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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耐煩地擡眼,沈在野的手已經放在了腰間的軟劍上:“說來說去,你定然是剛從争春過來吧?”
“別激動。”徐燕歸連忙後退:“我就是去看看她是怎麽想的罷了。”
輕笑一聲,沈在野起身逼近他:“她是怎麽想的,要你關心?”
“我……我這不是打聽了好來告訴你麽?”心虛地躲開,徐燕歸道:“你欠陸芷蘭的東西一時半會兒也還不完,趙魏又将聯手攻吳,不了解姜氏的想法怎麽行?她好歹也算是趙魏之間的重要紐帶。”
“那好。”沈在野點頭:“你說吧,她是怎麽想的?”
徐燕歸抿唇:“就是沒怎麽想,我才覺得奇怪,所以來看看你的想法。你倆先前不是感情挺好的麽?難不成也只是面兒上的和睦啊?”
沈在野沉默,過了半晌,突然很認真地問了一句:“一個女人真心喜歡你的時候,是什麽樣子的?”
徐燕歸一愣,繼而大笑:“這你都不懂?”
他的确不懂,先前以為姜桃花對他或許有兩分真心,但現在又不敢确定了。
兩人相愛,和他現在與姜桃花之間的狀态,到底有什麽不同?
“我來告訴你吧。”徐燕歸坐下來,沾了他茶杯裏的水,在桌上點了點:“女人的感情很複雜,但最基本的東西是奉獻、依靠、索取和嫉妒。她們喜歡一個人的時候,會願意為那人奉獻些東西,比如陸芷蘭這麽多年來對你,那就是很偉大的奉獻。”
“再者依靠,不管多要強的女人,都也是會想依靠男人的,想被保護,這也是女人的天性。”
“還有索取,一味的奉獻也不是完整的感情,她們付出過,自然也會向你索取些東西。寵愛或者體貼,亦或是陪伴,都是她們想要的。”
“最後是嫉妒,嫉妒是女人感情裏最直接和強烈的一種,能掌握好的人會顯得可愛,掌握不好的,便會讓人覺得面目可憎。但這種東西是最基本的,若是一個女人都不嫉妒你喜歡別人,那她一定是不夠愛你。”
沈在野聽得擰眉,心裏卻還是信了些,畢竟徐燕歸是個萬花叢中過,千葉都沾身的男人,見過的女人都比他吃過的飯多。他這麽說,一定是總結了不少經驗。得出的最終結論。
那麽,按照他說的話的意思,姜桃花就是因為不夠喜歡他。所以沒什麽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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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笑了一聲,沈在野拂袖道:“這些男女之事,想來也沒什麽太大作用,你也別操心了,抓緊做點正事吧。”
“正事?”徐燕歸挑眉:“眼下還能有什麽正事?穆無暇登基為帝,你就再也沒有什麽需要操心的了,再不想想你的終身大事,以後怕是要後悔。”
“我沒什麽好後悔的。”沈在野道:“她對我是什麽感情不重要,我也不在乎。”
怎麽這兩個人脾氣這麽像啊?徐燕歸聽得直搖頭,既然他們都不在意。那他也不必在中間瞎操心了,陸芷蘭現在怎麽也算個寡婦,他也該去好好安慰安慰人家,畢竟也是多年的朋友。
這樣想着。他就進主屋去了,沈在野也沒攔着,而是坐在院子裏繼續沉思。
第二天,府裏尚算平靜,沈在野帶着陸芷蘭坐在臨武院,等人來請安。姜桃花早睡早起,精神百倍地就帶着衆位姬妾進去行禮。
“這位是陸娘子。”沈在野看着面前的人道:“以後你們可要好生相處。”
“妾身明白。”桃花笑道:“爺不用擔心。”
沈在野抿唇,深深地看着她的臉:“府裏一向是紛争不斷的,叫我不擔心都不行。陸娘子脾性不算溫柔,若是什麽地方行錯踏錯,還望夫人多擔待。”
聽聽這語氣!竟然都叫她夫人了!桃花咋舌,心想自己是不是瞬間變成心狠手辣的正室,而陸芷蘭是剛進府的得厚寵容易被嫉妒陷害的柔弱妾室?
