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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學者埋在廟門左邊的獅子頭下面，如今沒了破廟當參照物，只剩下那棟古宅。安瑞說因為山體下陷，整個宅子移動了一段距離，至于是怎麽移動的，如今也不清楚了。

安老大說了好一陣話，确定我并不知曉過多內幕後，終于起身離開。臨走時，他勸我在此地多休息幾日，等他安排人進山找到我的朋友之後再一起離開。

當然，我沒說我這五個朋友裏面已經死了兩個。

這裏的人，肯定隐藏了什麽，如果被他們知道我實際了解的內容，他們肯定不會放我走。那棟宅子裏發生的慘案的真相，才是我離開的鑰匙。

下午，安瑞家來了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安老大的兒子。他大概三十多歲，身大力不虧，胳膊跟我小腿一般粗。

他來的時候我正在吃甜瓜，滿嘴都是瓜瓤的汁水。他嫌棄地看着我，從角落裏找到一條板凳，拍拍灰塵，滿臉不悅地坐下。

安瑞本想給他倒水，他擺擺手，表示要跟我單獨坐一會兒：“如果我發現你在外面偷聽，別怪我發火！”

安瑞吐了吐舌頭，拉着她奶奶去鄰居家串門，他站在門口目送她們離去，才轉過身沖我冷笑。

“我就說，什麽狗屁朋友，你就是從外面來的。說吧，你們一群人藏到哪裏去了？是不是想害我們？”

“聽說，這村子唯一一輛車是你的？”

“那又怎麽樣？”

“你知道我們是怎麽上山的嗎？”我去廚房洗洗手，漱漱口，悄悄将架子上的水果刀藏進袖口裏。

他鄙夷地哼了一聲，“我自然知道，你們坐我的車子上山，我要不知道才有鬼呢！”說完發出一陣冷笑，像山鷹被人揪住了脖子似的。

我看着他，不露聲色地退到後門邊，“你為什麽這麽做？”

“想跑嗎？”他掏出手帕擦擦锃亮的皮鞋，“不想知道其他人在哪裏了？”

他尾音上揚，一副勝利在握的樣子。

“其他人？其他的什麽人？”我按住急于逃走的雙腿，顫抖從腳底板傳染到我的雙手。眼前的這個人讓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懼怕，他直接袒露了我最在意的東西，他知道我逃不開，他親手給我套上了無形的枷鎖。

“兩個小女孩，一個男人，”他輕描淡寫地說着，“對了，一個紮辮子的女孩受了重傷，再不治療，只怕活不了多久了。”

林樂？重傷？我忽然想起那夜她胸口的血漬，她說是班長身上的，可是那痕跡分明一直在擴大！我應該早點注意到的！可當時我被未知的一切沖昏了頭腦，我當時心裏只有我自己。

“自然，這也不是你的錯，不用那麽懊悔。”他竊竊而笑，“是那個男人，在危難時刻将小辮子推出去擋槍，不然那一刀，插不到女孩的身上。”

是黎勇？難怪當時他看見林樂那麽驚訝！這家夥真不算個人！不對，差點就被這個人繞進去。好好的，殺人案是怎麽發生的？

他笑嘻嘻地看着我，一副對一切都了然于胸的模樣。

“你反應快得很啊，不得不說，你是我這次的計算失誤。你想知道真相的話，就跟我來吧。當然，如果你想逃走也不是不行，只是那三個人的下場我得先跟你打個預防針，特別是那個小女孩，受着重傷還一直期望你去拯救她呢。”

此時多說無益，問得更多非但不能盡早救到林樂，反而會讓她面臨死亡的危險。我趁着對方不注意，在爐竈裏撿了塊冷卻的木炭握在手心。現在指望不上任何人，除了他。

雖然我不能确定奧一是否會來救我，但是總得試一試。

一路上我用力踩着地上的荒草，在樹幹上留下痕跡。安銘——安老大的兒子——只顧着帶路，絲毫不在意跟在他身後的我。

他越是志在必得，我成功的幾率越高。

“不如說說你的目的，反正又不影響爬山。”我喘着粗氣問他。

“目的？你不是已經知道了。”他折下一截樹枝，用手揉作一團，“不是已經死了兩個人嗎？你既然都親眼見到了，還來問我目的是不是有點傻？”

“無緣無故為什麽這樣對待我們？”

“誰說無緣無故了？”他驀地轉身，吓得我趕緊停下做标記的手，假裝扶着樹休息，“是你們先聯系上我的，自己選擇上鈎的又能怪誰？”

“就因為這個？殺了兩個無辜的人？”

“誰殺人？”

“你啊！還能有誰？”

“我可沒有，是你們在自相殘殺。”他朗聲大笑，“我自始至終可都沒對你們下手，那個傻大個是被皮衣男一刀入喉幹掉的，那個皮衣男被那個短發女孩一刀劃破嗓子眼，死了個透透的……”

“那又是誰把他吊到樹上的？一個女孩子可沒這個力氣。”

“那自然是我了，你們玩得倒是高興了，我得收拾殘局啊。要是被人知道了，下次還怎麽繼續玩？”

“下次？你這是什麽意思？”

“前些年村子裏總有人失蹤，而最近幾年停止了，你知道為什麽嗎？就因為你們這些人的到來，拯救了我們村子。只有你們死了，我們村子的人才能活下來。”

“你在胡說些什麽？這都什麽年代了，你還迷信這些東西？”

他不再多言，領着我來到一處熟悉的地方——老宅。

怎麽會是這裏？之前奧一帶我來這裏，明明什麽都沒有，只剩下班長那具屍體躺在床上。

“疑惑嗎？奧一那家夥是我家的下人，他帶你來的時候，我自然不可能将人藏在這裏。你們走了之後，他才回來幫我轉移的。”

“為什麽多此一舉？幹脆在那個時候将我抓住不是更方便嗎？”

是了，為什麽呢？我站在大門口，看着那兩座詭異的門枕石，腦中轟然一響：“因為那個謎語，對嗎？因為我解開了畫上的謎語，找到了那個懷表。你是不是因為這個才放我一馬的？”

他站在影壁前，伸手撫摸着那兩只仙鶴，喃喃道：“那個時候還有三只呢，多可惜……”

“你知道當年這宅子修建時有多聲勢浩大嗎？我們整個村子所有的青壯年都出動了，不到半年就修好了整座宅院。這家人是真有錢啊，穿着我們見都沒見過的名牌衣服，帶了五六個傭人，就連這些打雜的下人穿得都比我好。”

“他們都瞧不起我們鄉下人，不過，除了他家那個小女兒。她就比我們大幾歲，在家也沒人說話，見到我們倒是高興得很，經常準備點心和我們一起在林子裏玩。只是，慢慢地，事情變得奇怪了。她開始說胡話，說山林裏面有人，還經常哭……我們被她吓到了，也不怎麽來找她了。那年重陽節，我路過這裏的時候聞到好香的羊肉味，于是趁着後門沒人悄悄溜進去。我藏在廚房裏，看着這群下人們端着飯菜進進出出，心想着等會他們都歇下了再去找她弄點羊肉湯喝喝，等啊等，就在我快睡着了的時候，外面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就在這時……”

他轉身看着我，面上挂着慘淡的笑容：“她拿着滴血的剪刀走進來，蹲在我面前，笑着問我，你看見我孩子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