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焉知非福

曾青青終于又接新活了。這回不用當替身，雖然是個戲份不多的小龍套，難得是露臉的機會多，雖然只是不說話的側臉。

嚴楊北現在也算半個圈內人了，對她工作的性質也算有了進一步的認識，知道後很是為她高興。

“‘大明星’都是從龍套開始演的。”

曾青青倒是比他平靜得多，直到嚴楊北要求她幫忙讀下負責人交給他的日程時，才隐約覺得有點不對。

接下來整整一個月時間，嚴楊北的日程表幾乎排滿了各種大大小小的廣告，月末的時候還有個mv，俨然一副當紅模特的氣派。

最近這段時間，在雜志上看到他的幾率确實越來越高了。

曾青青把臉埋進抱枕裏，人跟人真的不能比。嚴楊北輕推了她一把：“念啊？”曾青青把抱枕抱得更緊：“不想念。”

嚴楊北瞄瞄她扔在一邊的日程：“你不念，很多我看不懂。”

曾青青放開抱枕靠着沙發看了他一會兒，才不大情願地重新拿起日程：“你這是在我的傷口上撒鹽，我努力了這麽多年都争取不到機會，你離家出走一趟機會就主動來砸你腦袋……”

嚴楊北下意識摸了下腦袋，曾青青嘆氣：“算了，跟你說了你也不懂。”

嚴楊北卻一臉“你小看我”的表情，擠到她身邊：“你嫉妒了吧？”用詞倒是沒有錯，就是這個語氣也太輕快了點。

曾青青瞪他。

嚴楊北幹脆摟住她肩膀：“我有的你沒有，你想不想要？”

曾青青掙紮了一下，沒能掙脫。

嚴楊北又繼續說：“我以前也很羨慕你們，你能活那麽久，擁有的地方那麽大。”曾青青側頭看他，他也轉頭凝視她：“可我變得跟你們一樣之後，一點也不開心。”

曾青青默然。

嚴楊北在她肩膀上摩挲了幾下，一路往上一直摸到她的頭發上：“你呢？你開不開心？”

曾青青靠在他肩膀上，半天才說：“有時候很開心。”

嚴楊北的手頓了一下，曾青青又說：“你不是還要找恩人的？或許找到她，你就能開心起來了。”

嚴楊北沒回答，只是用力地揉着她的頭發。

小區裏的桂花已經開了，香氣四溢，連在房間裏都能聞到那股熏人的甜膩味。他們兩人這麽親密的靠坐在一起，卻一點都感受不到這股季節帶來的甜蜜。

并不是每一個夢想都能成真，也并不是每一次希冀都能迎來凱歌。

這個道理曾青青一直都懂，但真的再一次撞上黴運，還是忍不住憤慨。她的龍套角色被換人了，因為主演個子矮了點，她站邊上讓主演的身高無處遁形了……

曾青青試衣服就回來了，嚴楊北還沒回來，家裏空蕩蕩的，只有滿屋子的桂花香跟她打招呼。

她坐床邊呆了一會，意外地再一次接到了電話，是這次給她介紹工作的谷姐。

“到家了？這事是我疏忽，都沒注意身高問題了。”谷姐這人倒是挺好說話的，當然跟曾青青的乖巧也脫不了關系，幹這行的，誰不喜歡随叫随到，懂事聽話的人呢？

曾青青理所當然地表示沒關系，下次有機會的話還是想要多多嘗試。

“失敗是成功之母嘛。”

谷姐在電話那頭哈哈直笑，誇她有毅力有堅持，接着話鋒一轉，突然問：“聽說你上了方信的戲？”

曾青青心裏“噔”了一聲，沒敢馬上接話。

谷姐又說：“方信的戲都能上，還來接這種活，幹嘛呢你？”

曾青青猶豫：“谷姐，我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谷姐這才說了實話：“我倒是沒什麽麻煩，就覺得你有點給自己找不自在。剛才我聽人說，咱們這次的女主角去方信那試過鏡，就是你後來演的那個角色……”

曾青青拿着電話愣住了。

谷姐還在那唠叨：“你口風也真夠緊的，這次就算了，方信都認識，還怕找不着好戲接，以後多提攜提攜你谷姐……”

谷姐說着又高興起來，最後表示自己手上還有個資源——某劇組因為投資方突然撤資，耽擱了大半年才重新開拍，正缺人。

“除了女主角是帶資進來的，其他都好商量——當然，我介紹你進去也是有條件的。我和朋友一起投資了個經濟公司，你得跟我們簽合同。”

“你們……想簽我？”

谷姐笑了：“不想簽你還跟你廢話？行了，你先考慮考慮，考慮好了打我電話——我這公司才剛批下來，現在也正忙着。”

曾青青差點就直接喊了願意，勉強冷靜下來挂了電話，才有點回過神來。

她現在不紅，身價這種東西完全不存在——但是，她上了方信的電影，還是人家電視小花沒搶上的角色。

再小的角色，那也是方信電影裏的角色。

真要簽，就該等電影出來，至少要……但時機不等人，谷姐看中的也就是這個便宜時機……

曾青青枯坐了一會，撥通了谷姐的電話。

谷姐對她的反應相當滿意，談了幾個基本條件，又定了簽合同的時間，最後就算初步談攏了合同。

“我的意思呢，商演也得一并簽了，當然你要是覺得不合适，我們可以再談。”

曾青青雖然沒簽過這類合同，雞蛋不能放一個籃子裏的道理還是知道的，含糊了幾句，谷姐大約也明白她的想法了。

“你的顧慮我也猜得到，但是萬事都有兩面性——譬如這次，不上方信的戲，你也不會被踢掉的，我也不會知道你上過方信想到找你……”語氣雖然不算不客氣，立場已經表達的非常清楚。

谷姐又重新提了簽合同的時間，曾青青沉默了一會，順水推舟的答應了下來。

“你要是有好的朋友啊什麽的，合适的也可以介紹進來，我這兒現在是什麽都沒有，也什麽都有可能。”

“嚴楊北”三個字到了口邊，又被曾青青給吞了下去。她想起自己曾經拿到手的各種臺本：ｘｘ點ｘｘ分，到場；ｘｘ點ｘｘ分，交妝……

化完妝之後，并不意味着上場，意味着等待，意味着可能會有無限可能……

未來的事情，誰能說得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