這樣的人物關系她好像在哪裏見過。
旁邊的古清影等人聽着,心裏都挺不是滋味兒的。你說爺寵夫人就罷了。大家都心服口服的。但突然又來個陸娘子是怎麽回事?看樣子還要騎在夫人的頭上?
“妾身懂的。”桃花乖巧地點頭:“陸娘子有什麽需要,盡管吩咐便是。”
大大方方,不卑不亢。真是一個端莊賢淑的好主母。然而沈在野并沒有多高興,看了她一會兒,轉頭望向陸芷蘭:“這幾日我還能在府裏陪你,但之後不在的時候,你有事便讓夫人處理吧。”
陸芷蘭挑眉,眼裏頗有些意外的神色,目光在姜桃花身上轉了一圈,還是笑着颔首:“好。”
沈在野微微一笑:“這府裏可不比你先前在的地方華麗,你可習慣?”
“有爺在的地方,我自然都是習慣的。”陸芷蘭道:“爺能習慣才是重要的。”
這兩人說話都繞着彎子,聽得衆人糊裏糊塗的,姜桃花卻沒擡頭,就在旁邊坐着,規規矩矩,老老實實。
旁邊的秦淮玉看不下去了,忍不住道:“妾身記得剛進府的時候有管事教過,這府裏尊卑規矩是最嚴明的,下不能犯上。”
“的确如此”沈在野看向她:“你想說什麽?”
“妾身想說,陸娘子似乎把咱們夫人的主位給坐了。”指了指陸芷蘭的位置,秦淮玉道:“朝門之座為主,一左一右,也該是夫人與爺并坐,什麽時候有娘子敢把夫人擠在客座上的?”
陸芷蘭挑眉,低頭看了看,自己在宮裏習慣了坐主位,這會兒的确是坐錯了。正想起身,手卻被沈在野壓住了。
驚愕地轉頭看他一眼,陸芷蘭一臉茫然。
“座位這等小事,用不着計較太多。”沈在野面無表情地道:“陸娘子先來,讓她在這裏坐着也沒什麽大礙。”
衆人沉默,桃花倒是輕笑了一聲:“爺說得是。”
座位的确是小事,但若是放在平時,那是跟身份地位有關的東西,輕易不得僭越。現在,沈在野親自開口打破規矩,就跟她先前打破後院侍寝規矩一樣,特殊,又讓人說不得什麽。
畢竟這裏是他的地盤,他開心就好。
垂了眸子坐在客座上,姜桃花也沒再開口,眼皮都沒擡一下,自然也就沒看見沈在野落在她身上的、涼涼的目光。
散會之後,幾個娘子圍在桃花身邊,表情都跟哭喪似的,就差跪下來流淚了。
“你們幹什麽?”她哭笑不得:“大風大浪都過來了,還能為這點小事難過?”
“夫人,您就不着急嗎?”南宮琴皺眉:“這陸娘子跟您當初進府的勢頭一樣,擺明了也是爺放在心尖上的人,今日竟然還為她抹您的顏面!”
“說嚴重點是顏面,看開點,也不過是他更偏愛陸氏一些罷了,沒什麽大不了。”桃花擺手:“這後院裏的花一朝開一朝敗,沒哪一種能從年頭開到年尾的,還不許爺換朵花賞?”
這當事人看得比她們還開,那她們還怎麽挑唆啊?古清影咬牙:“爺能有您這樣胸襟寬廣的夫人,也真是福氣。”
“過獎過獎。”桃花笑眯眯地道:“我院子裏有點心,你們要一起去吃嗎?”
“不了。”古清影和南宮琴紛紛行禮,連秦淮玉也搖頭:“回院子裏還有事,夫人慢走。”
“好,那我就吃獨食了。”擺了擺手,桃花帶着青苔就繼續往前走。
青苔一直悶頭沒吭聲,等四周沒人了,才小聲道:“主子不覺得委屈嗎?”
“委屈什麽?”姜桃花大步往前走着:“就為了一個座位?”
“可是從小事裏可以看出很多東西的。”青苔皺眉:“爺……沒有從前那般在乎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