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老男人的眼光
感覺身體像是陷在一個踩不到底的沼澤裏,越是掙紮越是陷得深,呼吸也快要溺斃的時候,念安聽到有人在輕輕地拍打着自己的腦袋,光線從微張的眼睑中透進來,她擡頭,看到一張悲天憫人的臉,忽然就哭了出來,好像是迷路的小孩發現來尋找她的親人。
她被抱進一個溫暖的懷抱,聽着規律出現的心跳聲,僵硬的肩膀就那樣松弛了下來,伸手抱住。
“睡一覺吧,我就在這裏,睡醒了就好了。”慕叔低沉的聲音有種安慰人心的作用,念安一直喜歡聽他說話,不過很少在他懷裏聽他說話。現在這個姿勢聽,感覺頭頂上麻麻的,好像有一小股電流從頭頂往下竄,有點癢,不知道為什麽她忽然笑了起來。
慕叔不解:“怎麽了?”
念安抱得更緊了一些,腦子裏一片空白,下意識地說:“你不會知道我現在能抱着你的感覺有多好。從很小的時候爸媽出車禍走了,我也被送到了外面,多大點的小姑娘啊,寄人籬下的感覺很糟糕。撫養我的老人家有個兒子,好賭、下流。我那時候都不敢多吃東西,把自己餓得瘦骨嶙峋的,那樣幹癟的女孩他就沒興趣了。看我多聰明,我真的聰明啊。上學之後他們說我冷,說我不會笑,說我難接近,說我清高。偏偏他出現了,沒見過像他那樣的男生,沒臉沒皮地追在我身後,摟着我的肩膀愣是裝出很熟的樣子,我當時就在想:你丫是誰啊,我認識你嗎?他跟我很不一樣,他狐朋狗友一大堆,每次來找我都有一大幫子人為他加油助威,愣是把我圍在一大堆人中間,逃不開推不掉。不過我知道那種一大群人熱熱鬧鬧的感覺我是不排斥的,甚至很期待很喜歡。從小沒爹娘的孩子就是缺愛啊。然後就莫名其妙地跟他在一塊了。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喜歡他這個人,還是喜歡那種被人愛着的感覺,總之很感謝他那些年一直沒有放開我,沒有讓我在自己的世界裏越來越封閉。”
她咳了一聲,忽然意識到自己在說什麽,立刻收住話音,輕輕地拍了慕叔的背,笑了:“其實也沒多大點事,就是一段未果的初戀,都過去了。”
慕叔還沉浸在那個故事裏,聽到她忽然停止,知道她的防備心有開始啓動了,他也不着急,卻強勢地把她緊緊抱在懷裏,下巴抵着她的額頭,像哄小孩睡覺一樣唱了起來:“寶貝,寶貝,睡吧,妖魔鬼怪不會再來,因為我在這裏。”
念安身體顫了一顫,她揪了揪慕叔的衣服:“哪有什麽妖魔鬼怪,對了,大哥和嫂子在哪裏?你也不去陪他們嗎?”
見慕叔不說話,念安忙推開他,神情緊張:“他們去哪裏了?快告訴我!”
慕叔讓她不要管,說他們自有分寸。這話等于是暗示了念安的猜測是對的。
念安扶額,拖鞋都沒來得及穿就赤腳要跑出去,被慕叔攔腰抱回來之後,她搖晃着慕叔的肩膀說:“快去阻止他們,你們不知道這裏頭的事情,你們不知道,快去阻止啊!”她急得快哭了,這個時候的她特別的神經質,哭哭笑笑真是一轉眼的事情。
慕叔拉住她,安撫地拍拍她的腦袋:“別擔心,我讓朋友們陪着他們,不會出事的,再說老沈的身手以一敵百也不是問題。至于我們和蕭家的關系也沒事,我慕友誠在B市站穩了腳跟,他蕭家根基在美國,想要在我的地盤上動手,無異于白日做夢。”
念安肚子痛了起來,她狠狠地捶了慕叔一拳:“你不是很有能耐嗎,怎麽不知道我做的安排。這幾天我為什麽要住進蕭宸公寓,難道是因為跟他舊情難斷嗎?我沒那麽傻啊,那個給蕭宸項目投資的人就是我,我花了全副身家投在他的項目上,你以為我只是為了賺錢嗎?”
