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案件一】案發地點
寧無心看看小杏的鞋子,左腳沒有異狀,右腳的大腳趾處卻滲出血跡。
他把小杏的鞋子除下來,左腳果然完好,右腳卻十分詭異。
只見她右腳大腳趾上的指甲,已經被完完整整的掀走,鮮血淋漓。
老仵作的眼睛立刻睜大了,臉上露出驚異,又連忙垂下頭。
寧無心念道,“右腳大腳趾的指甲被完整取下,沒有其他傷痕。”
石清越皺了皺眉,記錄在案。
嚴雲啓微微趸一下眉,問道,“仵作,這幾年來,你有沒有見過類似的情形?”
仵作的身體有些微微發僵,看了看嚴雲啓,垂下頭,“這也是小人第一次見到。”
寧無心和石清越對看一下,兩人都感到仵作有些異狀。
寧無心在嚴雲啓耳邊輕聲說了幾句。
嚴雲啓沉吟一下,緩緩道,“仵作年紀不小了吧?”
仵作微微擡頭,不知道嚴雲啓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小人今年六十三。”
“這麽大年紀,家中又無甚親人,沒有多大牽挂,難道還怕什麽人,有事不敢說?還是對本王信不過?”
仵作一驚,忍不住心道,王爺怎麽知道我家中無甚親人,沒有牽挂?
他卻不敢問出口,垂着頭,默不作聲,心中掙紮。
嚴雲啓等了一下,微微失望,“老人家,你若想到了什麽,随時來王府找我。要記得,人命關天,不可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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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把仵作和石清越說的同時一呆。
多少年來,他們所服侍的上司除了關心升官,就是政績,再就是錢財,誰曾經管過人命關天的事情?
他們自己不是沒有良知的人,一開始昧着良心作假的時候,也會心裏不安,為有冤者難受。
但是,時間久了,自然心就硬了。
為別人伸了冤,就會把自己的性命搭上去,誰會去做那種蠢事?
自己出了頭,大家除了說他們是不識時務的笨蛋,又有什麽人會為他們出頭?
這個王爺,不是太天真,就是太執着。
是與非,對與錯,根本就不重要。
就連是決定一切生殺大權的皇帝,注重的也只不過是自己的利益,誰會真正關心老百姓的生活?
兩人嘴上不說,心裏很是掙紮,臉上也露出陰晴不定的神色來。
寧無心看看二人,心想,要以自己以前自私自利的心性,他只怕也不會管這麽多。
但是,現在自己的男人這麽有正義感,他也不能不挺一下。
于是,他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冷聲道,“想想小杏是怎麽死的吧。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子,就這麽給人折磨死了。若是換成了你們的姐妹女兒,你們會怎麽樣?”
二人默不作聲,心中卻已經開始激蕩。
嚴雲啓道,“念之,檢查小杏的衣物。”
寧無心将小杏的衣服細細檢查一番,“衣服上有多處破損,應該是在掙紮時撕破,有多處泥土的痕跡,說明行兇處不是室內。”
“看看鞋底。把衣服遞給我。”
寧無心依言照做,細細檢查一番鞋子,“鞋底有不少幹掉的泥土,還沾着一些踩爛的綠色葉子痕跡。”
嚴雲啓把衣服在鼻子間聞了一下,對寧無心道,“聞聞鞋子的問道。”
寧無心照做,皺了皺眉,猶豫道,“這是……薄荷?”
“沒錯。就是薄荷。”嚴雲啓臉上露出微微喜色。
竟然有薄荷的味道,有了這個線索,兇殺地點應該可以找得到。
小杏被殺死的地方,必然生長着薄荷,氣味只怕就是在掙紮之際壓到了薄荷叢導致。
“王爺可要我将小杏開膛驗屍?”寧無心檢查完畢,随口道。
石清越感到一陣驚悚。
寧神醫這麽個高雅風華絕代之人,說着這麽恐怖的事情和玩一樣。
嚴雲啓沉吟一下,“不必。死因明顯,暫時不用。”
石清越在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氣。
兩人終于檢查完畢。
仵作和石清越二人都是冷汗全流。
這兩個人到底是什麽來歷?
怎麽懂這麽多東西?
二人連忙将屍體整理好,接着送了二人去了藍尚君的待客大廳。
路上,寧無心收起自己的好奇心,淡漠道,“王爺如何知道仵作家裏沒有親人?”
嚴雲啓微愣,解釋道,“聽仵作口音,應該是來自昭國北部,不是本地人氏。仵作的鄉音如此純正,說明老人家來到和州府最多不過幾年。年紀這麽大了,還千裏迢迢來到異鄉,要是有家人在身邊,大多不會讓他出來做這種天天沾着死人的工作。所以我猜他可能沒有家人在身邊,孤身一人。”
寧無心暗暗嘆一番,心道,仵作的頭髻偏向右邊,自己一直覺得別扭,現在看來,恐怕是家裏沒有人給他梳頭,他又是慣用右手的人,才給梳偏了吧。
自己的男人,看都看不見,都能推斷這麽許多出來,好厲害。
藍尚君早已經在大廳候着,已經急得轉來轉去,一見四人進來,連忙迎了上去,“王爺辛苦!不知王爺查的如何?”
