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你說……那幫計算好的人,真的會去刺殺麽?”我和謝十三坐在皇宮琉璃瓦上,汪澤一身黑衣坐在我們二人下手,偏頭問我。

“呵,我可是把每個世家都算了進去,雖然看着是安皇夫的生日家宴,實則還是有塞北各國觐見,我雖然沒有聯系過,但十三與番邦向來關系交好。呵,番邦的國主在十三的勸說以及我展示實力的表示下,以為我們真的想要助他謀反。為了讓那位國主相信,我甚至還說你奪位後我要做一國宰相,哼——”我一身男裝,風騷的甩了甩發帶說道。

“而且那國主,還估計心裏算計着等自己上位就斬殺我們,卻沒想到我們提供的身份名字,他查到的過去都是我們編的。”十三嘴裏叼着草葉說道,他一身黑衣,還弄了個大披風,黑衣上繡着龍鳳,大膽的簡直是要造反。我看着他今兒還不知從哪兒偷了胭脂抹了嘴唇,風騷又狂野的活像個東廠督公。

“不過他們帶來的人手并不少,而且早有埋伏。雖不說別的,但那番邦手下的身手卻是不錯。”十三擺了個邪魅的姿勢對我挑挑眉毛舔舔嘴唇說道。

我一把推開他的臉:“奏凱,別對我擺一副騷樣,誰知道你穿這身衣服是出來辦事兒的還是選美的!”

“我這不是為了給我家小溫召的造反計劃搖旗吶喊麽?再說了,穿着一身也是方便你一高興,就跟我在野地裏辦起事兒來了。”謝十三湊過來,我踹了他一腳。

“他們的人再過半刻鐘就要行動了,現在場下沈将軍正在給安皇夫敬酒,安家主母與兩個女兒,葉家長女二女全都在,如今盛京撐得起場面的大世家基本就這三家了,其餘的都只有些小氏族,看着光鮮,可家裏最多也就是有兩三個從二或正三品官員。”一位手下從不知哪個角落飛上來。

“安家的禦林軍呢?”汪澤問道。

“絕對沒問題。”那手下比了個手勢。“溫溟早已料到這蠻夷要造反,只不過她故意而縱容,想要在衆目睽睽下受點輕傷,然後捉住國主,并以這個為罪行直接進攻塞北番邦。”

“再加上沈将軍在吞并塞北軍中,新得的兵馬還就等着磨一磨呢。不出五個月,番邦必定拿下。”汪澤補充道。

我笑起來:“我派人遞給她的口風是她實際只能活半年了,她倒還是野心不小,還想着吞并別國,哼。還不如想想怎麽快點弄死我呢。”我笑起來。“時間快到了吧。”

眼見着下邊已經動起手來,無數蒙面彎刀武士踏着皇宮琉璃瓦穿行,整齊有序卻沒人阻攔,一切都照常進行,在他們跳下屋檐瞬間,大堂之中猛然傳來玉碎之聲,那位座位并不太好,顯然相當不受重視的國主仿佛是醉熏失手,溫溟遠遠地坐在金銮殿上,這次穿了個大紅的華裙,繡了些什麽花花草草的我離得太遠也看不清。她挑了挑眉毛,仿佛早就知道這是法令訊號,并未張口詢問,就看見無數彎刀武士番邦裝束,沖進了大殿之上!

不管在座的所有人是否驚慌,但都立刻站起身來,幾個小氏族的主母甚至驚叫這就要逃開,沈霖也在席上,他驚了一下又立刻鎮定起來:“禦林軍!護駕——!”

安皇夫一身暗金色寬袖深衣,有幾分驚慌卻立刻站起身擋在溫溟身前。他可是一位美男,長相也頗有沉穩與貴氣,華服與金色頭冠絲毫沒有損失他沉着的男子氣,不得不說他和溫溟還是有幾分般配的,我看着溫溟愣了一下,一直微笑的面容上露出了幾分動容,她伸手捉住安皇夫的手,點了點頭叫他不必如此。那安皇夫回頭跟她說了什麽,溫溟面容更緩和了,她本就有幾分柔弱之美,病容與幾分笑意讓她看起來更像是個養在氏族中的貴女,而不是殺伐斷絕的女皇。

呵……女人嘛,總還是容易感動,然後再把這點感動當成情感。

幾位侍衛慌忙護駕,不知誰大喊一聲:“禦林軍全都中毒了,連站都站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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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連溫溟都面容上出現了一絲震驚,她轉眼看向安皇夫,畢竟禦林軍基本都是她與安家的人。安皇夫面色更是不妙,溫溟皺起眉頭,那彎刀武士已經攻向溫溟,突然沈鐵然站起身來,只憑一把折扇阻擋住三名武士。

“喲,沈鐵然武功不錯嘛。”我和十三倒挂在屋檐上圍觀。

“下面的安排是什麽?”他戳戳我。

“沈家軍忠心救主,為護主上安全今日留守宮中。”我笑道。

“他小子不放心你啊,怎麽都要看緊了,生怕你踢了他。”十三壞笑:“而且他還想用兵力控制宮內情況?”

