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不夠現實

這次我沒有聽從顏默的安排，去外面什麽茶館坐坐，而是帶她去了白式寫字樓二層的自配餐廳，她除了走到餐廳門口的時候腳步頓了一下，其他沒有任何的不樂意，我找了個空曠的地方坐下，雙手抱胸看着她。

在知道她要回法國之前，我的心裏是矛盾的，我對蘇易的感情并不如她對蘇易的感情來的深，總不知不覺的就拿蘇易已經是我的丈夫為借口把所有的決斷都推到蘇易身上，為此我對她又抱怨又有愧疚，抱怨她早不回來，愧疚自己無法徹底的放開蘇易。後來，她說要走，我的抱怨全被愧疚所取代，以至于每次想起她的時候都會覺得，我這輩子欠她的是連還得機會都沒有了。可今日，她又站在了我面前，雖然臉上依稀帶着憔悴，笑容卻是完美的。我說：“顏顏，你的工作很忙嗎？”

她看我一眼，眼神有些飄忽。“白，你該知道我來找你，不可能為了工作的事情。”

我點頭。“你……去法國又回來了？”終于問了一句心裏話，我心裏頓時暢快許多。

她張口剛要說話又突然頓住，視線落在我身後，我順着她的視線回頭，看見的卻是展東文，不由一愣，沒等我開口說話，他已經将手中的飲料放在我和顏默的面前，給我的是一杯熱果汁，而放在顏默面前的是一杯加了冰的可樂，我疑惑的看他一眼，他也立即給了我解釋：“蘇先生說你這幾天心情不好，我估計——”

就知道他沒個正經，我揮手打斷他的話。“展總今天不是很忙呀？”

他笑的極友好。“我是忙到現在才有空吃飯，這下剛吃完，又要回去忙！”說完迅速在我眼前消失。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情好了許多，剛接手白氏的時候，我以為他會成為我掌握白氏實權的絆腳石，後來才知道他和安瑞一樣都是白夜特別一手帶出來的人，沒有他倆，我在白氏的前途堪憂。

顏默見我走神輕咳一聲提醒我，我只笑道：“其實，你不用跟我賣關子了，有什麽話就直說吧，我想這樣，你我都能不用那麽累了。”不想這樣下去了，有些東西不是自己的再多是争取再多的挽留都沒有用，何況我們之間早已變質的友誼。

顏默咬了咬唇說：“他責任心太重，我們的競争不可能公平！”她始終低着頭。

我說：“我不止一次的勸他選擇你！”我一直讓步。

“你真的說過要跟他離婚嗎？”她開始咄咄相逼。

我忍無可忍，緊握着手中的紙杯站起來。“顏默，你不是要求公平競争，你是要我把他讓給你！”

她竟冷笑起來。“讓嗎？是還吧！”

我苦笑一聲，終于撕破臉了麽？扔掉手中已經被捏的變形的紙杯，手上還滴着溫熱的果汁，我不想再看顏默。“說吧，今天來找我到底為了什麽？把他還給你，你要是覺得他是你的東西，自己拿回去就是，我又沒有綁着他藏着他。”

她從包裏拿出紙巾給我擦手，我搶過來自己擦，沒有再在她前面坐下，她一直看着我把手上的果汁都擦幹淨了才說：“白，你也喜歡上他了，而且喜歡的比你想想的要多，從前的你，總是漫不經心的什麽東西都不在乎的樣子，那樣的冷淡，那樣的無欲無求，可剛才你發火了，為了他朝我發火，我看到你眼中的怒火，像要将我燒成灰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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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失望，原來顏默并不如我想像中那樣了解我，她竟說我無欲無求！呵，連蘇桐都能看出我的僞裝她卻不能，成長中沒有母親這個角色存在讓我和白夜的心裏都有些畸形，越是想要的東西越是裝作不在乎，在即将失去的時候又會追悔莫及。

同樣，我對顏默的了解也很局限，我一直不知道她是這樣重視愛情的人，當初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跟我講他的蘇易的故事的時候，我總會想，既然這個人這樣不可忘懷，你為什麽還是毅然決然的踏上法國留學之旅呢？

“我是喜歡他，兩年，他這樣忍着我，讓着我，顏顏，我不是快石頭，也許，從答應嫁給他的那一天開始，我就應該想到，我會愛上他的，他那麽優秀，那麽溫和，就像……就像清晨的陽光一樣。”我聲音越發的低沉，最後幾乎變成了自言自語。

顏默的臉色刷白，卻還固執的笑着。“你說，如果我們一起出事了，他會先救誰？”

“你什麽意思？”苦笑一聲。“顏顏，為了一個男人，你真是瘋了！”

我緊張的語無倫次，她的越發的淡定，臉色比剛才好了很多，臉上的笑容也經久不退，只是笑着笑着就變了味兒。我早就只是她不是個尋常的女人，我一直羨慕着她的自由，今天才曉得，她也一直在掩飾，她努力讓自己自由是因為那顆心一直被束縛着。

也許是感同身受，我的情緒平複了好多，回頭打量的時候，餐廳裏已經沒有半個人影，思來想去覺的應該是展東文搞的鬼，不由放松一笑，真是有眼色呀！

也許是為了心裏的這點小小的共鳴，我還是根本顏默出了白氏，還配合她完成了她所謂的最後計劃。

其實這并不算什麽計劃，不過是個騙局而已，我不敢想蘇易知道實情後會怎麽想，只知道這樣做也許真的能讓他做出最正确的選擇，也能就此了解我們三個人的恩怨。

我們的謊言是顏默車禍，在仁醫；我則用了白夜當初的病況，正送往附近的軍區醫院。

一個小時後，蘇易出現在仁醫，而安瑞那裏，他只打了一個電話，讓她務必照顧好我。

顏默剛開始和我說出她的方法的時候，我覺得很可笑，覺得其實在上次她以去法國再也不回來的理由相要挾，蘇易也沒有在意，還是跟着我回鄉下的時候就已經有了答案，她現在還來這一套，是覺得死亡比消失更有威脅性麽？

看到了最終的結果，我笑的凄慘不已。

那天蘇易沒有在人醫找到顏默，急的腦門上的青筋都崩起，一個人就這樣開着車在連州的大小馬路上轉着，而我和顏默就開車跟在他後面，許是太過緊張，即使我們跟的很近，他都沒有發現。

看着這樣的蘇易，顏默哭的不能自己，我将車停下，表情淡淡的。“去吧，不要讓他更痛苦了！”

她看向我，哭着又想對我笑一笑，導致整個面部表情都很奇怪。

她下車後沒有直接去找蘇易，而是往旁邊的馬路上走去，現在正是上下班的高峰期，車流量很大，她這是要幹什麽？我似乎意識到什麽，記着推開車門的時候，已經隐約聽到急剎車聲。

等我跑過去，她已經從地上站起來，看上去還想沒有什麽很重上，但有好幾個地方擦破了皮，衣服也有幾個地方擦壞了，眼眶裏還盈着淚，那樣的狼狽，又那樣的令人心疼。

我是應該重新認識一下她了，一切都算的那麽精準。

這根本就是一場賭局，蘇易若不管她而是找了我，我便贏了，可當蘇易知道這是個騙局時，我又該如何？我不可能像她傷害自己。那樣的話，我和蘇易中間總會多一道坎兒。

而她贏了，她有足夠的勇氣去把騙局變成事實，這一點，我永遠做不到。

如果不論心痛與否，我覺得，我輸得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