寧無心道,“小杏身體內有遺精,兇手必是男人。望大人放萬婆子随我們回去。”
藍尚君一頭冷汗,心裏大罵那個萬念遠。
這麽明顯的事情都沒有好好查,真是死了活該!
現在還要牽連到我!
他連聲道,“自然自然。”說着叫差役把萬婆子帶過來。
寧無心扶着嚴雲啓坐下喝茶。
藍尚君取出一個小瓶子,來到嚴雲啓身邊低聲笑道,“王爺好本事,下官佩服的很。最近下官得了一個貓兒眼香壺,裏面是天國特制的香料。王爺查案辛苦,屍體味道不好聞,還請王爺笑納,算是下官的一番心意。”
說着,他便将小瓶子往嚴雲啓手中送。
嚴雲啓沉吟,貓兒眼做的瓶子,價值連城,接了就落他口實,将來很可能給他反咬一口。
但是,不接就是不給他面子,立刻樹敵。
藍尚君不是同道中人,現在卻還不是和他翻臉的時候。
寧無心接過小瓶,姿态優雅的聞一下,微微笑道,“此香果真好香料,知府大人用心了。只不過王爺體質有點特殊,此香雖珍貴,卻不好久聞。我剛才路過府衙的院子,看到竟然生着一些草藥,其中的石斛和決明子正是對王爺的眼睛極好的,不若将那兩株草藥送我為王爺治眼疾,豈不是更有心意?”
石斛和決明子都是再常見不過的草藥,藍尚君心中陰沉,笑道,“這些草藥如此常見,豈能當成禮物送?”
寧無心道,“知府大人不可如此說。這草藥長在府衙裏,吸收正氣,自然比那外面賣的普通草藥好了不知多少。如今給王爺治病,這草藥的生長之處也是十分重要。”
嚴雲啓在心裏忍不住輕罵,這個念之,真是胡攪蠻纏。
藍尚君還在猶豫,只見差役已經将萬婆子帶了上來。
她一個四十多歲的人,經受一頓驚吓折磨,已經神志不清,立刻倒在地上。
十根手指淌着血,還怪異的扭曲着,一看就是受了夾刑。
寧無心走過去看了看她的手指,有些已經骨折斷裂,怕是再也無法複原了。
寧無心在嚴雲啓的耳邊說了幾句話,看他微微皺起眉頭似乎要發怒,連忙又撫着他的手肘安撫。
嚴雲啓不說話,整個大廳都十分安靜,藍尚君擦着額頭的汗。
他剛才送貓兒眼香壺就是為了賄賂嚴雲啓,以免他看到萬婆子的情況責罰他。
結果還沒送出手,萬婆子就被帶來了。
嚴雲啓道,“萬婆子既然已經成為殘疾,只怕是不能再王府做工了。知府覺得責任在誰?”
藍尚君慌忙道,“王爺明鑒,萬婆子之事,下官實在不知。”
嚴雲啓道,“藍知府日理萬機,手下的人做了什麽,自然是不清楚的。只不過這樣的事情要是皇上知道了,只怕聽起來不好聽。”
藍尚君一聽說有禀報皇上的意思,立刻白了臉,他就算有後臺,也敵不過皇帝親弟弟的一道奏折!
他連忙跪下道,“求王爺指條明路!”
嚴雲啓沉吟一下,“萬婆子既然已經殘疾,日後生活難以自理。剛才知府的貓兒眼香壺價值千金,只怕也還不夠照顧她一生……”
藍尚君立刻道,“下官願将香壺送給萬婆子,并另送她千金,讓她從此衣食無憂!”
嚴雲啓笑道,“如此,也算稍稍表達歉疚之意。此事不急,等找出兇手,證明萬婆子确實不是兇手之時,再送她不遲。這段期間,萬婆子還是待在府衙為好。”
藍尚君心裏叫苦,還要留在這裏,萬一這段期間萬婆子出了事,自己該怎麽解釋。
他卻無法不從,只好答道,“下官遵命。”
嚴雲啓這才起身,和藍尚君虛假客套幾句,又帶了自己要的草藥,才拉着寧無心,浩浩蕩蕩離開府衙。
藍尚君和衆典吏一直送到府衙大門外,黑壓壓的跪了一片,這才把兩個瘟神送走。
接着,他命差役帶了萬婆子進自己家的客房,囑咐仆役這段期間定要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萬婆子,還要找大夫來給她看病,千萬不能出什麽差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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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王府,嚴雲啓将包慈找來,叫他立刻帶王府裏的園丁來。
包慈二話不說,立刻照做了。
不多時,幾個老實巴交的仆役就來到大廳裏跪下了。
嚴雲啓問,“王府各處,種了薄荷的地方有幾處?”
衆人面面相觑,連忙把自己分管的區裏的長薄荷的地方都說了。
嚴雲啓思索一下,立刻叫包慈帶着寧無心去各處生長薄荷的地方查看。
這個兇犯要行兇,奸污,又要給小杏穿衣服,一定要挑一個隐蔽且不太能透出聲音的地方。
這樣的地方,又要在室外,可能性少之又少。
過了一個時辰,寧無心和包慈回來,卻禀報并沒有合乎條件的地方。
只不過花園裏有一片薄荷叢,卻有被壓過的痕跡。
嚴雲啓皺眉。
兇殺地點,只怕就是花園了。
只不過,什麽地方,才隐蔽又不太能透出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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