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1)
他小睡了一會兒,醒來之後,看看天,太陽已經偏西了。
“還沒靠岸?”他信口問了這麽一句。
“沒……”女人剛說了一個字就覺得有些不大對頭了,“能靠岸嗎?”
“靠岸不靠岸,不都是你說了算嗎?”他坐了起來,舉頭四望,仍然是一片茫茫,離岸邊還很遠。
“你還真老實。”他又看了看女人,這女人抱着兩臂,顯得非常緊張,“你到底是梅姐的人,還是國叔的人?”
“我……”
“別裝糊塗了,說說吧,這主意到底誰出的。”
“沒人出主意……”
他的臉色立刻變得十分嚴峻,眼睛裏射出兩道兇光,咬牙切齒地說:“還不說實話,這地方可沒人救你!”
“真沒人……”女人開始哭哭啼啼了。
他毫不為所動,反而冷笑了一聲:“你們這點兒馊招,也拿來現,也好意思。”
“你到底要什麽,”女人哭得有些歇斯底裏了,“我什麽都給你。”她一邊說一邊開始脫衣服。
這個舉動反而讓他覺得好笑:“你幹什麽?□嗎?你看看你那一身肉,你還以為自己是二十歲小姑娘呢,別不要臉了。”
他奚落一頓,倒讓女人不好意思再繼續脫了。
“你要是不願意說實話也行,從現在開始你聽我的,我讓你幹什麽你就幹什麽,明白嗎?”
“嗯……”女人只能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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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咱們上岸去。”
“現在?”女人有點不解。
“嗯,現在,從那邊上岸。”他信手一指,其實自己也不知道從哪裏上岸才好。
女人不明就裏:“那邊?”
“嗯,那邊。”他看了看這條小船,“這船應該不需要船塢碼頭吧。”
“不用。”
“那就從那邊上岸。”
于是這條船開始向他手指的方向駛去。
小船一靠岸,女人便問:“咱們去哪兒?”
“哪兒也不去,”他一邊下船,“剛才在海上漂着實在是不舒服,有點兒暈船。”
“那咱們就在這兒等着?”女人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這兒等着。”他強調了一遍,然後一屁股坐在了沙灘上。
“你到底想幹什麽?”
“什麽也不幹,等着他們來找我。”他一邊說一邊用眼睛掃了女人一下,“那男的真是你男人?”
“嗯……”女人似乎被觸動了心事。
“他人呢?你能聯系上他嗎?”
“找他幹什麽?”
“如果你真的是跑出來的,現在唯一能依靠的就是這個人了吧。”他的語氣冷冰冰的。
“我不想找他。”
“看來你還不到走投無路的時候嘛,要不然,你無論如何也得找到他碰碰運氣吧。”他頗有些深意地說道。
“我找不到他……”女人似乎想解釋。
“算了吧,你給他五百塊錢,他能逃到哪兒去,你不可能不知道他躲在哪兒。你之所以不去找他,是因為你現在根本就沒危險。”
女人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看着他,眼睛裏幾乎要噴出火來了。他卻絲毫不為所動:“怎麽,上岸了,你就覺得有底了?”他冷笑一聲,“你們的人都到附近了吧。估計也是,現在的船上都裝了GPS,很容易就能發現我們,我想,你肯定沒關。”
女人保持着那副表情——也許根本就不知道該做什麽,而他繼續說了下去:“嗯,現在這個距離也合适,無線電信號他們應該也能接收了。這船上的對講機應該開着吧,他們現在應該正聽着咱們談話吧。”
他一邊說,一邊回頭看了看身後的沙灘:“嗯,這些他們應該也聽見了,我看他們應該很快就會過來,你也別緊張,很快就沒你什麽事兒了。”
他輕描淡寫地說着,直到一輛車開來停在他身後的大堤上:“嗯,來得有點慢。”
那輛車就停在那裏,車裏的人并沒有離開車子的意思。他站起來,拍拍屁股上的沙子:“你不過來我就過去。”
他往前走着,那輛車後座上的玻璃窗慢慢搖了下來,露出梅姐那張冷峻的臉。他沖着梅姐笑了笑,似乎完全不感到意外。梅姐也盯着他,過了一會兒,一個黑洞洞的槍口出現在車窗裏,他身後的女人不覺驚叫了一聲。
他不覺停了停,看了一眼梅姐,梅姐的表情沒有一絲變化,那槍口瞄着他,也一動不動。他微微搖頭,又開始往前走。
一直走到車旁,那把槍也沒有擊發。他拉開車門坐在梅姐旁邊:“看來,這事是你一手導演的了?”
