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反派長得太無辜(10)
沈淵自然也聽到了, 他一下子就明白了程煦的意思。沒想到程煦第一次這麽主動地吻上來,居然是為了擺脫跟蹤的人。他有點傷心, 但也十分配合。
接下來沈淵的臺詞,讓程煦認識到在說肉麻話方面,也是人外有人, 天外有天。程煦聽得臉都紅透了,特別想去看看沈淵的硬盤裏都有什麽。
任何一個有廉恥心的人都不可能繼續聽牆角,何況是在陽光晃眼的草坪上和程煦一起坐了一整天的跟蹤者。
程煦雖然能幹擾信號, 但也不能過分使用和這個世界信息水平不符的技術,能讓那人主動走是最好的。
868告訴他那人離開了,程煦清了清嗓子, 又恢複了冷清斯文的教授模樣:“他應該走了,我和你說正事……”
“現在想說正事也晚了。”沈淵輕輕一笑。
程煦打了個寒戰:“我真的累了, 這兩天你……你別太過分, 我受不了。”
“你都求我了, 我怎麽能不答應?”
沈淵根本不聽。
兩個小時後。
【程煦:他好兇啊嘤嘤嘤。】
【868:……宿主,我看不見也聽不見。】
【程煦:我都說了受不了了,他好壞,嘤嘤嘤。】
【868:宿主能好好說話嗎=_=】
【程煦:倍兒爽, 要不是他愛意值超标, 我體力不行,我還能再大戰三百回合,通宵達旦,昏天黑地。】
【8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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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煦:話說為什麽他的愛意值還不下降?我不是已經掉馬了嗎?】
【868:AI沒有感情, 咨詢感情問題請宿主另尋高明。】
【程煦:……】他家系統最近鬧什麽小脾氣呢?
一人一系統友誼的小船不知不覺中開始漏水。
天色不早了,沈淵和程煦這才真正開始談正事。
“你和楊汀都是他計劃中的受害人,只要你們願意站出來,我的家族會鼎力相助,保證你們兩人平安頂過風頭,讓楊錦年再也爬不起來。”沈淵深吸一口氣,握着他的手,問道:“你願意嗎?”
兩人挑戰着折疊躺椅的承重,程煦伏在他懷裏,意識尚且清醒,但嘴唇已經不太聽使喚了:“好,我幫你。”
沈淵哭笑不得地摸了摸他的頭發:“這麽沒精神?”
“還不是因為你混蛋。”
“那是因為你太讨人喜歡了。”
程煦眨了眨眼睛,他以為自己早學會臉不紅心不跳地聽沈淵肉麻了,沒想到還是能被他直白的話擊中。
誰不喜歡被包裹在毫無保留的愛意裏呢?
程煦不喜歡。
他每天做夢都是沈淵腦袋上頂着一個大大的進度條:“999/100”。進度條旁邊綴着一顆愛心,沈淵頂着那張帥臉把他按到牆角,邪笑着說寶貝兒你別想甩掉我。
不行,他得把膚淺的愛情掐死在萌芽中,守護正義與和平。
程煦動了動嘴唇,聲音有些沙啞:“如果我不像你想得那麽好呢?我父親的計劃我參與了不少……你有沒有想過,你也許喜歡錯了人?”
沈淵不吃自我否定這一套:“我什麽時候說過你在我心裏是個光輝的形象?你明明是個喜歡得要命嘴上還不承認的謊話精。”
他繞過了關于旋風計劃的話題。
【程煦:我明白了,小淵淵其實是不想面對現實,每次我提到自己是個壞人他就轉移話題。】
【868:那宿主怎麽辦?】
【程煦:找個合适的機會讓他認清我手上沾滿血腥的事實啊:)現在不行,現在他不願意好好跟我談。】
程煦轉移話題,假裝對沈淵的家族實力一無所知:“僅僅在新聞發布會上指控他是不夠的,特殊部門要拿到證據,才能把他的公司真正打垮,可是他背後的勢力盤根錯節,你……”
沈淵親了他一口:“你不用想這麽多,你只要把你和妹妹的經歷還有楊錦年違規的試驗寫下來,無論是新聞發布會還是法律層面,我家裏的人會處理好,不會提到你們的名字。”
程煦這一瞬間有點懷疑沈淵到底需不需要自己幫忙,但他還是艱難地從躺椅上爬起來,走到抽屜旁邊,拿出兩個裝滿白色藥粒的瓶子。
“這種藥名叫旋風,發展到今天已經有三代。我妹妹一直在吃的初代藥品才是副作用最大的,服用的人要麽猝死,要麽終生染上依賴性,我這裏沒有初代樣本,我父親也不願意把配方給我。”
沈淵睜大了眼睛:“這個項目到底是什麽時候開始的?”
