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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擔心沈在野,做他那種事的人是絕對不怕報應的,只是……報應這種東西。萬一真的有呢?
馬車啓程了,在城郊的路上慢悠悠地越走越遠,沈在野在城樓高處看着,臉上什麽表情也沒有。
“當真就這麽放過他?”徐燕歸很不能理解:“姜桃花婦人之仁就算了,你怎麽也跟着優柔寡斷?”
那可是皇子啊,将來萬一出什麽岔子……
“她心裏過意不去。”沈在野淡淡地開口道:“對付我毫不留情,害了別人她倒是覺得愧疚。放走穆無垠能讓她安心點,那就讓她放吧。”
“可……”
“你不用擔心。”沈在野猜也知道他想說什麽,擡手道:“穆無垠只會平平淡淡地過完後半輩子,再也不會有機會回國都。”
徐燕歸詫異了,上下打量了沈在野好幾眼:“你不覺得……你這樣的行為,實在是太寵溺她了嗎?”
“寵溺?”沈在野冷哼,轉身就往城樓下面走:“寵物養久了,喂食也是應該,你別瞎想。”
是嗎?徐燕歸眯眼,湊到沈在野身邊,揶揄道:“我又不是你正室夫人,你喜歡姜桃花,做什麽跟我藏着掖着的?”
黑了半邊臉,沈在野一腳将他踹遠,拂了拂長袍,坐上了回府的馬車。
桃花回去的時候,沈在野已經在争春裏喝茶了。
“爺!”趕緊迎上去,她眨巴着眼問:“您什麽時候回來的?”
“剛回來。”放下茶盞,沈在野伸手将她抱過來,溫柔地問:“你去哪兒了?”
心裏一跳,桃花連忙将臉埋在他肩上,小聲道:“出去逛街看首飾了。”
“可看到喜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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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桃花幹笑:“要麽太貴了,要麽不适合我。”
沈在野微哂,伸手拿出一支粉玉桃花簪插在她發髻上:“這個呢?”
桃花一愣,立馬跳下去跑到妝臺前看了看。很難得的粉色冰玉,桃花雕得惟妙惟肖,金色的花襯顯得更加貴氣。
“給我買的?”她有些不敢相信。
沈在野起身走到她背後,從鏡子裏看着她道:“今日閑來無事,我也去逛了逛京城的首飾鋪,就這一支能入眼。”
一陣涼意從腳心蔓延上來,桃花呆呆地看着鏡子裏的沈在野,一時沒敢動。
他這話裏有話,是發現她撒謊了嗎?沒道理啊,要是發現她撒謊,肯定是要暴怒的,怎麽還會有心思送她簪子?
一定是在詐她!
定了定神,桃花笑道:“爺破費了,妾身很喜歡。”
輕輕從背後擁着她,下巴抵着她的頭頂,沈在野目光很是柔和,低聲道:“我該多謝你,若不是你将後院裏不少人說通了,如今我的處境未必有這麽好。”
九卿當中除了梅奉常一人執迷不悟,其餘的人都紛紛轉向他的陣營,後院的女人是橋梁也是紐帶更是臺階,那些人藉着臺階下來,他也沒有不收的道理。
雖然皇帝不立南王為太子,但縱觀朝野,穆無垠和穆無垢已死,恒王又雙腿殘疾,不管怎麽看,能登基的也只剩穆無暇一人。
很快就能成事了。
桃花伸手摸了摸簪子,挑眉道:“所以妾身辛苦那麽久,獎勵就只有這個?爺是不是太小氣了?”
“你還想要什麽?”沈在野看着鏡子裏問。
桃花想了想,回頭抓着他的衣袖,可憐兮兮地道:“按照規矩,我是不是只能在宮裏見上趙國使臣一面?妾身好想家,也太久沒看見過趙國的人了,能不能想想法子讓妾身私下跟他們說會兒話?”
最後的解藥已經吃下去了,下一次發作是什麽時候她沒去算,但想想時間應該也不對了,不私下接觸,她怎麽拿解藥?
