已經沒事了。”
梅姐對他的好無動于衷,轉身去給他準備下一瓶葡萄糖。
他的膽子大了一些:“你是不是怕他們又來折騰我,才讓我繼續卧床的?”
梅姐還是不說話,他又說道:“你很善良。”
梅姐一邊給他換藥瓶一邊說:“少說兩句,養養精神不好嗎?”
他笑笑:“不知怎麽的,現在很想和人說話。”
“你老實點兒吧,我也只能保你一時,你別自己找死。”梅姐的口氣十分生硬。
他笑笑,還是聽從了梅姐的話,住了嘴。
本以為室內要安靜一段時間了,誰知過了一會兒,又有人進來了。他擡頭看了看,卻發現是耳釘。
梅姐也聽到了回事,回頭問道:“有事兒?”
耳釘很禮貌地點了點頭:“嗯,國叔讓我來……看着他。”
他聽出耳釘有些緊張,知道這年輕人是擔心梅姐生氣。而梅姐卻也沒有表現出多大的憤怒來,只是随口說了一句:“你們還真是夠小心的啊。”
耳釘幹咳了一聲,坐在了國叔剛才坐過的那把椅子上,卻不說話了。
他知道耳釘一直盯着他,這讓他感到很難受,只好閉了眼睛不去想這件事。
過了一會兒,他聽見耳釘說:“梅姐,你要出去?”
他睜開眼睛,卻看見梅姐再次走到房門口:“是啊,出去透透氣,你好好看着他吧。”
梅姐的再次離開,讓他的心裏忽然感到一絲失落。看看一邊的耳釘,他的心裏頓時充滿了無比的厭惡,如果不是這個人來,也許他現在還能和梅姐聊幾句。
耳釘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不快,立刻一瞪眼:“看什麽看,睡你的覺。”
他已經睡得夠多的了,現在根本也不困,但他又不願意面對耳釘,也只能閉上眼睛。然而,眼睛雖然閉上了,心裏卻依然平靜不下來。
這兩天,他一直在心裏盤算着該如何脫離當下的險地,卻一直沒有頭緒。雖然今天早上國叔似乎是給他開了個口子,他卻不确定是否可行——他并不信任國叔。在他看來,國叔打的主意沒準是,一旦從他嘴裏摳出什麽,立即殺人滅口。至于國叔許諾的出國之類的,在他看來全是屁話,他根本不相信就憑這幾個流氓無賴能有那麽大的能量。
更何況,就憑現在的情況他也提供不了什麽了不得的內容,所以,雖然有了一線生機,他卻仍然看不到曙光。
他想得頭疼,不經意間睜開了眼,卻看到耳釘又在玩手機。他眯着眼睛悄悄觀察了一下耳釘,耳釘卻絲毫沒有察覺——手機上的內容似乎十分吸引人。
他的腦子忽然閃過一個念頭,這個念頭十分強烈,以致于他未及多想便開了口:“跟小玉聊呢?”
耳釘完全沒料到他會開口跟自己說話,一時之間愣住了,過了一會兒才問:“你說什麽?”
他慢慢地問道:“你是在和小玉聊天嗎?”
耳釘瞪起了眼睛:“你想幹什麽?”
“沒什麽,随便問問。”
耳釘惡狠狠地說:“關你屁事!”
他苦笑一下:“确實不關我的事,我只是想說話而已。”
“再說話撕你嘴!”
他搖搖頭:“你不該攔着我說話。”
“你以為你是誰?”耳釘說着,攥起拳頭在他面前晃了晃,顯然是對他這句話很憤怒。
他對耳釘的恫吓并不覺得恐懼,滿臉無辜地說:“多說說話,也許能回憶起什麽東西來。”
“是嗎?”耳釘看看他,忽然轉了語氣,“你愛想不想,跟我沒球毛關系。”
他見耳釘的警惕性雖然很高,但智商明顯不足,一時有些哭笑不得:“你們那位國叔還盼着我趕緊想起什麽來呢。”
耳釘頓時警覺起來:“國叔?怎麽回事?”