梅姐看了看他:“你到底是什麽人?”
“劉繼敏,回□業的營運總監。”
“你沒失憶?”梅姐雖然是在發問,但看不出一絲疑惑。
他也笑了起來:“我倒是想失憶,你應該也不信吧。”
“明知道別人不信,你還這麽玩?”梅姐很淡然,一點都不像被愚弄的人。
“不然我還有什麽辦法,我也不知道你們是些什麽人。又不想吃虧,又不想死那麽早,假裝失憶是最好的辦法了。反正,就算你們看出來我是假失憶也拿我沒辦法。”
“你還真有辦法……”
“那沒辦法,我不确定你們到底想幹什麽,但我知道我落在你們手裏絕對不是偶然的。我一睜眼就躺在一個空房子裏,臉上還被蓋了什麽。旁邊只有兩個人,就是她和一個號稱是她丈夫的男人,而那個男人還自稱手裏有一條人命。反正,我覺得挺可笑的,你們是在極力讓我覺得你們和我完全沒有關系吧。”
“這都讓你看出來了?我還以為我安排了一個迷魂陣呢。”梅姐的口氣依然很平和。
“沒有什麽迷魂陣。”他搖了搖頭,“一切都是可以解釋的。我剛一昏迷的時候就已經意識到自己中了圈套了,再清醒過來遇到這種情況。除了有人故意布置之外,我想不出別的可能了。你們應該是打算在我醒來之後一臉無辜地跟我說,我們不認識你,你從哪兒來的,要幹什麽之類的吧。”
“沒辦法,突然接到你這麽個燙手山芋,我們也頭疼。”
“你能不能說說,我到底是怎麽到你們手裏的?是跟小玉有關?”
“是,到現在我們也不知道小玉到底是怎麽死的,不過,有人說是你殺的。”
“誰?”
“是阿盛。小玉走的時候還是活生生的一個人,回來的時候就變成了屍體。阿盛說她是和你在一起的時候吸毒過量死掉的,而小玉平時并不吸毒,所以,我們也只能相信阿盛的說法,是你強迫小玉吸毒,導致了她的死亡。”
“我并沒有給她吸毒……”他喃喃地說。
“這種事不要跟我說,等你死了,自己跟小玉說去吧。”梅姐冷冷地說道。
“他們把我和小玉的屍體都交給你們了?”
“是,我們處理了小玉的屍體,然後給你安排了那麽一個場景。後來的事情,就跟你想的一樣了。”
他微微點頭:“難怪……”
“小玉最後是不是跟你在一起?”梅姐忽然問道,“你剛才說你沒給她吸毒,那你跟她到底是……”
“我可能是她最後一個主顧……”他嘆了口氣,“她很好,身材、容貌,以及皮膚和發型,還有床上的表現,我都很喜歡。可惜了……”
“她的死肯定和你有關!”梅姐斬釘截鐵地說。
“應該吧,我脫不了幹系。不過……”他微微停了一下,“他說是我把小玉殺掉的,你們就信了?”
“那人我們惹不起……”梅姐神色黯然,“雖然我不知道他是什麽來頭,不過,敢碰毒的人……”
“但你還是想給小玉報仇是吧,不然你也不會留我一條命。”他頓了頓,“那些人的用意太明顯了,把我扔給你們。一來拿我一條命抵小玉的一條命,堵你們的嘴,二來你們如果殺了我,和他們就綁在一條船上了。”
“是,應該是這樣。”
“他們應該是對你們不放心,但又覺得你們不敢不聽他們的。不過,你們還做了什麽可讓他們不放心的事了?”
“……”梅姐半天沒說話。
“你們既然敢留我一條命,說明你們已經下定決心要和他們分道揚镳了。而我能被他們送到你們面前,就說明我和他們是死對頭。嗯……這個事情應該是和海天藥業收購回□業股權的事情有關吧。你在你那個小房子裏擺滿了各種海天藥業出的藥品,就是想看看我對于‘海天藥業’這四個字有什麽反應吧。”
梅姐咽了口唾沫:“是。其實我早就知道阿盛是給回春的田元啓拉皮條的,因為我這些姑娘們認出過他。我注意到你盯着這個商标看了一會兒,但什麽也沒說,我就知道你肯定跟此事有關了。但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海天的人還是回春的人,因為現在江湖上風傳,回春和海天兩家在搶地盤,兩家鬥得很兇,阿盛反水也不是不可能。”
“這麽說,你留我一條命也是權衡過的?”