程煦答道:“差不多二十年前。”
沈淵沉默片刻,才說:“對不起,我來晚了,讓你等了這麽久。”
程煦笑了:“公理來得比你還晚。而且那時候我們都還是小孩子呢,能做什麽?在實驗室外面的草坪上踢球嗎?”
沈淵莫名難過,緊緊抱住了他。
他們說好了在新聞發布會那天,沈家派人去攪和現場,戳穿楊錦年的謊言。程煦和楊汀就扮演沒有姓名的小白兔,躲在幕後顫顫巍巍地讓他們為自己伸冤做主。
但是程煦另有打算。
沈淵本想邀程煦一起,見證AA制藥這轟動一時的研究發布會如何變成公開的□□和聲讨。程煦推說有事要忙,沈淵只好自己看直播。
楊錦年在講臺上振振有詞,将“旋風”描繪成人類進化上的一大步,是人類擺脫體能和腦力的桎梏的裏程碑。這種煽風點火的語句感染性極強,不知有多少人會在電視機前,按捺自己沸騰的血液,為C國飛躍式的進步發展自豪。
到了這個節點,沈家就該有人站出來阻止這場騙局。
沈淵等了片刻,還未等到質疑的聲音響起,他的呼吸就停了。
“我的兒子楊優是‘旋風’項目的主要負責人之一——”
楊錦年的聲音如同滔天海水灌入他的耳朵,壓得脆弱的耳膜無處可逃。
“請他來講兩句——”
文弱的身影出現在熒幕中央,金絲眼鏡架在高挺的鼻梁上,他薄唇輕啓,緩緩吐出一個句子:“剛才楊總提到的‘旋風’計劃——”
程煦湊近了麥克風,雙眼微微睜大,那一刻他是世上最孤獨也最無畏的人:“是一場跨越二十年的騙局,上百名非自願加入實驗的生命被它踐踏了血肉和尊嚴,其中包括我的親人,楊錦年的親生女兒。父親,你鼓吹第三代産品已經完全擺脫了副作用,可是你敢看着我的眼睛,對着鏡頭前的民衆說一句,你到底做了多少實驗,能保證數據的準确性嗎?那些實驗體裏,又有幾個人是自願的?”
