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白禾調查

被老者幾人關注的樓夜已經坐上了離開這裏的飛船。

出了躍遷點之後，樓夜順道拐彎去了隔壁拐角的店鋪，購買一些出行必備材料，倒是恰好和尋找他的那兩人錯過，自然也不知道自己所引出的震動。

此刻的樓夜已經離開了中央星，誰也沒通知，獨自駕駛着飛船出現在茫茫星域中。

飛船設置了自動駕駛，在孤寂星域中像一枚一閃而過的流星，劃破黑暗，轉瞬即逝。

而樓夜本人則安靜伏案，總結着自己在虛拟場景中所表現的不足，記錄着自己一條條的反思。

這次躍遷點的測試中，暴露了他很多需要改進的不足。

樓夜慢慢回憶着場景中的戰鬥，垂眸專注地寫着總結，長長的睫毛搭下一片陰影，靜谧而安靜，飛船內只有筆落在紙上的沙沙聲。

一直到樓夜覺得脖子有些酸痛，這才擡頭看了看手腕上的光腦。

已經過去了六個小時了，飛船也已經徹底駛離中央星星域，樓夜一邊揉着脖子，一邊擡頭看向外面。

可以躍遷了。

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樓夜站在操作按鈕前沉默的看了看窗外，片刻後才垂下眼眸，動作緩慢而鎮重，無比認真的啓動躍遷按鈕。

飛船一陣震動，眩暈的感覺和在躍遷點的感官一樣，不過即使有些眩暈，也阻止不了第一次親手操縱躍遷的激動和喜悅。

樓夜克制着內心的歡喜看向外面。

舷窗外一片漆黑，宇宙內沒有時間概念，自然沒有白天黑夜，永遠都是茫茫一片，偶有一些拖曳着微光的碎星倏然出現，又倏然消失，給枯燥星途增添一抹亮色。

樓夜透過舷窗看向外面浩瀚飄渺的星空，指間不自覺撫摸着冰冷的窗口，似乎想要觸摸到那些一閃而過的碎石。

漸漸地，樓夜看的入了迷，他歪着頭，輕輕抵在舷窗上，專注柔和的看着絢爛寬廣的廣闊星空。

一面寬廣絢麗浩淼的大門被樓夜親手推開，帶着他踏入全新的，陌生的領域。

他這就……出來了？

上輩子的樓夜，終其一生都被困在中央星系，即使是中央學院的幾次考核，也都設置在中央星域內，那裏像是一道枷鎖。

而如今的樓夜，親手打碎了它，他終于，見識到了外面的世界。

“這就是……外面的世界，屬于我的旅途嗎？”樓夜聲音輕的像雲霧，看着外面的世界舍不得移開眼。

也許是因為久違的雀躍，也許是因為內心克制不住的躍躍欲試，樓夜罕見的多話了起來，一向冷冽的眉眼也添上一絲柔和，

“033，你知道我藝術系學的什麽嗎？”

【美術、畫畫。】033答道。

“對。”樓夜聲音含笑，帶着悠遠的回憶，

“以前的我總好奇外面的世界是什麽樣的？後來在星網上看到了外面豐富多彩的世界後，我開始渴望外面的世界，可惜我無法到達，只能在畫紙上畫出來，但，畫的再好，也終究抵達不了。”

上輩子他得獎的畫被人污蔑抄襲的時候，樓夜其實沒那麽痛苦，他只是有些難受，自己終究連最後一點寄托也守護不了。

“以前的我一直在仰望遠方，遺憾自己無法親自到達。但現在不一樣了。”

是的，不一樣了！

樓夜看着外面浩瀚的宇宙，現在的他，會自己親自前往遠方，踏遍山河，親眼看遍上輩子沒來的看的一切景色。

【我相信宿主，一定可以】

樓夜不由笑了，經過了這麽久的相處，他和033之間的感情似乎也越來越熟悉：“你好像一直都相信我。”

【當然，如果宿主做不到，愧對了我的信任，不過是重新換一個宿主的事。】033依舊不近人情。

“嘀嘀嘀……嘀嘀嘀……”

安靜的飛船內響起一陣刺耳的聲音，有人在聯系他。

樓夜低頭，光腦屏幕上顯示的大哥兩個字清清楚楚。

飛船內剛剛模糊的溫情瞬間消失不見，樓夜柔和的眉角重新壓抑冷漠。

他沉默了幾秒後随手挂掉，沒過幾分鐘那邊又發來通訊，這次沒等樓夜挂掉，那頭已經強制接通了通訊視頻。

一位西裝革履，面容英挺倦怠的男人的虛拟影像突兀出現在樓夜手腕上。

雖然重生回來後一直沒見面，不過樓夜還不至于認不出大哥樓啓硯。

另一頭的樓啓硯面有倦色，正揉着眉心深陷在沙發裏倚着靠背，瞥了樓夜一眼移開視線，眼簾低垂，

“聽說你把幾個人告了？怎麽沒用樓家的律師團。”

