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一個騙子幾個傻子
“呵,真好騙。”蕭宸一邊解紐扣一邊冷笑着。
然而他的笑容在察覺到念安靠近之後就有些頓住了。
她的眼神不冷不熱,好像并沒有因為他的出現而有任何的改變——這真讓人惱火。
她從包裏掏出濕巾,習慣性地舉手好似是要幫他擦嘴,卻在手舉到半空之時收住,然後順勢遞過來,動作依舊自然,仿佛剛才那一幕不存在。
蕭宸一把抓住那只手,放到自己嘴邊:“恩,你要這樣?”他抓得很重,也擦得很重。
念安沒有掙紮,任由他做這些,她想動一動手腕,幫他把嘴角另外一邊的唇彩也擦幹淨了,可惜那個人根本不讓她動彈。
他需要的大概只是發洩,可惜這裏顯然不是好的場所,而自己也不是好的對象。
念安語氣平靜:“放手吧。”
放手吧?放手吧!五年前她就是這麽說的,憑什麽她說放手就能那麽潇灑那麽輕易?蕭宸的火氣沖上頭頂,一下甩開她的手,像碰到瘟疫一般:“現在滿意了?”
念安看了他一眼,用手指指他的嘴角:“你最好把嘴上的唇膏弄幹淨了。”
真是得寸進尺,蕭宸不由分說地抓過她的手,将嘴巴在她袖子上抹了兩把,看着她白色的緊身襯衫染上唇印,忽然的心情大好。
似乎從認識她開始都是從容淡定的模樣,淡定到自己強吻她,她都能非常安靜地任你吻完,然後跟你講道理。那時候蕭宸就覺得:這女人裝什麽裝啊,總有一天老子要撕下你那僞善的面具。所以他開始瘋狂地追求這個女人,可惜中間大受打擊,因為追了那麽久,他才發現那個女人真他媽不是人,能拒絕他那麽多次——人才啊。最後好不容易追到了,他拿這女人當寶貝似的死也不肯放手,而她卻在那個感情最濃的時刻選擇毫不留情地一腳踢開了自己。
靠,這女人真狠。這五年來,類似的話在蕭宸腦袋裏浮現了千萬遍。
在轉身離開之後,蕭宸還在想,剛才還應該把她的衣服扯爛了,讓她衣衫不整地出現在衆人面前,看她還能不能淡定如初。
可惜,他終究還是沒那麽做。
為什麽?不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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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安是在蕭宸離開了一段時間之後才從拐角處走出來的,因此她并沒有看到之前有一輛黑色的雷克薩斯曾經逗留過十來分鐘,而車子面對的位置,正好能看到拐角的他們——這世上哪有絕對安全的地方呢?
就在前不久,雷克薩斯裏頭的司機看到蕭宸走遠之後問了車後座的人:“慕先生,還要繼續等嗎?”
他口中的慕先生正是慕友誠,剛才他确實有事,去了公司交代了幾句,又趕了過來,司機都驚異于他的速度,但讓人想不到的是他一來就看到這麽限制級的畫面。
慕總的聲音并沒有太大的起伏:“你留在這裏吧,把車子開過去一點,在飯店前門口等。”說着他就打開車門要下車去。
司機忙問:“慕先生怎麽去?”
沒有回答,但是司機眼尖地看到他走遠了幾步,揚手招了一輛出租車。
司機想:慕先生是有意避免讓夫人以為他看到了什麽,還是另有原因呢?
欣誠酒店就是慕氏旗下的五星酒店,設施高檔,環境幽雅。此刻,十三層的高級套房裏慕晴正在接待一位朋友。是一名叫李麗真的女子,比慕晴大一些,二十五六的樣子。穿着裸肩連衣裙,裙擺不過膝蓋,顯得性感而妖嬈。
慕晴為她倒了一杯橙汁,笑着說:“麗真,你怎麽知道我回來了?”