他在後悔挑了這麽個傻瓜說話,但又不想停下,只好說:“嗯,他是這麽跟我說的……”
“那你想啊。”
他快被耳釘給氣樂了:“這也不是我說了算的啊。”
“我看你就是裝蒜。”耳釘瞪起了眼睛。
他發現自己的談話技巧對耳釘完全不起作用,這家夥的頭腦太簡單了,且毫無邏輯感可言。這樣的人确實不太好交流,但眼下,他也只能跟耳釘進行交談了。
所以他又試着回到了剛才那個問題:“給你發短信的是小玉嗎?”
“關你什麽事!”耳釘又是這句話。
他有些無奈:“那姑娘好像對你不是太在意啊。”
“你胡說!”耳釘兇巴巴的,對他的話相當反感。
“不算胡說吧,看你發得挺勤的,收到的短信卻不是太多。而且你每次看了一眼就開始回了,每一條也沒幾個字吧。”
“你再說!”耳釘真有點兒急了。
“算了,不說了,讓你這麽上心,那姑娘應該挺不錯的吧。”他看似無意地轉了話風。
“要你管。”耳釘餘怒未消。
“你這孩子,說話老是那麽兇幹什麽,聊聊天不行嗎?你看我這個樣子,還能跑嗎?”
耳釘被他磨得煩不過,不樂意搭理他,索性低下頭,不說話了。
他有點為難,女孩子是男人們共同的話題這種說法顯然不适用于兩個敵對且年齡差距太大的男人。
耳釘又盯着手機不擡頭了,他只好沒話找話:“小夥子,你叫什麽名字。”
“你管我呢?”耳釘又開始瞪他。
他嘆了口氣:“你這孩子,我早都說了,我這樣能跑嗎?你那麽兇幹什麽。”
“再廢話,我真撕你嘴!”
“你們那個國叔是不是沒跟你說,為什麽要讓你看着我啊?”他一氣之下,打算吓唬吓唬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
“廢話,還能幹什麽,怕你……搗亂……”
耳釘似乎想說怕他跑了,但聯想起他說了兩次“我這樣能跑嗎”,又把“跑”字給咽下去了,生生換成了“搗亂”。
他這回真笑了起來:“搗亂?我跑都跑不了,能搗什麽亂,你見過躺在床上搗亂的人嗎?”
耳釘虎着臉,一言不發。
他再次問道:“你跟國叔幾年了?”
耳釘還是不說話,他似乎也膩味了“關你什麽事”這句話了。
他躺在床上,又随便問了幾句話,耳釘卻依然不理他。他眼看着完全無法和這個小夥子交流,一時有些喪氣灰心,喘了口氣:“那兩個人跟你們也是一起的吧。”
“哪兩個人?”耳釘随口問了一句。
“就那一男一女,好像是夫妻。他們走之後,你們就來了。”
耳釘忽然瞪起了眼睛:“在哪兒?”他不像是生氣,倒像是緊張。
“就在咱們見面的那個房子裏頭……”
耳釘的臉色忽然變了:“你老實在這兒待着。”他撂下一句話就跑了出去。
不大會兒的工夫,耳釘回來了,還帶着國叔。國叔擰着眉毛:“你說你見過誰?”
他看了看國叔,觀察了一下他的表情:“一男一女,好像是夫妻。”
“他們幹什麽去了?”
他回憶了一下,索性說:“我從頭跟你說吧。當時我剛醒過來,他們倆就去了。男的找女的要錢,說是要跑路,女的就給了他五百。兩個人說完話……”他有意把兩個人的茍且給閃過去了,“就發現我了。男的要殺了我,聽他的說法,好像是殺了人,不願意讓人發現行蹤。男的被我打跑了,女的也吓跑了,然後我站起來,走到門口,就遇上你們了。”
“那兩個人長什麽樣?”
“男的很瘦,女的很胖,長什麽樣看不清楚,那裏面太暗了。”
“你說把那男的打跑了,那你打他哪兒了?”
