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白灼急得花容失色,沖着淵之大喊:“快讓開!快讓開!”
誰知,那淵之似乎反射弧太長,他怔愣在原地,仰頭看着即将飛撲過來的白灼。就在白灼以為快要砸向他時,他竟以最快速度從身後抽出一根短笛,單手獨握,橫向沖着白灼。
須臾間,白灼雙手搭上短笛的兩邊,借了個力,一個騰空再度翻轉,穩穩落地。
她抑制住心中狂亂的心跳,和止不住的腿軟,潇灑地一轉身,佯裝無事一般,沖着淵之福了一福:“多謝!”
淵之:“……”
可那個倒黴書生郭涼腿腳并不慢,這會兒他已經追到跟前,一把扭住白灼的手腕,半是嘲諷,半是恐吓道:“哼,既然你說你是騙子媒婆白灼,那好,我就當你是白媒婆!既然你是白媒婆,要麽現在跟我去見官!要麽……嘿嘿,就從了我!”
白灼氣急敗壞地看着郭涼,恨恨地用另一只手反過來掐住郭涼手腕上的軟筋,痛得他嗷嗷亂叫。
白灼不屑道:“從了你?給你一萬次輪回也不配!”說完,她用力将郭涼往後一推,見他一個趔趄摔了個屁股蹲,她便轉身就走。
誰知,那郭涼就像是個難纏的膏藥,再度沖着滿大街嚷嚷:“人呢?弟兄們人呢?!”
白灼并不理會郭涼的發飙,她只想回她的小破屋,只想休息,只想遠離這種讓她煩躁的人。她在天庭生活了那麽多年,從未見過如此性格乖張,胡攪蠻纏之人。
誰知,她正面對上淵之那張平靜無波的面孔。
卻聽見他說了一句令白灼驚訝不已的話:“這位仁兄戾氣太重,周身一個‘離’字,若不及時化解,恐有火厄。在下閑來無事,幫了仁兄你一個小忙。”
郭涼正準備嚷出一句“多管閑事”,定睛一看,卻發現這位站在面前的玄青色長衫男子竟然是清雁宗的人。
他餘光瞄向一旁,發現自己的幾個弟兄們,正挨個站在牆角那兒,被幾個清雁宗穿着的人早已控制了。頓時他心下一慌,知道惹了不該惹的人。
但他并不想跟清雁宗的人結下梁子,一來是清雁宗本就實力過于強大,早已壓過大羅山上那兩大幫派。
二來,是郭涼明年考科舉,他還打算在考試前幾天,去清雁山拜拜清雁宗宗主,求個好的考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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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兒,郭涼的面色便緩和了下來,對淵之抱了抱拳,道:“小生向來尊敬清雁宗的人,今天也實在好運,承蒙仁兄幫我解了火厄。只不過……”說到這兒,他頓了頓,看向一邊的白灼,笑着對淵之說:“這位是我未過門的小娘子,我們這是小夫妻打鬧,并非什麽打架鬥毆。”
郭涼的言下之意是——你還是多管閑事了。
這下白灼急了,自己還沒怎麽幫人牽線呢!咋就把自己給搭進去了?而且還是亂棍揍自己的人?
縱然天庭上養出來的與世無争,明哲保身的性子,可這會兒莫名被趟進這等渾水,讓白灼再也忍不住了。
她憤怒地捏着拳頭,杏眼怒睜,瞪着郭涼,吼道:“誰是你家小娘子?你不要亂說!我根本不認得你!你前天找了一大幫子人來揍了我一頓,今天又編着瞎話亂诓人,你到底居心何在?你剛才不是說要見官嗎?走!跟我見官去!”
白灼大踏步地向前走去,路過淵之,餘光看見他一副看好戲的模樣,心中的氣更不打一處來。
還不待那倒黴書生反抗,卻見正前方馮熾将軍手握一卷白紙,帶着一大幫子官兵,撥開人群威風凜凜地走了過來。
尤其是在馮熾将軍身後的那幾個侍衛,口中還在不斷的大聲喊着:“讓一讓,讓一讓啊!皇上有令!都散開!”