沈在野低頭看她:“你只是我的側室,按理來說只能跟在我身邊與趙國使臣行禮,說兩句話。私下再見,怕是有些為難。”
“爺~”桃花開始撒嬌了,拽着他的袖子搖啊搖,眼睛眨啊眨的:“您最有辦法了,這大魏之中就沒有您辦不成的事兒,您幫幫妾身吧?”
還會這一招?沈在野睨着她,眼神深深地道:“再多喊兩聲。”
喊一百聲也沒問題啊!桃花抹了把臉,身子扭得靈活又嬌俏,帶着腰間的手帕都飛了起來。
“爺~爺~爺~”
外頭的湛盧打了個寒戰,立馬遠離了主屋三大步。役妖木血。
沈在野卻聽得笑了,伸手将她腰間的手帕扯過來,低聲道:“既然你這麽有誠意,那便做我的正室夫人吧,如此一來,我便能名正言順請趙國使臣過府。”
身份尊卑的規矩在大魏也是很嚴苛的,若桃花只是側室,他為她宴請趙國使臣,就未免引皇帝猜忌。但若轉了正,讓姜桃花以主母的身份自己宴請,就不關他的事了。
姜桃花頓了頓,下意識地先點頭應着:“好啊。”
但是随即又想起來:“爺,妾身進相府,好像連個正經的禮都沒行呢。”
紅包也沒收到!
沈在野挑眉:“你還在意那些形式?”
“自然是在意的啊。”桃花鼓嘴:“哪個女人不想被自家相公八擡大轎從正門擡進來?”
不擡進來就算了,好歹後院裏的人該給她的紅包不能少啊,上次秦淮玉都收了那麽多!
“別瞎折騰了,趙國使臣不日就會到。”沈在野捏着她扭動的腰,低聲道:“你既然那麽想家,就好好準備一番吧。至于做主母,我只需跟司內府通禀一聲,再讓後院的人都來跟你行禮便是。”
“好。”反正是撿便宜,也不能要求那麽多了,桃花乖巧地點頭,給了沈在野一個大大的擁抱:“多謝爺恩典!”
沈在野勾唇,看着鏡子裏交纏的兩個人,心想自己真是仁慈了不少啊。
姜桃花轉正的消息在後院炸開,衆人紛紛趕來祝賀。雖然沒有正式行禮的紅包,但是賀禮倒也收了不少。
淩寒院裏一片死寂。
梅照雪安靜地倒着茶,一股茶水洩進杯子裏,平靜得像一幅畫。
旁邊的風屏以為自家主子不在意這些,正想松口氣呢,卻見那茶水從杯子裏溢出來,瞬間流遍整個桌面。主子!”
那茶水是滾燙的,眼看着就要流到梅照雪的衣裳上了,風屏連忙将她扶了起來。又急又怕:“您這是怎麽了?”
“好個沈在野啊。”梅照雪失笑,眼眸沒有焦距。盯着某處怔愣地道:“我還傻傻地以為他會忌憚梅家的勢力,以為自己還能翻身,結果這一轉眼,他竟然把主母的位置給了姜桃花。”
“您別太難過了。”風屏連忙道:“爺本來就偏愛姜氏,這也是意料之中。”
“不。”梅照雪搖頭,喃喃道:“你不懂。”
正室的位置又豈會是那麽簡單就能坐的?姜桃花就算是公主,在大魏的勢力也遠不如她這個奉常之女。沈在野會做這樣的決定,那就說明,他不需要奉常家的勢力了。
怎麽會呢?他是丞相,丞相之下九卿之首就是奉常,為什麽會跟她爹撕破臉?
眼珠子動了動,梅照雪像是想到了什麽。一邊搖頭一邊念叨:“不會的,不會是這樣的……”
“主子。”風屏擔心極了,連忙出去叫人請大夫過來。
于是桃花當上夫人的第一件事,就是帶人去看望梅照雪。
“梅娘子怎麽了?”
風屏聽着這稱呼,一時還沒反應過來,怔愣了一會兒才道:“我家主子今日起來便精神不太好,現在更是胡言亂語,行為失控。”
瘋了?桃花很驚訝,忍不住湊到床邊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