“是,回春的田元啓我們惹不起,海天我們也惹不起。不管你是誰的人,我們把你幹掉都會跟他們結下仇,我們絕對承受不了。把你留着,就像你說的,也許我們能合作。本來我們和這兩家都不那麽熟絡,就算殺了你,只能讓我們變成他們的走狗。除了被他們利用之後再出賣之外,也不會有別的下場了,絕不會被他們當成自己人。但是救了你就不一樣了……”
“嗯,你這麽考慮是對的。”他微微點頭。
“可我沒料到你竟然會失憶,雖然我也知道是假的,但你咬死了我一點辦法也沒有。雖然我想了各種各樣的方法,但你……”梅姐直搖頭,顯然是感到相當懊喪。
“包括剁掉我的手指頭?”他有些悻悻。
“這事兒雖然國叔他們做得有點過分,但我覺得還是有必要。”梅姐壓根不怕他生氣。
“是啊,他們剁掉我一根手指頭,你再出來給我治療。一個□臉,一個唱白臉,我就會在感情上傾向你,後來你們幹的這些事不都是出于這個目的嗎?”
“你這麽說,好像你早就看透了似的……”
“這沒有什麽看不透的。國叔太蠢了,那種表現根本不像能當頭的人,而且從來不在我面前拍板。不管我提出什麽,他都要回去考慮考慮,然後再給我答複。我想,每次他跟我談話的時候,你應該都在偷聽吧。他跟我說完就去找你讨主意去了。你告訴他應該怎麽說怎麽做,他下次再來照本宣科,不是嗎?”
“是……”梅姐只能點頭,“你提出要跟我們合作,這完全出乎我們的意料。”
“我兩次發燒,也是你們刻意安排的吧。”
“不錯,你受傷後我給你喂的藥,以及讓你去吃海鮮喝酒這都是刻意安排的。就是為了讓你症狀惡化,陷入昏迷,我是希望你能在昏迷中說幾句對我們有用的夢話出來。”
“你這樣會要我的命的!”他氣不打一處來。
“放心,這種事我幹得多了,手裏有準,不會讓你死掉的。”
“那後來,我們上床的事情呢?”
梅姐瞥了他一眼:“你當時有點吃驚吧?”
“是,我沒想到你會這麽做,但我實在是身不由己……”
“嗯,我在煙裏面放了點兒東西。”
“你……”
“你不是也很希望走到這一步嗎?你肯定認為,跟我上床能讓你更加安全。”
他一時語塞,梅姐點到了他的要害。
片刻冷場之後,梅姐幽幽地說道:“男人啊,都是這個樣子,自以為跟人上床了,人家就會死心塌地,但實際上,到底誰被誰利用都說不準。”
“那你覺得你這兩下都起到作用了嗎?”他不甘心被奚落,忍不住反問。
“當然起到作用了,你說了幾句夢話,雖然不成句,但我也基本上知道了,你和田元啓是對頭,是田元啓把你給坑成這樣的。但你在夢裏從來不直呼田元啓的名字,而是叫‘田總’,這讓我很糊塗。”
“原來如此,把阿盛和小玉的照片給我看也是你的主意吧。”
“是,我覺得既然你管田元啓叫田總,那你應該是田元啓的手下,就應該認識他另一個手下阿盛,但沒想到,你對小玉反而有印象。”
他不覺苦笑一下:“其實我不認識阿盛,甚至從來不知道這個人的存在。聽你一說,我才知道有這麽一個人,應該是田元啓的心腹,在田元啓和你們之間來往。”
他一邊說,一邊看了看那個胖女人——她不敢靠近,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這輛車:“你安排她就是為了最後這一下?”