本是被圍觀百姓堵得水洩不通的大街,此時瞬間四散開來,讓出好大一塊空地。
白灼一驚,心下一陣狂跳,隐隐覺得似乎是有什麽好事。她按捺住心中的狂喜,怯生生的大眼睛眨巴着望向馮熾将軍,剛才那股子氣勢洶洶要拉着郭涼見官的怒氣,頓時煙消雲散。
馮熾站定在她面前,又看了一圈周圍的百姓們,似乎每個人都在等着看好戲。
馮熾清了清嗓子,二話沒說,抖開了手中的榜文,遞給一旁的侍衛。那侍衛速度極快地将這張榜文貼在了就近的牆壁上。
衆百姓們也顧不得眼前既有皇上面前的紅人,開國大将軍馮熾,又有清雁宗的人。大夥兒呼啦啦一大幫子,蜂擁而上,堆積在榜文前。
白灼哪見過這樣的場面?天庭諸仙都是井然有序,謙讓溫和的。誰曾想,凡人們都是如此熱情洋溢,好奇心爆棚。
于是,好奇心更爆棚的白灼用盡全力,奮力地向前擠着,她的口中還不住地喊着:“讓我看看!讓我看看!肯定是跟我有關的!”可她就奇了怪了,怎麽自己好歹是練過幾下身手的人,竟然擠不過這幫熱情八卦的百姓們。
就站在一旁的馮熾雙手抱胸冷哼一句:“白姑娘,不用喊了。這榜文上寫的确實是跟你有關的,你要的清白,皇上答應你了。”
白灼聽到身後馮熾這麽一說,喜出望外,也不再擠了,回頭興奮地看着他說:“天啊,我還以為他老人家忘了呢!”
馮熾滿臉黑線:“……他老人家?誰?”
“皇上啊!”白灼激動地眉眼都笑出花兒來了,好奇心瞬間轉移到皇上身上去了:“哎,這麽說,是帕夏公主去找皇上了?”
如此要事,自然不能輕易明說。馮熾再度清了清嗓子,還沒開口,榜文前的那一大幫子百姓們紛紛回過頭來,異口同聲道:“哦,原來白媒婆沒有騙過人啊!”
白灼用力地朝他們點頭,道:“真的,我從來不騙人!而且今後我也不會欺騙大家。以後我還是做媒婆生意,你們要是有……”
話音未落,一個讨厭的男子聲音在榜文前響起。
是郭涼。
他仰着頭,看着牆壁上的榜文,大聲地念着:“京師有女,姓白名灼,年方二八,平日喜助人為樂,便以媒婆為生。曾有百姓揭發其為招搖撞騙,亂點鴛鴦譜,今查明,一切都是誤會。白灼并非只為未婚男女的父母之言,她只為有情人牽線。從今往後,有需要做媒牽線的,可找白灼商議一二。大越上下,不得再說白灼為騙子一事……放屁!”
郭涼這句髒話剛剛說出口,便有一旁侍衛瞬間扭住他的胳膊,讓他跪倒在地。
馮熾走上前去,沉聲道:“榜文是皇上親自下的,你說誰放屁?”
郭涼不是不知道這榜文出自誰之言,只是,他有太多的委屈要伸冤。他一面被摁押着跪倒在馮熾面前,一面艱難地擡起頭來,沖着馮熾喊道:“我認得你,你是皇上身邊最威武的馮熾馮将軍!皇上是真龍之身,日益繁忙,哪兒有時間管得了咱們小老百姓的事兒?這榜文上說,白灼不是騙子,這句話就是假的!我就被白灼給騙了!”
“哦?說來聽聽。”馮熾雙手抱胸,看了白灼一眼。
白灼緊張地咽了咽口水,畢竟,之前聽郭涼所言,确實是自己的原身做得不對。
這下可好,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說自己曾經做過的事兒,那這張還自己清白的榜單,是不是就無效了?
秋風如冷箭飒然而過,白灼的喉嚨忽然沙啞幹渴。
只聽見郭涼憤憤不平地控訴道:“前朝末年,經人介紹認識我那小娘子,兩家選了日子,定了親,恰巧我老家有急事,我得回家去省親。只待我回來後,跟我家小娘子成親。誰知,等我回到京師卻發現,我家小娘子已跟山寨匪幫頭頭生米煮成了熟飯!而且,還是這白媒婆撺掇的!”
白灼心虛的後退了兩步,她不想逃,但就想躲在什麽人身後。
馮熾冷冷地掃了她一眼。
郭涼繼續說:“念在我家小娘子的清白,雖然我們并未正式成親,但好歹是定了親的,我便休書一封,成全了他倆。可這種窩囊事兒,真的太不公平了!我本念在皇上能砍了她的頭,誰知,皇上不僅放了她,還還了這白媒婆的清白!”
圍觀百姓們紛紛沖着白灼指指點點。
白灼不知該如何解釋,只能小聲地沖着郭涼說:“你不是也找人把我給打了一頓嗎?就……就當兩清了吧!”
“這是能兩清的事兒嗎?”郭涼一個扭頭沖着她吼道。
誰知,下一秒,竟然是馮熾開了口:“你……叫郭涼是嗎?”
“對!”郭涼喜出望外,兩只眼睛瞬間閃爍着晶亮的星星:“馮将軍知道我?是不是皇上知道我的冤屈?”
馮熾的眉間總是有一道深深的褶皺,似乎是常年深思的結果。這會兒,他的眉間又如此擰巴了起來,對着郭涼淡淡開口:“為什麽你的故事裏,全然沒有提及你那小娘子,實際上是你霸王硬上弓得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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