樓夜面無表情，不過實際上有點蒙，想了半天才想起來樓啓硯說的是什麽事：是自己出院後去學院圖書館找書，被一群人嘲諷反擊的事。

那頭的樓啓硯還在說話，像是公事公辦：“南秘書不是留給你了嗎？為什麽不找他處理這件事？還有……”

“大哥，”樓夜突然打斷他的話，樓啓硯楞了一下，看着視頻對面冷淡的樓夜，

“這件事是誰告訴你的？”

樓啓硯長眉擰起，壓着不悅，“白禾說的，他一直在關注你，你有什麽不滿意的。”

“沒有。”樓夜淡淡道，沒有一絲情緒，樓啓硯聞言有些驚異，咽下脫口而出的話，觀察了樓夜好幾眼。

總覺得這個弟弟——好像有哪裏不一樣了！

似乎太多平淡，又太過冷漠。

但他和樓夜之間本就感情不深，只能壓抑住內心的怪異，狠狠皺眉，“我們很快就回去了，你懂事一點，不要再做那些無謂的事。”

至于什麽無謂的事，樓啓硯覺得樓夜自己應該知道。

外面傳來一陣敲門聲，還有熟悉親昵的聲音，随後一張小臉扒着門露出，眨巴着眼：“大哥？我能進來嗎？”

屏幕這頭的樓夜明顯看見樓啓硯的變化。

一直嚴肅的唇角微微揚起，眼角眉梢的冷硬都不自覺融化了，無奈而寵溺，“進來吧。”

樓夜不是很想看他們兄弟相親相愛，上輩子已經看夠了，順手挂了視頻通訊，毫無觸動。

倒是又知道了一件無用的事：他大哥和父親看樣子既沒有聯系過南秘書，也沒聯系過學校，估計是既不知道他受傷住院了，也不知道他轉系了。

看樣子還沒白禾這人關注他。

不過即使知道了，樓夜也依舊心如止水，沒什麽感覺，與他無關。

他靠着舷窗，重新着迷的注視着外面奇妙廣闊的星空。

樓夜挂了通訊後，那頭的樓啓硯倒是楞了一下。

他有些模糊的想着，樓夜好像……從來都沒有主動挂過通訊。

想起視頻中樓夜冷漠的模樣，樓啓硯不自覺壓着眉，眸色沉沉。

“大哥，怎麽了？你不高興嗎？”

注意到白禾一臉關切，樓啓硯搖搖頭，“沒事。”

“大哥是在擔心樓夜二哥嗎？”白禾靠在沙發上，懷裏抱着抱枕，

“這樣吧大哥，正好這邊的事情辦的也差不多了，有大哥和父親處理後續就行了，我回去查查看二哥最近是不是出了什麽其他的事，然後告訴你們，大哥你覺的呢？”

樓啓硯想了一下，覺得白禾的方法可行，而且白禾的為人處事他很信任，之前樓夜的很多事也都是白禾在關注，

“行，你去我放心，那就辛苦你了，如果查出了什麽盡量告訴我。”

白禾不樂意了，繃着臉小酒窩都沒了，翻着大白眼拖長音調，學着樓啓硯見外的語氣：“謝謝樓總看重。”

樓啓硯沒忍住笑了，揉了揉白禾的頭，白禾趕緊捂着造型奪門而出，“那就這麽說定了，我明天就回去查一下具體情況。”

樓夜的飛船上，

樓夜正在拆光腦，省得再有人強制性接聽他的通訊，這種感覺讓樓夜無比厭惡。

【……】

“什麽？”樓夜隐約聽見了033好像在說話。

033電子音頓了頓，機械音道：【只要宿主努力，033不會換宿主的。】

樓夜整個人都驚了，“033你該不會……是在安慰我吧？”

【宿主在做夢。】

033說完這句話徹底消失了，任憑樓夜怎麽叫都不回應。

樓夜抿着唇，重新開心起來，也不管033能不能聽見，“我會努力的，我還有那麽多理想沒實現呢。”

飛船在星域中躍遷了三次，用了整整兩天的時間，才最終抵達目的地。

樓夜下飛船，看着面前遼闊無際的野外環境，“033，你說這裏……就是我的訓練地址？”

【沒錯，宿主需要在這裏練習自身敏捷度。】

舉目望去，他此刻正處在一片荒野森林中，枯樹和碧綠的藤蔓裹纏在一起，看起來張牙五爪，林中不時傳來簌簌的聲音。

幾乎是樓夜剛站定，這些安靜的藤蔓如同被喚醒了一般，開始緩慢動作，朝着樓夜的方向移動。

樓夜肌肉緊繃，進入戰鬥狀态，冷靜觀察着它們的一舉一動，習慣性分析着周邊能捕捉到的所有信息加以分析，藤蔓移動的速度漸漸加快，似乎确定了目标，紛紛朝着樓夜湧來。

“簌簌……”

破空之聲傳來，密集的藤蔓頃刻間鋪天蓋地的湧向樓夜，天幕宛如變成綠色，沉沉壓來。

樓夜神色不變，後腿發力躍上樹梢，順手握住一根藤蔓，嘗試性的拽了拽，感受了一下力道後又站起來看了看周圍密密麻麻扭動的藤蔓。

“這裏确實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