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酸奶

白蕪哼着歌做早飯,調子奇怪又輕快,吐出的聲音仿佛一只只嬉戲的小鳥。

川在旁邊擇菜,“怎麽高興成這樣?”

“我感覺很快就能把房子建起來了。亞父,冬天大家不是要搬到山洞裏去過冬嗎?說不定我們今年不用搬了。”

“那不行。冬天那麽冷,哪怕有再多的獸皮,也有顧不到的時候。”

“不靠獸皮,我們到時候可以做一個火炕,燒火取暖。”

“蕪。”川叫住他,“前年和大前年,大家住在山洞裏,還是凍死了人。這不是一件可以試的事情。你的房子可以建,冬天還是要搬到山洞裏去住。”

白蕪愣了愣。

川頓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肩膀,緩和了語氣,“你說很快能把房子建起來是什麽意思?不是還缺瓦片、木材和樹脂?”

“這個啊?”白蕪從善如流地轉移話題,“建房子要用的瓦片和木材都比較容易得到,解決了樹脂問題,房子很快就能建起來了。”

“那麽有信心?”

“亞父,你覺得我們的肥皂怎麽樣?”

“很好用,我現在還能聞到你身上的香味。”

“我今天多做點肥皂出來,亞父你幫我送點給你朋友呗?”

“怎麽?打完那批小亞獸人的主意,還想打我們的主意?”

“越多人找我換越好嘛。好多人家築完窩之後,樹脂放在那裏,幾十年都不動一下,拿出來換點肥皂多好。”

樹脂做的粘合劑絲毫不比水泥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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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蕪特地去考察過,哪怕幾百年前築的窩,底下的石頭也還黏得很牢固。

別的不說,他要建房子那座山頭,老房子殘留下來的痕跡就讓他清理了很久。

他還是放火燒了一遍,把樹脂融化,最後才将殘餘的石塊挪開。

從這點來看,樹脂放幾百年,也不會變質。

父子倆這邊還沒說完話,“咻”一陣風從背後吹過來,與之而來的還有陌生獸人的氣味。

白蕪驚訝地回頭看。

幾個獸人抓着樹脂結伴而來,正收攏巨大的翅膀落在地上。

獸人們變回原形,整理好羽毛裙,抱起地上的樹脂,先跟川和白蕪打招呼。

川笑問:“泥,你們吃飯了沒有?在這裏吃點吧。”

“謝謝。”為首的泥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們吃過了,想跟蕪換點肥、肥皂,可以嗎?”

泥咬着舌頭發出奇怪的音,臉紅了一瞬。

白蕪搬木墩請他們坐,“麻煩你們在這等一下,我去給你們拿。一共要八塊是嗎?”

“對,我們每人兩塊。”

白蕪拿了肥皂過來給他們挑。

獸人們将肥皂拿到眼前看,目露好奇。

其中一個獸人問:“這裏面放了涼香草?”

“是,洗了之後能防蚊。”

白蕪跟他們換完肥皂,還給他們每人送了一小塊削出來的邊角料。

獸人們換好肥皂,變回獸形,扇着翅膀飛回去了。

白蕪松了口氣,回火塘邊坐下。

川在旁邊看得有趣,“蕪,你和別人交換東西的時候,臉上表情都不同了。”

白蕪搓了搓自己發麻的臉,“我怕我不帶笑,他們覺得我不好說話,下次就不來了。”

白蕪屁股還沒坐熱,又有人來找他換肥皂。

他一問,發現都是年輕的亞獸人托家人來換的。

才過了半早上,他就将手裏三十塊肥皂全都換出去了。

岸等太陽升的老高時候才回來。

一回到窩邊,他便沖白蕪喊:“蕪,我按你說的,讓想要肥皂的人來找你換。你的肥皂換得怎麽樣了?”

白蕪朝他豎起大拇指,“已經全部換出去了。”

“這麽快?!”岸瞪大眼睛,“我們才剛從河邊回來!”