“是的,這是我的最後一張牌。我早都想過了,一旦現在這些辦法都沒有效果,我就把她推到你面前,讓你和她逃出去。我覺得,你只要逃出去,就會撕下所有僞裝,而你也确實這麽做了。只是,我沒料到,連這些都被你看破了。”
“嗯,你這招看似漂亮,其實并不高明。對于那些心急的、腦子不太靈光的也許管用,但對于我……你覺得你用了這麽多招數都起不到什麽實際的作用,這種招數能有用嗎?更何況,”他指了指外面那個女人,“你還用了這麽笨的一個女人。”
“用這樣的女人才有說服力……”
“不過,你們差點把我給蒙了,尤其是那個黃毛要對她……”他聳了聳肩,“我得說,這一點演得還是很逼真的。不過,我覺得,是那個黃毛本來就起了賊心吧。”
“是,那個時候我也沒料到。那小子膽子也太大了,敢假戲真做……”
“也未必純是因為他膽大吧,你和國叔之間是不是有矛盾?”
“其實不完全是矛盾,國叔有野心,黃毛是他的人。我知道國叔和他手下的人現在越來越不服我,但我不能随便動他們。”
“國叔應該背着你有不少小動作,這些已經對你形成實際上的威脅了吧。”
“你怎麽知道?”梅姐似乎并不是太驚訝。
“一方面,我覺得國叔在面對我的時候總是火氣很大,這種火氣顯然跟你有很大關系,但絕不僅僅是因為你說的,離了你他們就沒法治病看傷,恐怕更主要的是因為被你轄制讓他感到很不爽吧。另一方面,如果你不是跟國叔有矛盾,你就不會讓我跑出來。在你們手裏,我會同時被你和國叔監視着。你做什麽都瞞不過國叔,而一旦我跑了出來,你只要安排她,”他指了指窗外的女人,“和我一起,那是你的親信,有什麽事都會只跟你一個人彙報。這樣一來,國叔就變成了聾子瞎子,對你和我完全無能為力了。”
“你說得對,我只是跟國叔說讓你跑出去,這樣才能看看你到底是什麽人,但我并沒有告訴他船上的對講機一直開着。他也并不會用GPS,搞不清楚你們的具體位置。這樣一來,就只有我能掌握你的行蹤了。”
“這麽看來,你出來也沒跟國叔說了?”
“當然沒有,他現在出去了。”
“出去了?幹什麽去了?”
“不知道……”
“這麽關鍵的時候跑出去,應該是有什麽緊急的事情吧。既然我不認識這個人,那他就是田元啓的人了……”他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似乎是這樣,但是,他好像也沒有殺你的意思,這……”
“他其實也不信任田元啓,打算留着我,作為和田元啓周旋的一張牌。這一點,他倒是和你想到一起去了。多虧是這樣……”他一邊琢磨,一邊自己都覺得渾身發冷。
“你和田元啓之間到底是什麽關系呢?”梅姐看了看他。
“這個……”他遲疑了一下,“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吧,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把你的人都叫上,還有你們那個朋友,也聯系一下。”
第三名受害人
吳夢終于醒了,彭曉苗一得到這個消息立刻就沖到醫院去了。
陸青一直在吳夢的病房門口守着,但他只告訴吳夢的家人自己是警察,并沒有說明兩人之間的真實關系。
彭曉苗想進病房,陸青攔住了她:“彭姐,現在還不行,大夫不讓。”
“怎麽?”
“大夫說她身體還很虛弱,另外不确定她精神上受到了什麽刺激,讓我們暫時先不要向她問話。”
“那能跟她說話嗎?”