慕叔良久沒說話,他深深地望着念安,眼神中似有吃驚。
念安搖頭:“你以為我是花錢來跟你作對的?這未免太小看我了。”
慕叔微笑着皺眉:“我從來沒有這麽想過,只是這些時間一直猜不透,你到底想做什麽。就算在這一刻,我也不能完全猜透。告訴我吧,有什麽事讓我和你一起,你一個人太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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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安頭搖得更厲害了,她舔了一下上唇,嘴唇很幹,說多了話就有一條細細的裂縫,剛才不覺得,這會兒才感受到細微的刺痛感。
還沒反應過來,忽然唇上一涼,眼前竟是慕叔的臉。他濡濕着念安的唇,輕輕地啃噬着,好像要把她拆骨入腹,他的手輕輕地在念安背上撫摸,手心的溫度很高,很容易就挑起人的激情。
在他越來越深入地激吻裏,念安承受不住地呻·吟了起來,她低聲求饒:“不要,去找大哥……告訴他們,我……”
慕叔用手掌撫摸着她的嘴唇,輕聲地笑了起來:“傻姑娘,他們哪裏也沒去,就在隔壁的房間裏休息。”
念安皺眉、回想,剛才慕叔确實什麽都沒說,他只是沉默,一貫的沉默,他的高招之一……天,是她自己非常自覺地跳進慕叔的坑裏,他根本什麽都沒做,然後等着她把一切地抖摟出來。她真傻,她永遠不是慕叔的對手。
她癱軟在慕叔的懷裏,低聲嘆息:“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傻?”
慕叔擡高了她的下巴,認真的目光撞進她的眼眸之中:“不,你怎麽能懷疑我的眼光?你是我慕友誠愛的姑娘,你很幹淨很聰明,只是你沒有在混濁的商場上打滾過,你真誠善良,不會算計別人,但這并不意味着你傻……”這大概是慕叔說的最多的一次了,念安笑了,這話真的很受用。
女人都愛聽甜言蜜語,但其實女人最喜歡聽的是她愛的人的甜言蜜語,與言語無關,與說的那個人有關。尤其是在這樣一個時刻,她想她是真的愛慕叔的,而不僅僅只是因為在他身邊很安穩。
她閉上眼睛,感受着慕叔的親吻和擁抱,他身上的溫度讓她着迷,他的氣味是那樣迷人,像是淡淡的檀香,有一股入禪一樣的寧靜的感覺。但他的激情卻又是完全不同的景象,是一團火焰,将經文燃燒殆盡,而她是泛黃經卷,甘願跌入火中,任烈火焚身,就此淪陷。
惱人的門鈴聲打斷了他們的激情,慕叔難得惱怒了起來:“找死!”這兩天,他吃得特別辛苦,頻頻遇到“弦外雜音”。
念安推了推他:“去開門吧,或許是大哥,他們丢下兩個寶寶過來,我們不能把他們晾在一邊啊。”
“讓他們自己玩去好了,理什麽!”慕叔第一次這麽別扭,他的手不老實地在念安的背部游走,動作絲毫沒有停下來的趨勢。
念安笑着鑽進了被子裏:“去開吧,反正沒他們你也吃不到。因為我大姨媽真的來了,不是開玩笑的。”
慕叔無奈地起身去開了門。
念安注意到他衣衫淩亂的,提醒他把胸前的扣子扣上,春光乍洩了都。他卻像沒聽到一樣,哎,第一次知道大叔也會鬧脾氣,真是跟小孩子一樣。
很快,門口傳來一口非常标準的英文:“Room Service.”再然後是慕叔徹底怒了的聲音,倒是把客房部的小哥鬧得一頭霧水。
念安笑了,笑得會心:想不到老男人也有這樣可愛的一刻。
蘇蘇和老沈在自己的房間裏幹嘛呢,躺床上,大家別誤會,兩人真的只是蓋着棉被純聊天而已。今天得知了這樣的事情,兩人都沒心情那啥。
蘇蘇的腦袋擱在老沈咯吱窩下面,她氣呼呼地說:“老公,你說老慕是不是年紀大了,怎麽怕東怕西的?”