“都是讓家人來換的。”

“我就說他們怎麽一點都不着急,原來先找家人來換了!這幫家夥。”

“別氣呼呼了,我提前留了一塊給初洗衣服,等會你帶給他。我們晚上再做一批,多留點出來自家用。”

“這還差不多。”

“看這堆樹脂!”白蕪給岸展示腳邊那堆樹脂,“我估計很快就能換到我建房子要用的樹脂了。”

“嚯,這麽多?!照這樣下去,不到秋天,你就能把你的房子建起來。”

“但願。我再看看能弄點什麽東西出來,等要用木材的時候,我也拿東西出來跟別人換好。”

白蕪白天出去找涼香草,當晚又做了兩大罐肥皂。

皂液倒出來,足足分了一百四十七塊肥皂。

岸幫着攪拌肥皂液,攪拌得手都快要斷了。

“不行了,再攪拌一會,我手酸得明天飛都飛不起來。話說,你之前還說換到了樹脂就給我做好吃的,現在好吃的呢?”

“這個真沒騙你。”白蕪擡了擡,“在罐子裏,你去看一看就知道了。”

“咦,這個罐子不是裝羊奶嗎?你怎麽拿泥封住了?”

“你敲開泥就知道了。”

岸興沖沖地去找了塊邊角尖利的石頭過來,輕巧地敲開了罐子上面糊的泥。

泥下面還有用來封住罐口的幹樹葉。

岸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将這層樹葉也撕開。

沒想到罐子一開,一股說不出的奇怪酸味撲面而來,沖得他直皺鼻子。

“壞了!蕪,你做的美食馊了!”

“應該不會,我看看,它就是酸的。”

“真的馊了,好大一股酸味,不信你聞聞。”

白蕪半信半疑地接過罐子,借着火光,看裏面的內容。

裏面是一汪嫩生生的固狀物,上面凝結了一層淡黃色的奶皮子,晃一晃,還會搖動,看起來像蛋羹。

起碼從形狀上來看,這罐酸奶做得很成功。

白蕪再将酸奶放到鼻子底下一聞,一股酸香味撲鼻而來。

正是酸奶的味道!

白蕪眼睛一亮,高興道:“沒壞!就是這個味!”

“哎,你什麽鼻子?這樣都說沒壞。”

“去拿碗過來,舀出來嘗一嘗就知道了。”

岸踟蹰着去旁邊拿了碗過來。

白蕪伸出手來接碗,他卻抓着碗的另一端沒放,“你想好了啊,要是吃壞了肚子,得去祭司大人那裏喝很苦的藥。”

“……”

“我想起來了,你做這罐酸奶的時候,是不是還往裏面加了酸蔥頭的汁?那東西加到羊奶裏能吃嗎?”

“真就是這個味。你要是不放心,我就嘗嘗,要是味道不對,我把它吐出來。”

岸滿臉都是糾結,“你把罐子給我,我先嘗一嘗。”

“不至于。”白蕪抱過他手中的酸奶罐子,用木勺在上面輕輕挖了一勺。

酸奶最上層凝固的那層黃色皮子比較有韌性,挖出來看有點像腐竹。

下面則是白生生的固态酸奶,看着很像老酸奶。

白蕪将酸奶送進口中,一股醇厚的酸香味在口中蔓延開來,酸得他眯起了眼睛。

酸奶極嫩,卻又有一點黏性,奶皮糊在他嘴唇上,非常香。

岸旁邊看他眯起眼睛,酸得臉都皺了起來,伸手拍他,“是不是不能吃了,你快吐出來,我不嘲笑你。”

“能吃。”白蕪咽下酸奶,“還挺好吃的,要不你嘗嘗?”

“我怎麽感覺不太能相信?”

“你幫我拿一下果醬和蟲蜜過來,調一調就好吃了。”

“真有那麽神奇?”