我笑笑,不說話,眼見着沈鐵然一聲怒喝,無數成千沈家兵從側門沖入,中毒的禦林軍根本無法阻擋,沈家軍看似救主,實則就大大咧咧闖入宮門,大堂中亂成一片,幾大氏族主母該逃的逃,十幾名黑衣的皇家暗衛從天而降,就要扶走溫溟和安皇夫,突然溫溟面色蒼白腳下踉跄,扶着黑衣侍衛的手,猛然噴出一大口血,躬下腰身去,滿臉不可置信。

已經落入下風,幾乎要被包圍的番邦國主狂笑起來:“你以為我只會暗殺麽!我早就派人給你下毒了!”

溫溟幾乎直不起身來,大紅的裙擺散落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安皇夫大聲喊着她名字,一把抱起她,甚至喊着她小名,就往宮內狂奔!我砸吧砸吧嘴,笑道:“真他媽情深意重。走吧,咱們跟上,這裏沒什麽戲好看了。”

我被謝十三一路抱着,遠遠綴着,就連一路護送她的暗衛都沒有發現。溫溟緊緊抓着安皇夫的衣擺,說話時仍有鮮血不時從口中溢出:“不可能……不可能!誰也沒有辦法給我下毒的,我換了一批又一批禦醫,又換了宮侍!定是溫召!定是她——”

安皇夫大叫着禦醫,沖入宮苑內,溫溟卻睜大了眼睛,緊緊抓住他衣領:“叫安家私兵來!我們不是養了私兵麽?!不能讓沈家這樣,沈家一定是想逼宮!他是想要要挾于我——”

“聖上!我已經派人去調兵了,只是禦林軍中毒一事尤為蹊跷!你別再說話了,先讓禦醫看了再說!”安皇夫邁入宮中,将溫溟放在鳳床之上。

“只找信任的禦醫……莫要讓別人鑽了空子。”溫溟艱難說道。

我一路都在瞅着那安皇夫,謝十三敲了我腦袋一下,我連忙不敢看了。

十幾暗衛守在門口,我就蹲着看着宮裏幾個我沒見過的男人過來,又被安皇夫以身體不适為由打發走了,控制了局面的沈鐵然想要求見卻被攔在宮苑門外。眼見着禦醫進去了,十三在我耳邊低聲道:“這位禦醫會按照我們的計劃,在一段時間內針刺溫溟的穴位,使得她短時間內聽覺觸覺麻痹,讓她有自己即将身亡的錯覺。在這個時間段內,大家出手解決暗衛——”

說時遲那時快,突然幾十條人影閃現,刀光掠影閃過,十幾具屍體便被拖走——兩三個人暗殺一個雖然有點資源浪費,但為了能确保這些高手在第一時間被暗殺,我必須做好這些準備。

對着十三豎起了拇指,我聽着屋內似乎想起了禦醫說話的聲音,便挺直脊背從草叢中站起身來,地上幾乎沒留一絲血跡,但溫溟寝宮周圍已經幾乎空無一人,邁上了這大理石的臺階,我擡眼看向那位守在門口的安皇夫,他看見我,只是點了點頭。比了個口型:“您來了。”

我笑了一下,放輕腳步站在門口,聽着那禦醫低聲說道。

“聖上中毒極深……恐怕……”

“呵,我現在連聲音都要幾乎聽不清了,你說吧,我強撐着用東西吊着命還能活幾天。”

“……不出三天。”禦醫的聲音都在抖。

“三天……呵,三天!”溫溟咳了兩聲,大笑起來:“夠了夠了!我知道一定是溫召下的毒,我知道她不過是想讓我死,但是也不代表我沒留着後手,三天,三天足矣!不要告訴任何人,說着點毒不算什麽——”

“聖上,您不要再笑了,我這就開幾副壓抑毒性的藥,您先吊着……”禦醫抖得如同糠篩一般,慌忙說完就要退下去,我只聽着溫溟躺在床上沙啞的低笑聲。那禦醫出了門,先是對我比了個手勢,又弓腰對安皇夫說:“聖上毒性暫時壓抑住了,小的這就去熬藥,大人先進去看看吧。”

溫溟不作聲響的為了保護自己,只叫了自己最信任的禦醫來。這卻給了我機會。

一會兒安皇夫走了進去,跪坐在床邊,溫溟招了招手,讓他湊近一點,低聲說道:“這太醫值得信任麽?”