老沈把她的長發撥攏在掌心中,神情嚴肅:“他也就比我大一歲,你的意思是說你老公我也老了?”
蘇蘇吐了吐舌頭:哎呀,說錯話了。哎,老男人就是玻璃心,這麽顯而易見的事實都不肯接受。
她想了一會兒回過神來了:“你在轉移我的注意力,我問你呢,老慕是不是……”她頓了一下,把“老糊塗”裏的老字吞會肚子裏,“他是不是糊塗了?”
老沈點了點頭:“有這種可能性,不過他剛才說了一句話我覺得挺中肯的。”
“念安有自己的安排?”蘇蘇撐起腦袋,看着老沈,“念安一個小姑娘能做什麽啊,你想想當年她被欺負得多慘,也怪我,那時候我都已經知道她要堕胎的事情了,竟然不問清楚到底原因是什麽。若是當年……”她皺眉,呸了兩聲,“沒有若是,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老沈聽着自己老婆跟自說自話的樣子,忍俊不禁:“你知道就好,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老慕那個人我還是了解的,他不會做沒把握的事情,放心吧。”
蘇蘇重重地敲了一下他的胸口:“你既然那麽相信他,那麽你到底為什麽同意跟我過來的?我是要來譴責他的好嘛!自己的女人都不能保護得了,老慕實在是連你的一個小手指都比不上。”
老沈彎了一下嘴角:“別這樣說,我會不好意思的。我的那個也不是很大吧?”
蘇蘇愣了三秒鐘,然後目光自動地往老沈的昂然望過去,啧啧有聲:“我又沒有試過老慕的,哪裏知道他的多大……”說完她一拍腦袋,“靠,沈笑愚,你又調戲我!!”
兩人扭打在一塊,老沈沒有跟蘇蘇說,他願意跟着她過來譴責老慕,是因為家裏人太多了,蘇蘇的心思都在兩個孩子身上,他實在是缺愛啊,所以他需要把她拐出來,然後獨占之……但是因為“老男人“的尊嚴,他絕對不會親口承認這一點小心思的。
身無分文的蕭宸非常頑強地從高速上徒步回到了市區,中間還着了旁人的道——指錯路,走了反方向又折返。浪費的時間不知道有多少,他精疲力盡地回到公寓,發現自己的母親橫眉冷對瞪着自己,在看到自己這狼狽樣之後她才收起指責的模樣,語氣淩然地問:“你出什麽事了?怎麽弄成這樣子?”
蕭宸不想跟她說,從小到大他就明白,自己身上的一點很小的狀況到他的母親眼裏就會變成非常嚴重的一件事,曾經他參加校運會摔了一跤,母親就沖到學校,要求學校停開運動會。有時候有些愛會讓人喘不過氣來。
見他不說話,蕭夫人忽然冷笑了起來:“哼,又是因為那女人是吧,早知道如此,我就不該同意讓你回國來。”
關于蕭夫人為何會讓他回國,還要感謝慕晴,要不是因為蕭夫人相信蕭宸打算跟慕晴見家長,她是絕對不可能放寶貝兒子回國。
而此刻蕭宸卻聽出了不一樣的語氣,他擰起了眉頭:“媽,什麽叫做那女人?”他抓住蕭夫人的手臂,語氣急切,“難道你去找念安了?”
蕭夫人眼角吊高,氣勢淩人:“我才沒有那個閑工夫去找她,難道不是她找上你嗎?阿宸,你不要被這麽女人騙了,她勾搭了一個又一個,你玩不過她的。晴晴多好啊,不對,晴晴也不好,她慕家的人更不好。別急,媽會幫你物色門當戶對的好姑娘的,以……”
她還在說着什麽,卻發現兒子撇下自己跑開去了,她不由地尖叫了起來:“阿宸,回來,你要去找那個女人,我就死給你看!”
作者有話要說:哈哈,老男人也瘋狂也有趣,挑眉,這裏有兩只老男人喲(^U^)ノ~Y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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