“說話可以,但時間不能太長,五分鐘以內。”陸青說得很篤定。
“好吧……”彭曉苗點點頭,此時她也不能苛求什麽。
吳夢躺在床上,雙眼緊閉。她臉上戴着氧氣面罩,身上連着各種管子和傳感器,仿佛一個臨危的病人。彭曉苗走到她身旁,腳步很輕,沒什麽生意,然而吳夢卻感覺到了,她慢慢睜開了眼睛。
吳夢一看見彭曉苗,眼圈就紅了,随即眼淚一對一對地從眼角滑了下來,彭曉苗連忙握住了她的一只手。
吳夢的手不算涼,但似乎很無力,她已經全然沒有了女老板的那種幹練潑辣,只剩下一個小女子的柔弱無力。
彭曉苗看見這樣的吳夢,也覺得鼻子有些發酸。兩人的手握在一起,一時間默默無語。吳夢現在應該還不能說話,而彭曉苗也說不出什麽來。
過了半天,陸青小聲說:“彭姐,咱們出去吧,五分鐘差不多了。”
彭曉苗微微點頭:“你好好休息……”她這時才說出一句話來。
吳夢微微點頭,松開了手。彭曉苗把她的手放回被子裏,走出了病房。
到了外面,陸青這才小聲說:“她說她沒看到對方的臉……”
“從掐痕來看,兇手應該是從正面攻擊他的,怎麽會沒看到臉?”彭曉苗覺得相當不可思議。
“她說對方戴着口罩。不過,你想當時那麽黑,她被襲擊掐昏,和兇手近距離面對面的時間也不會太長……”
“陸青,我覺得這個案子和之前兩起抛屍案是一個人所為。”彭曉苗一字一頓地說出了這句話。
“為什麽?”陸青覺得完全不能理解彭曉苗的判斷。
“這是我的感覺,總覺得吳夢遇襲,跟那兩具屍體似乎有些相通的地方。”
“怎麽可能,兇手根本都沒得逞……”陸青咳嗽了一下,“他都已經殺了兩個人了,還會這麽慌亂嗎?而且,她也不會吸毒啊。”
“我說了,這是我的感覺,是感覺!”彭曉苗莫名煩躁,說話的語氣變得有些不客氣了。
陸青只好閉嘴,而彭曉苗咽了口唾沫:“嗯,你好好陪着她,我現在腦子很亂……”
彭曉苗随後和吳夢的家人簡單打了個招呼便離開了,陸青看着她的背影,微微嘆了口氣。
彭曉苗很難過,雖然吳夢遇襲這件事已經立案,也安排了警力對現場進行走訪排查,但警方顯然并沒有把主要精力放在這件案子上。綁架案把邵磊和刑偵隊的警力完全絆住了,使他們現在無暇顧及這邊。雖然彭曉苗能理解人質生命的重要性,但她還是不能接受把吳夢扔在病房裏不聞不問。
如果是幾個月前,彭曉苗可能會為了賭一口氣自己去查,但現在前面兩具屍體的欠賬還在,她實在是沒臉,也沒有膽子去賭這口氣。剛才她說吳夢的案子和前面兩起殺人案有關聯,其實也是腦子一熱,脫口而出的。任何人都能看出來,這起案子和前兩起完全沒有任何相似之處:吳夢既沒有被殺,也沒有被毀屍;醫院做的檢驗結果也是毒品測試陰性。而且,陸青說的也确實有道理:兇手已經有條不紊地殺害了兩個人,怎麽可能在做第三起案子時變得慌慌張張,以至于沒得手就跑了。
彭曉苗嘆了口氣,她也覺得自己那句話說得太草率,甚至錯得有點沒邊了。
彭曉苗坐在車裏胡思亂想了一會兒,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也不知怎麽的,她忽然想給楊子夜打個電話,然而拿起手機才發現,她壓根就沒存楊子夜的電話號碼。
偏偏在這個時候,她的手機響了起來,她随手便接了起來:“喂?”
“警花,聽說又出事了?”是楊子夜,他的口氣聽不出來多興奮,倒似乎是有些擔心。
“嗯,”彭曉苗沒精神發脾氣,她似乎也沒有發脾氣的欲望,“是又出事了……”
“什麽事,嚴重嗎?”
“一個女人被人襲擊了,現在還在醫院裏搶救。”
“有什麽線索嗎?”
“這我不能告訴你。”原則問題上,彭曉苗還是很堅決的。
“哦……”
“你不是換選題了嗎?”彭曉苗多少還是有些不大情願。
“是換選題了,但是……”楊子夜好像忽然明白了什麽,“怎麽,這個案子和前兩起有關系?”
“看不出來有什麽關系……”彭曉苗有些慌亂,她不自覺地便把心裏想的說了出來,這讓她感到相當被動。
“是嗎?我還以為跟那兩起案子有關呢。”楊子夜不無遺憾。
“怎麽,你又要采訪這起案件?”
“是啊,我們主編讓我寫個稿,所以我……”
“我能說的就這麽多,你要是想打聽,就找蘇科長去吧。”
“那個,”楊子夜聽出彭曉苗在推托,但他還是說了下去,“你要是覺得這個案子和前兩起有關系的話,不如還是去那個酒吧調查一下。”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彭曉苗不耐煩起來,挂斷了電話。
楊子夜的建議毫無價值,彭曉苗非常清楚,吳夢被她的西餐廳套得死死的,根本沒有什麽機會去酒吧……
且慢,彭曉苗忽然想起來陸青剛剛和吳夢去過一次西地亞戈,但他們待了不久就被趕了出來。難道就是那一次給吳夢惹來了無妄之災?
