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被遺忘的我們，四

清晨的空氣還算清新，安睿恺深深地呼吸，吐氣。

『決定了麽，安睿恺，這可能很危險喔』大叔一晃一晃地走來，頗有幾分企鵝的味道，他的語氣帶着調侃，笑眯眯地望着他。

安睿恺白了他一眼『昨天勸我的是你。我都決定了你就不要來幹涉我。』大叔無奈地叮囑道『有危險就來找我，不要自己去硬扛。』安睿恺不耐煩地應着。

——你真的覺得他會找人幫忙？

——怎麽可能。

『灑梅。』安睿恺平靜地站在她眼前。『我知道是你做的。』灑梅用纖細的手腕擋着勾起的唇，但從她的眼裏，他依舊能看出她的得意，以及反射出自己略狼狽的樣子。他早就料到有那麽一天，父母的離去會成為他們表面友好的狠狠的一刀。所有假象，支離破碎的不成樣子。

她勾起的笑容，那樣諷刺，朱唇輕啓『那又如何？』那樣子，擺明了，他安睿恺無法動她。事實，安睿恺即使憤怒地殺了她，也只能說，無濟于事。但安睿恺也無心去這麽做，他不喜歡暴力的手段，即使他是一直為錢抹殺生命的存在。

安睿恺大笑『灑梅你也不過如此！』她的面色有點難看，她不知道眼前的人為什麽笑的出來，她要看到的是他安睿恺痛苦的臉色，她要看到的是安睿恺跪在她面前祈求她放過他的朋友，她要看着一直笑着的安睿恺哭出來！

而眼前的一切，卻出乎她的意料，不在她的掌握之中。她尖而長的指甲刻進了嫩肉中，被掐出一個個指甲印。但是她感覺不到，被疑惑和憤怒沖昏了頭腦的她，什麽都感覺不到。

漸漸的，笑聲停止。安睿恺保持着先前平靜的模樣『那麽，你，得到了什麽。』語言的犀利，讓灑梅呆愣。

——是的，你得到了什麽。

想看安睿恺痛苦？那也只有在他進傭兵閣的時候看到，但也只有一次。她大費周張，得到了什麽？

——什麽都沒得到。

但是灑梅的一個最大的缺點，死性不改。即使她發覺她所做的都是徒勞，那又如何？她，只要，看到，他，羅什舒特爾·安睿恺那一瞬間的悲痛，她就可以得意一世，她可以不顧形象地大喊着，安睿恺你是鬥不過我的，安睿恺，如今父母不在，你還想靠誰，安睿恺，你的同伴都不要你了，你只是個沒人要的可憐人罷了。

她仍固執『那又如何？我，羅什舒特爾。灑梅，只要你羅什舒特爾。安睿恺，沒有任何一個人的幫助。我要你，粉身碎骨。我要你，永世不得翻身。』惡毒的語言，讓安睿恺也不禁質問自己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

而事實上，有種人，叫瘋子。

羅什舒特爾的姐弟，都是瘋子。瘋地無藥可救，瘋的，太過離譜。

安睿恺久久地站着，不語，黑眸直勾勾地望着她：親人間的互相殘殺，原來可以不止發生在皇家。如果，你沒有動我的同伴，如果，你沒有涉足我的生活，如果你沒有利用我的感情，灑梅，我又怎麽會來真的與你較真呢。

對峙的兩人，

『你可以喚醒他們的記憶。』良久的沉默中，她說了這句話。安睿恺眯着眼盯着她『你要我，怎麽做』

——你，要我，怎麽做。你要我，怎麽做，才甘心？

——如果，我給的起，我也不會吝啬地自己留着。我已無心跟你玩這種無聊的游戲了。

她高傲地昂起下巴。『先跪下，這才是求人的态度吧。』

如果，這是你想要的。安睿恺閉上眼，長而密的睫毛顫抖着。

緩緩地，單膝跪下，然後，雙膝跪在地上。黑色的發絲跌落在耳邊，睜開眼，望着她。那麽，現在，你，滿意了嗎。

羅什舒特爾。灑梅的嘴一張一合，嘴角一直挂着邪魅的笑容。

安睿恺的瞳孔猛的收縮。『…我做。但是，恢複記憶的他們，不會放過你。』他就是有這樣的自信，他的同伴們，羁絆是如此之深。不然忘了他的多多和格儒也不會來找他确認他們是否見過。

——但是，何止見過呢，多多，格儒。一切，都不是那麽簡單的啊。

灑梅放肆地笑『大家，一起同歸于盡吧。哈哈哈哈。』

月光的灑下，襯的他們的瘋狂。

——灑梅說

——多麽諷刺，對吧，你們多日來的相識，被我不到一天就斬斷了。而他們全部忘記了你，還對你動了手。但你，卻無奈抛棄自己的家，辛苦地四處奔波，只為了他們能夠記起你。真是可憐啊，我可愛的親弟弟。那麽，我就告訴你好了，只有你的死呈現在他們眼前，刺激他們的記憶，迫使他們記起你，催眠才會失效。

——對，一切都是催眠。用你的死，刺激他們吧。你們的友誼終究是殘缺不堪的。

——我好高興。終于打敗你了呢。

——但是，恢複記憶的他們，是不會放過你的。

——那麽大家，就一起，同歸于盡吧。

——瘋了，全瘋了。

——那就，瘋吧。

我的同伴們，如果我的生命能賦予你們重獲記憶的機會，試一次又何妨？

沒有你們的地方，也許孤單寂寞，但那裏卻又如此美好。終有一天，在那裏相聚。只是，你們現在還到不了。

——那到不了的地方，是天堂。

——本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