岸把烏果醬和蟲蜜拿了過來。

白蕪将酸奶舀到碗裏,往上面鋪了一層果醬,又澆了一勺蟲蜜,這才把碗遞給岸,“嘗嘗?”

岸将信将疑地接過碗,簡單攪拌了一下,舀了一勺酸奶放進嘴裏。

白蕪端詳他的神情,看他臉依舊皺着,伸手要接他手裏的碗,“不喜歡就算了,确實有人不喜歡這種酸溜溜的東西。”

岸扭身避了一下,“再讓我嘗嘗!”

他咂咂嘴,“多嘗兩口好像也挺好吃?”

“我就說嘛,怎麽會不好吃?”白蕪笑了,給自己也舀了一碗,“等以後找到糖了,把糖一起放進去發酵會更好吃。”

岸吃完一碗,低頭看還有大半罐,摸了摸肚子,“這半罐酸奶留給亞父和阿父,明天再做一點吧。”

“好,明天擠了奶再做。”白蕪吃完酸奶,打哈欠,看了看天上的星星,“已經很晚了,睡吧,明天我再去摘點烏果回來做果醬。”

“我陪你一起去!”

兄弟倆拿着肥皂去下面的河邊洗完澡刷完牙,一進窩裏滾做一堆,倒頭就睡。

第二天還是川過來叫醒他們。

“什麽時間了?”白蕪感覺自己上眼皮粘着下眼皮,眼睛都睜不開,“亞父,我好困,我再睡一會兒。”

“等會兒再睡,祭司大人在外面等你。”

“什麽?”白蕪吓得一激靈,猛地坐起來,探頭往外面看,“亞父你說誰來了?”

白蕪在問話的時候已經看清楚了外面的情景。

年輕的獸人站在陽光下,高大的身形拖出了長長的影子,聽到動靜,擡頭望過來,正好和白蕪對視。

白蕪下意識抹了抹眼角,傻愣在那裏,不知道該說什麽。

南遙沖他點點頭。

在晨曦中顯得龍章鳳姿。

艹。

怎麽會有人一大早都那麽帥。

白蕪猛地躺下去,感覺人比人得死。

岸被他這一驚一乍的動作弄醒了,眼睛也沒睜,含糊着問:“怎麽了?”

“沒事。祭司大人來了,你繼續睡,我出去看看。”

白蕪整理好頭發和衣服,起床去找南遙,“祭司大人一大早找我什麽事?”

“前幾天說帶你去其他部落看看,今天開始,我要進行新一輪的巡視,想問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這麽快?

等等,南遙說要帶他去其他部落的領地采集居然不是場面話。

白蕪愣了一下,“我飛得比較慢,不會耽誤你的事情。”

“不要緊,我好幾年沒有仔細看過各個部落的領地,正好借此機會慢慢看。”

“祭司大人要去幾天?”

“六七天能回來。這次主要想帶你去看看夜鳴族的千湖,那裏長着一種特別的果子,你應該會感興趣。”

“果子?祭司大人,能問一下大概是什麽樣的果子嗎?”

“一種黃色的果子,殼很不好剝,大概三分之一指甲那麽大,嘗起來有點刺喉嚨,大家都不太喜歡吃。不過你可能有別的吃法,要是像舂青根粉一樣,舂碎了,把裏面的粉洗出來應該會不錯。”

白蕪聽了他的描述,腦子裏轉了一圈,還是想不到這是什麽東西。

不過澱粉足的食物就是好糧食,他們家的青根粉早用完了,正好補充一波。

白蕪看向川和墨,滿眼都是渴望,“亞父,阿父,我想跟祭司大人去。”

兩位父親沒有反對的意思。

南遙提醒,“就我們兩個人去。”

“兩個人啊……也行。我去收拾東西。”

“不用那麽急,中午出發,晚上在翠族的領地內休息。你要是考慮好了,中午之前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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