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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舒穩了穩心神,強笑道:“這位少俠眼神不太好,想是認錯人了。借過,借過……“
段辰卻并不讓路,忽然出手如電,向寧舒臉上探來。
他二人昔年在一處習武,對彼此功夫路數再熟悉不過。寧舒來不及反應,下意識便以拂花弄影手化解。然而只一招送出,便知今日只怕再難走脫了。
段辰腕上大穴吃了一記痛,聲音卻既悲且喜:“當真是你!這些年……這些年你究竟去了何處……”
寧舒心知今日已無法善了,嘆了口氣,用只有他二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傳言到處都是,你又何必來問我。”
段辰搖頭,聲音也壓得極低:”不,我知你本性純良,斷斷不是他們說的那個樣子……“
寧舒擡眼,靜靜望着他:“不,他們說的都是真的。你若還念着我們的同門之情,便讓我走吧。”
他二人幾乎以唇語相談,可在場不乏高手,哪能一個字都漏不出去呢。
葉夫人當先反應過來,臉上登時變色:“辰兒!還不快将此人拿下!”
段辰望着寧舒,眼中有些掙紮:“……師弟,你得随我回山。這些年門中四處尋你,有些事,必須向執法堂分說清楚才行。”
寧舒哂笑一聲:“我若不回去呢。”
段辰眼中露出了些許懇求之色:“你若不與我回去,今日又要如何脫身?”
寧舒默然。段辰一向敏銳過人,這話說得絲毫不錯。以此刻情形,自己束手就擒,當真是上上之策。
他深深地嘆了口氣:“罷了……”
就在這時,方才還半死不活的霍昭,突然撐起身子,大叫道:“寧舒!果然是你!”
這一下在場諸人紛紛色變。連段辰也面色驟白,喝止道:“師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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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為時已晚。場下議論紛紛,交頭接耳。只片刻間叫罵聲便此起彼伏。
萬江河忽然一拍扶手,紅木座椅應聲而碎。他飛身上臺,冷聲道:“玉面狐寧舒,你這些年作惡多端,今日老夫殺你,也算是為我武林除害。”
還未動手,只聽一聲且慢,葉夫人飄悠悠地落在臺上,擋在了萬江河與寧舒之間。
萬江河壓着怒氣道:“葉夫人有何指教?”
葉湘聲音平靜,聽不出喜怒:“此人是我門中逆徒,華山派出了這等孽障,既是武林之害,也是我門中之恥。今日既然見了,自然要将他帶回去由我門中處置。萬掌門放心,我華山派定會嚴從門規,給武林一個交代。”
萬江河冷笑:“你們若有心想處置他,哪能由着他為禍這許多年。又或者,你華山派誠心是真,卻苦于無人,因此才制不住一個禍害。以葉女俠的為人,老夫相信只怕是後者為多。既然如此,不妨今日當着諸位朋友的面,了卻這一樁公事。”
葉湘皺眉:“萬掌門這是不肯答應了?”
萬江河冷笑。
一直默然不語的孟連山突然道:“萬掌門所言不無道理。只是今日本是比武招親,臺上見血,未免對主人有妨。依我看,不如暫且将此人收押,另擇一日,交由衆人處置。諸位以為,這樣如何?”
他這樣一說,立刻有不少響應者。但也夾着些反對之聲。一時間滿場吵嚷不休。
寧舒眼睛輕輕一掃,腳步微動,向後退去。
段辰皺眉:“你……”
寧舒半面已破,露出一只靈動的笑眼:“師兄,我實在不想回去。”
說罷,趁人不備,運起輕功,轉身而逃。
萬江河大怒,閃過葉夫人,渾厚掌力隔空拍向他後心。這一掌若是內力落到實處,寧舒只怕要非死即傷。
段辰咬牙,長劍出鞘,以劍刃迎向對方罡正之氣。三尺青鋒,竟然自劍尖寸寸而斷。然而這一劍的銳氣,已然破了萬江河的掌力。
萬江河怒極反笑:“好啊,難怪你華山派養出了這等禍害!”
段辰全力相搏接下這一招,不過是仗着寶劍鋒利。可畢竟功力與萬江河不可同日而語。他踉跄着後退了幾步,勉強壓住翻湧的氣血,咬牙道:“寧舒身上尚有許多事不明,晚輩請求萬掌門不要一意孤行……”
萬江河不由分說,又是一掌送出。這是遷怒于段辰,要與寧舒一般處置了。
段辰手無寸鐵,斷斷再也接不住這第二招了。就在這危急關頭,葉湘長劍出鞘,擡手刺向萬江河胸口,逼得對方不得不回防退後。
萬江河怒極反笑:“好啊……好得很!”
雙方轉瞬鬥在一處。葉湘自應招間隙裏怒斥段辰:“還不動手!”
段辰咬牙,轉身追上寧舒。
寧舒本來逃了數步,見段辰替自己擋了萬江河,腳步便是一頓。他兩個輕功在伯仲之間,這微小的猶豫立刻給了段辰空隙。見人追到身後,不得已,回身一掌迎上。
兩人無可避免地空手過起招來。
寧舒招式靈動狡黠,出其不意;段辰卻潇灑不失機變。他二人多年來功夫各有精進,雖然拂花弄影手同出一源,到底風格上差得越來越遠了。
這樣過了十來招,寧舒到底內力不濟,漸漸生出不支之意。卻不想段辰出手也慢了下來。
兩人四目相對。段辰眼中似有千言萬語,只是沒有張口。
寧舒對他何其熟悉,一望之下便知其意。于是一招雪中折梅送出,五指狠狠掐住段辰腕上關節,咬牙用力一錯。
只聽骨節一聲輕響。
段辰抽開脫臼的手腕,向後退了一步。
寧舒不敢看他,轉身便逃。
然而哪裏能逃得容易,去路早被一衆仇家堵得死死的。
為首的孟連山不知何時已上了擂臺,微微一笑,向他抓來。
寧舒大驚,慌忙閃避。可是孟連上武功太高,招招都卡在他內息吐換只之時。寧舒氣息不能與腳步相調和,立刻狼狽起來。不過五招,胸前便露出了老大破綻。見孟連山變掌為指,向膻中刺來,不禁一陣絕望。
千鈞一發之際,忽然一道銳利劍氣排山倒海般破空而來。
孟連山竟被逼得微微一退。
寧舒手臂一緊,被人淩空拉起,甩面口袋一般扔在肩上。
他肚腹與那人鐵樣肩膀相撞,險些嘔出一口鮮血。
韓曠一刀即收,毫不戀戰。單手拉起長索,扛着寧舒,兔起鹘落已在葉府門外。
身後喧嚣,眨眼間便被甩得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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