李麗真嗔怪地看了她一眼:“還說呢,來了也不打聲招呼。要不是我跟欣誠的趙經理認識,我還不知道你竟然住在這裏。”
聽到她用了竟然,慕晴聳了一下肩:“這裏很好啊。”
李麗真看透她的心思一般,直言:“只要不跟你繼母住在一起,你都覺得好吧。”
慕晴為自己倒了一杯紅酒,半杯很快下肚:“的确。”
話音剛落就聽李麗真嘆了一口氣:“你啊,太傻了。你這不是等于白白把家讓給她一個人了嗎?她在家裏逍遙自在,你就一個人住在酒店裏有家不能回,怎麽說都是你吃虧啊。”
慕晴放下酒杯,思索片刻,也覺得就這麽搬出來确實便宜她了,但自己就是受不了和她在一個家呆着。
李麗真微微一笑:“聽真姐的,你呢搬回家,這樣才有機會跟她鬥。”
慕晴沉默,看得出在猶豫。
李麗真是慕氏的一個小主管,之前做秘書的時候去慕家送過資料,因為年齡和慕晴差不多,兩人就成為朋友了,這些年慕晴在美國,關于老爸和那賤·人的事情大多數是靠她透露的。因此慕晴還是願意考慮李麗真的話的。
司機接着念安回了家,念安打電話問過慕總什麽時候回來吃飯。慕總說,晚上有應酬,你自己吃吧。念安聽到電話那頭有女人的聲音,挂上電話的時候還是告誡自己不要亂想——他的智囊團裏不就有很多的女性精英嗎?他的客戶裏也很多女強人,他的……
但終究如何安慰,女性的敏感又多疑的本性還是讓她接下來的好幾個小時都浮想聯翩,腦袋裏交替出現兩個男人的名字:蕭宸、慕友誠。
不知是不是巧合,兩個人名有點像。
慕家是三層樓的歐式建築,頂層是閣樓,有不少收藏品,慕友誠去世界各地出差都會帶回來一些當地的特産,以珠寶玉器古玩為主;二層是卧室,一共多少間念安沒有仔細數過,最初來的那天負責打掃的阿姨跟她抱怨過,每天光是打掃就累得半死——當然是以那種略帶炫耀的語氣說的;一層是客廳、休閑區,門前還有一個泳池,碧藍的池水中倒映着兩旁的盆景。那池水每天都會通過排水系統更換,慕友誠每周五、周六都會去游上兩個小時,風雨無阻。
念安來慕家之前,有三位阿姨在打理房子,一層一個,每一層都覺得自己是最辛苦的。念安來了之後,先辭退了二層的阿姨,所有卧室、客房都由她親自打掃。然後一層、三層的阿姨也被遣散了。
她顯然是先斬後奏,慕友誠得知這事,還是在他從法國出差回來之後,時間已經過了一周。他反對過,因為就算是把一整天都撲在打掃上也未必來得及,更何況念安還要上課。
不過念安嗔怪地說,別小看我。
不錯,她确實很快适應了這種工作頻率。早上五點起弄早餐、打掃,然後去學校——如果有課的話,若是沒課就再睡一會兒,九點半開始準備午餐,一般工作日的午餐只有她自己一個人,周末還會加上慕友誠。晚餐是最主要的一餐,她無論多忙都會趕回來準備……然後中間擠出時間來打掃,還有空餘時間。
慕友誠戲稱:慕太太簡直比慕先生還要忙。
易真真則直接感慨:沈念安,你他媽不是人,這樣都不會過勞死嗎?
今天忙完同學聚會,念安開始上上下下整理慕家,四點半進廚房,五點差三分的時候門鈴響,她正奇怪慕友誠怎麽這麽快回來了,不是說還有應酬嗎?幸好她準備的晚餐是兩三人份的。
開門吃驚,門口是拎着行李的慕晴,這位大小姐面色并不好,招呼也不打一聲就進門去,交代傭人一般:“把我的行李放房間,對了,配一把鑰匙給我,這家的女主人竟然沒有鑰匙這事簡直太可笑了。”
念安關上門,拎着她的行李,柔聲說:“按照你的意思,你的房間基本沒動。”經過慕晴身邊的時候,又停了停,“衣櫃裏的衣服幹洗過,已經放回了原位,書架上的書和CD分類排好了,床上的羊絨娃娃……”
慕晴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一把從她的手中奪過自己的行李,冷笑:“不錯,很好,但下次我希望你不要趁我不在的時候進我的房間,起碼,那裏不是你能染·指的!”說完蹬蹬蹬地上了樓。
念安沖着她的背影喊了一聲:“晴晴,六點下來吃飯。”
慕晴收住了腳,對那一聲晴晴感覺惡心:“不必了,別以為住在一個屋檐下就是一家人。”回頭,“我一直很想問你一句,難道你不覺得自己就是我爸花錢買來的一個女兒嗎?因為我叛逆,而你溫順,所以更讨他歡心?呵,真好笑。”
就像病毒,遭遇多了體內就會産生抗體。更何況慕晴這幾句話還算中肯,念安笑了笑:“和年齡無關,我跟你爸結婚之後,你還是要喊我一聲媽,不管願意不願意。”
回應她的是一聲重重的摔門聲。
門裏面,慕晴扔下行李,重重地把自己甩到床上,望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燈想:怎麽會有這麽不要臉的女人?
心中煩悶,她打了電話給蕭宸,不通,再打——她在對待蕭宸那個男人的時候總有出乎意料的耐心——終于第十四通電話的時候有人接了,她換了一個聲音,柔情似水的:“宸,你在做什麽?”
電話那頭沉默了許久:“你說你住在二層最中間的房間是嗎?現在拉開窗簾看一看。”
聽到這話,慕晴心中陰霾終于驅散了一些,她興奮地赤腳跳下床,拉開米色窗簾,張望,電話還攥在手心:“宸,別躲了,你在哪裏?”
“真好騙。”電話那頭蕭宸勾起嘴角,而此刻他的車停在慕家背面,二層的慕晴窗口正對正門,如何能看到?
從背面卻能看到廚房,能看到廚房裏那個忙碌的女人,蕭宸忽然想起一句并不恰當的詩:暧暧遠人村,依依墟裏煙。
慕晴在電話那頭撒嬌:“真是的,又騙人家,下次再騙,信不信我跟你分手!”
“好啊。”蕭宸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
慕晴愣住了,忽然地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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