“我在他小肚子上踹了一腳。”對于醒來之後的事情,他記得還比較清楚。
“你要是聽見他們的聲音能認出來嗎?”國叔提出了一個讓他沒有想到的問題。
“應該能吧……”他遲疑了一下,“怎麽,這兩個人……”
“你別廢話,讓你認你就認。”
他嘆了口氣:“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好歹也告訴我一聲啊。”
國叔看了看他,喘了口粗氣,沒說什麽。
到晚上,梅姐給他拔了針頭。他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臂:“明天就不用挂吊針了吧。”
“想打就打,不想打也行,反正,你基本上已經沒什麽問題了。”
他動了動,覺得身上還有點力氣:“我想坐起來,行嗎?”
“随你。”
于是他便試探着從床上坐了起來。
剛剛從被子裏直起身子,他覺得身上有些冷:“能幫我披一件衣服嗎?”
梅姐看了看他,給他披了件外套——那是他醒來之後身上穿的衣服,梅姐随即把枕頭塞在了他的背後。
他靠在枕頭上,看着梅姐,語帶感激地說:“麻煩你了。”
“反正我也沒什麽事兒幹。”梅姐說完,便欠身坐在了他的腳邊,“身上感覺怎麽樣?”
“嗯,沒有力氣,別的都還好。”
“差不多好了,不過,你要樂意,還可以在這兒躺着。”
“他們樂意嗎?”
“我樂意就行了。”
“你就不怕我跑了?”
“我不怕,你愛跑不跑,反正我這個小屋已經被他們看得死死的了。”
“抱歉……”
“跟你沒關系,他們也怕我跑了。”
“為什麽?”他有些意外。
“他們對誰也不信任,包括我。”
“原來如此……”
他停了半晌:“你有鏡子嗎?”
“你連自己長什麽樣子都忘了?”梅姐站了起來,走進了裏屋。
“也許吧。”他嘀咕了一句
梅姐出來的時候,手裏拿着一面鏡子。
他從梅姐手裏接過鏡子,看了看:“看來我的長相跟我想得差不多。”
梅姐看看他:“看來你也不是把什麽都忘了嘛。”
他一笑:“他們都叫你梅姐,你的真名是什麽?”
“別打聽了,”梅姐慵懶地說,“有些事情你還是不知道比較好。”
他把鏡子往床上一扔:“你還記得我被他們關的那個樓吧。”
梅姐“嗯”了一聲:“怎麽?”
“那棟樓後面有個破房子,不算小,一般不鎖門,裏面除了一些架子之外什麽都沒有,你知道是什麽地方嗎?”
“我也不清楚,你最好也別打聽。”
“怎麽,那地方有什麽不得了的嗎?”
“我說不好,你說的那個破房子我知道,另外一面就是海。但裏面是幹什麽的,他們從來不肯告訴我。我就知道,那地方不能随便進去,這是他們特意關照過我的。”
“那可怪了……”
“怎麽怪了?”
“我就是在那房子裏醒過來的。我想不起是自己到那兒去的,還是被人弄過去的了。”
“是嗎?”梅姐有些好奇地看着他。
“還遇上兩個人,跟那個國叔一說,他好像還挺緊張的。”
他一邊說,一邊偷偷地窺伺着梅姐臉上表情的變化,然而梅姐卻并沒有表現出什麽太讓人生疑的神情,只是淡然地回答道:“也許吧,那個地方應該對他們很重要吧。”
“他們還仔細問了我那兩個人長什麽樣,好像是要把他們找出來。還問我光聽聲音能不能認出他們來,搞得跟警察似的。”他居然笑了出來,似乎覺得國叔的話很幼稚。
“你還笑得出來嗎?”梅姐冷冷地說,“你別以為他們真會找你認什麽人,沒準他們現在已經搞掉那兩個人了。”
“是嗎?”他有點疑惑,“那兩個人不像什麽了不得的人物啊。”
“你好自為之吧,他們現在不殺你不等于以後也會留你一命……”
他壓根聽不進梅姐的話,因為另一種可能性此時忽然浮現在了他的腦海裏:“你認不認得這樣的人,兩夫妻,都是四十多歲。男的很瘦,女的很胖。兩個人可能很久沒見面了,男的殺過人,不敢随便出門,但他身上沒什麽錢,有時候還得冒險出來找女人要錢……”
“我知道。”梅姐淡淡地說,“如果你在那個房子裏遇見的是這兩個人的話……”她搖了搖頭,沒再說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潛水的趕緊冒出來,下面有鯊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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