屏幕上的楊錦年震驚過後,額角青筋暴起。
沈淵從沙發上拿起外套匆忙披上,大步地沖了出去。
他家裏随時待命的司機和保镖見他這副模樣,差點吓得哆嗦。
沈淵沒時間和他們解釋了,只說要去那個發布會的地點,他慌忙無措地想着還好會場不在外地。
程煦面對楊錦年肅殺的眼神,毫無畏懼地擡頭迎了上去,拿着麥克風問道:“我妹妹的人生已經被你毀了,可是你這些年來,連一句對不起,都沒有對她說過。”
這些話公布出來是經過楊汀同意的,楊錦年為了不讓別人發現楊汀身上的秘密,這些年來應酬都是帶着程煦出去,從來不讓女兒露面。學校裏的人也只猜到楊汀是個關系戶,不知道她到底來自于什麽樣的家庭。
程煦詢問楊汀的時候,她眼神清明,仿佛變了一個人似的,她說,要推倒他的旋風計劃,就要做得狠一點。一個連親生女兒都能拿來做實驗的殺人魔,更有沖擊性。
發布會炸開了鍋,群情喧騰的會場裏,沈家的人還未開始行動就不知所措,好在領頭辦事的人足夠鎮定,擠過沸騰了的人群走向講臺,對着鏡頭從容自如地舉起了一張紙。
楊錦年不知道他們是從哪裏冒出來的,他的手幾乎要把話筒捏碎,本能地沖了上去按住了那人的手,困獸般的掙紮一覽無餘。
“楊先生,這只是一個複印稿。”沈家領頭的人磐石一樣堅定,怎麽拽都紋絲不動,他說,“我們已經向有關部門舉報了您多年來的背離人道、挑戰司法的行為,律師函和證據要晚一些才能送到,所以提前來向您打個招呼。”
沈淵已經到達了會場外圍,但是裏面太吵,他離平臺太遠。一片狼藉之下,他看到楊錦年握着沈家親信的手腕,面目猙獰。
緊接着,他将目光緩緩轉向了程煦,脖子僵硬得如同機械。
“你這個吃裏爬外的東西。”
優雅和猙獰在他身上詭異地重疊了。
程煦站在講臺上貌似鎮定自若,其實心裏慌得很。
【程煦:我爹不會當衆給我一巴掌吧?在鏡頭面前被自己爹打出一個紅巴掌印有點丢人,要不你把我的珍藏版金剛石錘拿出來留着我防身?】
【868:宿主,敢拿出那個錘子來你就要被主神以破壞秩序為理由強行脫離了……】
沈家已經成功舉報了AA制藥和楊錦年本人的惡行,而程煦也只想到借着發布會揭露楊錦年的計劃,避免更多人受害。
場面已經完全失控了,原本在安全距離內拍攝的記者幾乎要把鏡頭怼到楊錦年臉上。
程煦也沒好到哪裏去,他作為點燃混亂的那條引火線,被人擠着跌跌撞撞地在臺上站穩,顯得格外弱小無助。
記者問他的問題更加刁鑽,一個誤入泥潭,在養父的威壓下昧着良心做事,蟄伏多年才終于向媒體披露真相的人,比真正的大反派還容易發揮。
何況他還是個大學教授,C大前段時間的案件和這種藥品的副作用如出一轍,誰能說這事和他沒關系?
沈淵跨過重重人海,終于走到程煦面前和他對上了眼神。
他想将臺上那個人帶回家狠狠地訓斥一頓,問他明明可以躲在幕後,楊錦年也不是非要他來演講不可,為什麽偏偏要以身涉險?
他想起自己初遇程煦的那天,那人摘下眼鏡,一雙澄澈而憂愁的眸子望着自己。他說,我沒能保護好我的學生,一直都很愧疚。
他想告訴程煦,你也身不由己,就算有錯,也不該游走在黑與白的分界線,當不了天使也做不成惡魔,徒勞地折磨自己。
記者對程煦窮追不舍:“C大十六名學生行為失控的案件,是否與您有關?”
聽到記者問話,萬般思緒湧上心頭,沈淵忘了組織自己的語言,對着臺上喊了一聲:“楊優——”
程煦看到沈淵來的時候就懵了。
別人也許不知道,看過資料卡的程煦知道,沈家少爺從小的理想就是扶危濟貧,對豪門的酒會應酬不屑一顧,為人格外低調,進入特殊部門之後更是臉都不輕易露。
他來幹什麽?來扮演英雄救美?
此刻會場在沈淵這聲深情的呼喚裏忽然鴉雀無聲,剛才提問的記者愣了,連楊錦年都轉頭看向了沈淵的方向。
程煦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跟我回家。”
程煦:“???”
然而程煦很快就明白過來,這句話不是無厘頭的臨場發揮,沈淵握上他的手,将他拉到身後的那一瞬間,就是在向楊錦年宣戰:有我護着他,他不會再受你控制了。
他也讓程煦巧妙地繞過了記者關于C大的問題。
作者有話要說: 把程煦(xù)讀成程熙(xī)的小可愛們都站出來 我保證不對你們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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