“自然。這是我幼時家中大夫,後來醫術漸精,便被舉薦入太醫院。”

“……那是你的人了?”

“是。”

“那你的人為何會将針刺入我中府穴內——令我暫時身體麻痹!……原你想殺我不成?那就應該直接刺入我死穴中才是!”溫溟掙紮着坐起來,幾乎是咬牙切齒說道。

安皇夫輕輕擡了擡眼:“想得太多了。你最近總想着有人要害你,侍衛宮侍換了一批又一批,如今竟懷疑到我身上了。”他語氣平靜無波。

“安家私兵為何還不到,把沈家的兵給我趕出皇宮,是誰給禦林軍下毒……是誰提前把消息告訴沈家讓他如此肆意妄為!”溫溟滿頭步搖發飾,在艱難坐起來時,幾乎落了一床。“我武功運行不暢,分明是體內五行相沖——”

安皇夫清淡的聲音響起,打斷她的話:“聖上,有位您的忠臣要見您。”

“……忠臣……呵呵。你竟也不知道替我将那些人推出去——”

“我,您可是不得不見啊,我才是一直跟了您這麽多年,從未變心的忠臣。”我笑起來,邁進寝宮大門。一身男裝,我和當初似乎毫無區別。

華麗寝宮中并未點燈,空空蕩蕩,那玉石地面可鑒人影,我一步步走過去,看着溫溟慢慢睜大眼睛,轉眼看向一旁靜坐的安皇夫,滿臉不可置信。

“溫溟大人,您料錯了,我合作的并不是岑家,而是當年扶持你登上皇位,在背後一直支持您的安家——”我說道。十三未戴面具,帶着臉上灼燒的痕跡,面無表情跟在我身後,我提起下擺,如同好友聊天一般坐在床邊的矮凳上,面帶笑容。

溫溟胸口起伏,竟吐出一大口血來,噴在我衣角。

“啧啧,你還是這麽狠心,我這可是定制的新男裝,西域綠影錦緞綢的面料啊。”我笑道。

“安家……那豈不是……”她強撐着不讓自己倒下去,面容浮現一絲冷笑:“豈不是我所借助的大部分力量都在你知道的情況下——”

“都說了情緒不要激動啊,只是你得知自己壽命不長後,在太醫院開的藥中有藥物相克,不會致死,只是有武功之人在情緒激動丹田翻湧的情況下,會暫失武功行血不暢,然後吐血無力頭暈目眩而已,絕不會死的。”我笑起來:“你不用擔心,我這個人,從不親手殺人,我也不想親手殺你。”

“哈——我培養的私兵,我與安家的謀劃,我對于禦林軍的培養,全都在你計劃之內!”她呸的一口吐淨口中鮮血,冷笑道:“那所謂的禦林軍中毒,豈不也是在安家主母的默許之下,兩人串通好的把戲。”

“別這樣說,在你如此狀況下,我誇誇其談不是個好劇情,不如我們來探讨一下社稷的未來,我為你選擇了一個接班人,我想你一定極其喜歡。”我說着笑起來,拍拍手。

一個小女孩兒,被汪澤牽着,走進寝宮,她約莫八、九歲不到的樣子,有幾分瘦弱,卻白皙而平靜,甚至有幾分溫溟的柔弱樣子。

“來,快叫皇娘。”我笑着逗逗她,對溫溟說道:“你說說,你把這孩子藏得多深啊,我找了好幾年才找到呢。”

溫溟瞪大眼睛,扶着床沿突然低笑起來,越笑越吐血,眼見着面色慘白,臉上卻多了幾份癫狂,說這便拍起枕頭狂笑出聲,沾了血的手掌指向那華服女孩兒,大叫:“快!快叫我一聲皇娘——”

那女孩兒怯生生的叫了一句:“皇娘。”

溫溟抖了幾下,看着身邊仿佛眼裏沒有她的安皇夫,又看向我身後的謝十三,對我笑道:“沒想到你連這都挖出來了,那你可知道,我偷偷離開宮的女兒,我唯一的女兒,在兩年前就因為瘧疾而死在宮外了!”

我笑起來:“我當然知道了。”

——“我什麽時候說這是你親生女兒了。”

作者有話要說:果然是七夕,看文的都少了麽?

大家投票吧,我覺得番外最好只寫一個人。後面還有三至四五章的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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