彭曉苗覺得頭痛,她實在想不明白了,覺得自己還是親自去一趟那個酒吧看看的好。
現在是下午三點多,離酒吧開業還有好幾個小時,但彭曉苗等不及了,她開車去了那個地方。
等彭曉苗開到酒吧門口,她傻了眼。酒吧的門上貼着一張紙條,寫着:“內部裝修,暫停營業。”彭曉苗湊到門旁,又是聽又是看,卻沒有發現一絲正在裝修的跡象——裏面甚至連一點聲音都沒有。
彭曉苗的心裏有些發慌,她連忙找到保安:“這個酒吧,是什麽時候開始裝修的?”
“有好幾天了。”保安想了想,“大概三四天了吧。”
“這麽長時間了?”
“嗯,那天突然就說要裝修,然後門上就貼了這麽個條,晚上也關着門,不開業了。”
“開始裝修了嗎?”
“沒有。”保安連連搖頭,“這門一天到晚老鎖着,根本沒見有人進去。”
彭曉苗只覺得天旋地轉,很明顯,這個酒吧裏的人都跑了,只扔下了個空殼子。
彭曉苗都不知道自己怎麽回到車上的,一坐下,她就拿出手機給邵磊打了個電話:“邵隊,那個酒吧的人……都跑光了……”
彭曉苗的聲音裏帶着哭腔,她真的已經快崩潰了,到現在,就連之前獲得的一點可憐的線索也忽然間全部斷了。
邵磊沉默了半天:“都跑光了?”他似乎一時理解不了彭曉苗的話。
“都跑光了,那個酒吧,酒吧門上貼了個紙條,說,說是要裝修,但裏面,裏面一個人也沒有,晚上,晚上也不開了。已經,已經三天了。”
彭曉苗結結巴巴地把情況說了一遍,邵磊終于知道發生了什麽,他長出了一口氣:“嗯,是這樣……”
彭曉苗也不說話,兩人雖然都拿着手機,卻一時陷入了冷場。
半天,邵磊才喃喃地說:“不對呀……”
彭曉苗不明白有什麽不對的,她只能靜等着邵磊往下說。
“馬萬裏他們不是在監視那個酒吧嗎?怎麽這事兒一點沒聽他們說起過?”
彭曉苗不覺倒抽一口涼氣——她不再慌亂,但卻陷入了深深的恐懼之中,她知道邵磊的話意味着什麽。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好了。
“你先不要跟任何人說這件事,”邵磊沉聲說道,“讓我好好想想,再跟你聯系。”
電話挂斷了,彭曉苗坐在車裏,半天沒緩過來。
彭曉苗不知道的是,現在邵磊也正在路上——他正在淩馨的指引下趕往田元啓停靠游艇的船塢。
挂上電話,淩馨小心地問:“邵警官,怎麽了?”
“唔,沒什麽,沒什麽……”邵磊打着馬虎眼。
船塢很快就到了,邵磊把車停得遠遠的,然後對淩馨說:“你們田總的船是什麽樣的?”
淩馨拿出手機,翻出了一張照片:“是這樣的。”
邵磊看了看那張照片,那是一條白色的游艇,不大,說是游艇,還不如說是一條帶發動機的垂釣船。和電影上的那些游艇相比,這艘船算是比較寒酸的了。
“你上去過嗎?”
“嗯,”淩馨微微點頭,“田總有幾次出去釣魚,我也去了。”
邵磊看了她一眼,心想有這樣的行為,很難說兩個人是不是有更親密的關系。不過這個節骨眼上,他并不想深究這個問題。現在他對這艘船本身更感興趣。
看到這張照片,邵磊也有點起疑,他不太确定這艘船到底能開多遠,能不能用來跑路。不過他還是把這艘船的外觀牢牢記在了心裏,然後對淩馨說:“麻煩你了,趕緊回去吧。”
淩馨有些意外:“怎麽,不用我帶您進去?”
