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04、刻骨的變遷
顧修意永遠都不會知道,婚禮那天開始,我過的是什麽生活。
在那個孩子離開我的六十天後,我手裏提着七八個購物袋,在繁華擁擠的越陽市的購物中心,遠遠地觀看着他們。
韋靈娓臉上那燦爛幸福的笑容,我想,那是我這輩子都不會想要擁有的。
也,沒有資格擁有。
我早已忘記了如何真心的微笑,如何純真地開懷大笑,如何,讓幸福入住心間。
她韋靈娓有的一切,我都,沒資格擁有。
我鬼使神差地跟在他們後面,看韋靈娓小女人般地依偎在他的懷中,看他體貼地接過他手中的名牌包包,看他耐心地在換衣間外等待,看他柔情似水的眼神停放在她的身上……
逛完購物中心,轉戰西式餐廳。
我站在餐廳外的一角,目光灼灼地注視着他們,看他溫和有禮地幫她拉開椅子,看她體貼地幫他遞杯倒水,看她一臉的幸福地将手中的食物喂進他口中,看他不亦樂乎地享受着這一切……
不知為何,我突然便覺得反胃,忍不住,扶着牆角,半蹲着臃腫的身子,将胃中的食物吐了個一幹二淨。
正午的陽光,帶着一種灼烈的刺痛感,折射在我黑色的上衣,背上,是難耐的疼痛。
不遠處的百年大樹,枝蔓纏繞,綠葉叢生,陽光,擠過茂密的綠葉,投下斑駁雜亂的陰影。
夏風拂過,樹葉飒飒,知了聲陣陣。
我右手捂着胸口,臉色蒼白,頭昏腦漲得厲害,身體被掏空的難受感在不斷地被放大。
我狼狽地擡首,目光直視着餐廳靠玻璃窗處的俊男美女,眼淚混合着胃酸,一起傾瀉而出。
真的,很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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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病房裏,馮師兄看我的眼神很是疑惑,我知道,我本身就是個不科學的存在。
從那孩子離開的那天起,我每天都暴飲暴食,他和懷念怎麽勸都勸不住我。
米飯,水果,肉類蔬菜,肯德基,麥當勞,零食,就連醫院裏難吃的營養餐,我都來者不拒,每天都要惡狠狠地吃上六七個回合。
從醫學上的角度來說,是暴食。
從心理上,則是,宣洩,以及,自我安慰。
似乎,只有把自己的腸胃撐到接近“爆炸”,我才能從心理上獲得慰藉,然後,自我麻痹——我從來沒有失去過那個孩子。
可是,感謝了餐廳的那一幕,從那天起,我得了厭食症。
馮師兄将吊針孔插進我右手的青色血管的時候,無奈而又心疼地說:“雪淩,不要再折磨自己。”
這是折磨嗎?
這樣就是折磨嗎?
我卧躺在床上,虛弱地看着他,許久才輕聲道:“馮師兄,我早已沒有了期待。幸福,對我來說,已是過往雲煙。這一生,再怎麽煎熬,都無所謂了。真的,無所謂了。”
馮律眉頭緊鎖,他看了看我,眼中滿是欲言又止,臨轉身的時候,他低沉着聲音說道:“雪淩,你,可以過得更好的。”
是,我季雪淩可以過得很好。
可,這一切看似“美好”的美好,建立在多少傷害之上。
顧修意當初說這一切是我自找的,我過後想了想,确實。
倘若,我沒有遇上他,
倘若,我沒有愛上他,
倘若,我們沒有那個孩子,
倘若,我們,沒有那場婚禮,
是不是,我們便不需要如此苦苦糾結……
不!
不是!
糾結的,永遠是我一個人而已。
他顧修意會很幸福。
她韋靈娓,也會很幸福。
而我季雪淩的幸福,便是遠離他們的幸福。
離開他們,離開越陽市,離開那段曾經,我才有可能幸福。
白色的燈光柔柔地普照着堂皇的大廳。
韋靈娓的目光毫不避諱地在我身上打量了許久,範默趣味的眸光轉向我,繼而将我一把摟過,使我與他并肩,我聽見他的聲音在我耳畔響起,“這位是季雪淩,我們公司的翻譯師,以及,我正在追……”
“顧總好,韋、小姐好。”我官方地朝他們微笑,然後,可笑地在心裏将自己鄙視了一回。
範默的話好巧不巧地被我打斷後,他只是一笑而過,輕搖了頭,并沒有再繼續。
韋靈娓的水靈的雙眼稍帶了些許的詫異,她猶豫地看了一臉面無表情的顧修意一眼,剛想開口,顧修意便取過了她座位旁的黑色小手包,聲音低柔:“娓娓,我們走吧,你上班快遲到了。”
範默識趣地說道:“那範總和韋小姐請便。”
韋靈娓道了聲:“不好意思。”便跟随着顧修意走向了餐廳大門。
我看了眼那堅挺修長的背影,顧修意,當初,你肯施舍給我的,永是那決絕的背影。
而你身旁的位置,只為她韋靈娓置留。
連同,心中的位置。
範默就近在一側的椅子落座,将餐桌上正擺的菜單掃了幾眼後,才出聲道:“季翻譯,不打算就坐嗎?”
我側身,居高臨下地看着他,莞爾,随後入座。
他将菜單遞到我面前,“想吃什麽,自己點。”
我并沒有翻開,回道:“給我一杯牛奶就好。”
範默擡眸,“你确定?”
我并沒有興趣回答他的廢話,只是招來了服務員要了杯牛奶,範默上上下下地看了我一眼,然後确定地說道:“你節食。”
我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
“女孩子家,不應該太注意體重,你那麽瘦,應該多吃點。”他自下定義,跟服務員要了份中式早餐,還有兩份西式早餐。
十分鐘後。
“季雪淩!”
範默目不轉睛地看了我許久,微帶怒意地喊道。
我抽過餐巾,擦拭了下嘴角,将眼前完好的中、西式早餐向前推了少許,語氣坦然:“範總,您請吧。”
範默語氣僵硬:“你覺得我吃得下三份早餐?”
我微扯嘴角,并不打算再接話。
“季雪淩,你這樣,又是為了什麽?”
只是不吃早餐而已,能為了什麽?
“如果不合胃口,我可以讓廚師重新做一份……”
“不用麻煩了,範總,我不餓。”
“季……”
“我有厭食症。”
簡短的五個字,便成功地将範默的長話堵住。
範默那驚訝而又難言的神情,不在我的關心範圍。
我已經不習慣有異性在我身邊催促我吃早餐了。
甚至,很多時候,我都排斥有異性的靠近。
我想,這厭食症,還是很劃算的。
起碼,能盡快結束這讓人心情低落的早餐時間。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到底是欹在虐雪淩還是雪淩在虐欹了……
每次一更這文就想哭!
~~o(>_<)o ~~
寫到暴食症的時候忽然覺得心酸,唉,不說了。。。。
看文的親,耐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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