“嗯,可能有點危險。”一邊說,邵磊一邊從包裏摸出佩槍,喀嚓一聲上了膛。
淩馨的眼睛一下子瞪圓了,嘴巴也張得大大的,邵磊看了看淩馨:“趕緊回去吧,裝作什麽也沒發生過。”
淩馨這才回過神來,她咽了口唾沫臉色煞白地下了車。
邵磊把槍放回包裏,然後慢慢靠近了船塢的大門。
船塢門口的兩個保安一見邵磊走過來,立即湊了上來。邵磊沉着臉,把警官證亮了出來。兩個保安一下傻了眼:“您……”
“有公務。”邵磊沉聲說道,心裏卻很緊張,他知道在這個船塢停的有些是大佬的私人游艇,這些人不是好惹的。
兩個保安也很緊張:“到底……”
“田元啓的游艇在哪裏?”邵磊瞪着眼,确實有些吓人。
兩個保安一攤手:“我們也不知道哪艘船是誰的?”
“剛才來過一個女人沒有?”
“倒是有一個……你到底有什麽事啊?”
“她長什麽樣,多大歲數,往哪邊走了?”邵磊瞬間抛出三個問題,壓根沒搭理對方的盤問。
保安心裏不痛快,覺得有些受辱,但似乎又不敢得罪警察:“她往那邊去了……”一個保安一邊說一邊用手一指。
邵磊拔腿往裏就走,兩個保安急了,連忙攔在他前面:“到底什麽事!就算你是警察也不能亂闖吧。”
邵磊也火了:“給你們領導打電話去!不滿意去找市局投訴,別在這兒耽誤我辦案子!”
兩個保安被邵磊鎮住,連大氣都不敢喘,眼見邵磊走了進去。過了一會兒,兩個人才想起來打電話向他們的保安隊長通報。
偌大的船塢裏冷冷清清,一個人影也看不到,邵磊順着保安手指的方向一直走了過去。他既不認識田元啓的船,也不知道那座房子跟田元啓有關,只能盲人騎瞎馬地亂撞。
船塢裏倒似乎停了好幾艘船,但上面好像都沒什麽人,邵磊也不确定是否應該上船去搜索。而另一邊的一排房子也靜悄悄的,卷簾門緊閉,裏面一點動靜也沒有。
越往前走,邵磊心裏越緊張,也許季芳雲已經跑了,或者壓根就沒來(誰知道剛才兩個保安說的女人是不是季芳雲本人)——事實上這兩種可能性都很大,畢竟邵磊只是猜測季芳雲會從船塢逃跑,而且又耽誤了一些時間。
又走了一段,前面很快就到盡頭了,而邵磊也忽然發現,最後一條船赫然就是剛才那張照片中的那艘,而這艘船對面房子的卷閘門也升了上去——似乎已經有人進去了。
一看到這裏,邵磊心裏立刻動了一下——船還在,就說明并沒有人乘着它出海。房門開着,就說明有人進出。這麽看來,這個房子裏的東西似乎和季芳雲、田元啓有很大關系。既然如此還是先到房子裏看看吧。
想至此,他立刻輕手輕腳地小跑到門邊,隐蔽好身形,然後往裏面張望了一下。
屋裏很暗——這讓他相當意外,他一直以為這種地方的房子應該都是高大明亮才對,裏面所有的窗戶都關着,天花板上應該有燈,但并沒有打開。屋子裏堆了些東西,但實在看不清楚都是什麽。屋子裏似乎并沒有人,邵磊想了想,一扭身便閃了進去。
邵磊一進屋便把槍從包裏掏了出來,他隐蔽在角落的黑影裏,緊張地盯着屋內。
過了許久,門口忽然傳來剎車的聲音,邵磊一愣,連忙扭頭看去,卻發現一輛車停在了門口,随即從車上下來幾個人。
一個男人的聲音問:“就是這裏?”
“就是這裏。”這是個女人的聲音。
“這麽暗……他們應該正等着我們吧。”
“你害怕嗎?”
“當然害怕,不過,害怕有什麽用呢?進去吧。”男人的聲音忽然變得很是滄桑。
随即兩個人走了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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陡然間,金色牢籠中的少女睜開眼,寒芒四射,懦弱不再。
她一朝穿越為神醫府人人欺淩的廢柴三小姐。
經脈俱廢,不能修煉?怕什麽,她是絕世神醫,這點傷根本不放在眼裏。
爹不疼,娘不愛,人人算計?哼,她有空間在手,靈寵無敵,小小納蘭府翻手可滅!
容顏醜陋,沒人要?眨眼恢複傾世容顏
且看她一路破除萬難,走上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