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寧越跟在易柏洵身後往一隊的別墅走去,臨近門口易柏洵突然停步,導致一直在想借口的寧越直直撞上了他的後背才回過神。
寧越捂着腦門條件反射瞪眼:“你幹嘛?疼死了!”
易柏洵回頭,看着他不說話。
剛兇完人的寧越:“……”
過了兩秒,他回神想起這是誰的時候悻悻放下手,裝作拂了拂自己額前的頭發說:“不疼,不疼,開個玩笑。”
易柏洵看他還真的蹭紅了一點的額頭,似乎無語。
最終嘲諷了一句:“看把你給嫩的。”
寧越睜着圓眼沒敢嘲回去,畢竟他剛在二隊撒完野,自知理虧,這會兒也不敢往易柏洵槍口上撞。
小翠兒讓他自求多福後早就找借口溜了,現在就他倆在現場。
易柏洵也沒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糾纏,他拿出手機看了兩眼,然後塞進口袋裏才繼續道:“說說吧。”
寧越:“……說什麽?”
“說說你虐完二隊那些小孩兒的感想。”
這是打算開始秋後算賬了啊?
寧越幹咳了一聲,臉有點紅,不為別的,只是現在想來自己好像是有點過分了。他一個外人,跑別人老巢裏把一群新種子給糟蹋了,想想真不是一般的手賤。
寧越垂着眼睫毛開始忏悔,語氣誠懇而真摯,“哥,我錯了,我有悔。”
“你知道我這人就這點德行,做起事來圖個高興沒有分寸。我知道,你因為我媽的關系肯出面收留我已經很不容易了,我還到處給你惹麻煩,我雖然來的時間不長,但是大家都對我很好,翠兒哥日常都很照顧我,瓦瓦把所有零食都分我吃,王全超是有點狗,但人也不算太差……”
“好了。”
寧越還在邊說邊想有沒有漏掉誰。
易柏洵耐心告罄,再次道:“寧越,我說好了,閉上你的嘴。”
寧越無辜擡眸:“……”
易柏洵:“先點題致歉,然後概括論述,你最後是不是還要來個思想總結?這套流程你早爛熟于心了吧?”
“也沒有。”寧越小聲嘀咕:“也就是在學校的檢讨聲明寫得多了點。”
“我該誇你嗎。”易柏洵睨了他一眼:“我沒讓你說這個,我是讓你談談技術類感想。”
寧越遲疑了兩秒,覺得自己有些摸不準他易哥的套路了。
技術感想?
他想了會兒,覺得還是老老實實交代比較好,所以開口道:“我說不好,不過Poison是真的挺強的,雖然比我還是差了點。”
這種時候還不忘自誇,易柏洵不置可否,只是點點頭,“繼續。”
寧越:“看得出來Poison是典型的操作技術流,但他的問題是打法太正派,一點都不知道變通,在X森野迷蹤這樣不止考慮操作的游戲上遇見我自然比較容易吃虧。另外還有個CC,打得算不錯,挺有潛力的,其餘的就沒什麽了,沒啥印象。”
易柏洵沉吟狀,寧越小心問道:“有什麽問題?”
“問題是沒什麽問題。”易柏洵好似在認真思考,說:“我只是在想,我該怎麽跟教練莫神交代,你對他這一年嘔心瀝血極盡培養的二隊成員的評價。”
寧越尴尬呵呵兩聲,恨自己嘴賤。
口頭上說:“我又不是職業選手,更不是什麽專業分析師,就随便瞎咧咧的。”
“雖然二隊也都是從青訓生裏千挑萬選出來的。”易柏洵說:“但不能否認,你瞎咧咧的內容大多屬實,我會代為轉達給教練的。”
“哎——”
寧越一個箭步蹿過去拽住準備要走的易柏洵。
易柏洵低頭看着拉住自己胳膊的手,擡頭慢慢問:“又鬧哪樣?”
“哥,你這屬于過河拆橋吧,咱不能這麽不地道。”寧越擺事實講道理,“我在二隊做得是過分了點,但打小報告屬小人行徑!咱內部解決不行嗎?”
“哦?內部解決?”易柏洵挑眉:“怎麽個內部解決法?”
寧越不肯松手,想了想豎起一根手指。
“我給你洗衣服,一個星期!”
易柏洵看着他不說話。
寧越加碼:“兩個星期!”
還是不說話。
“襪子我也包了總行了吧。”
寧越完全不知道易柏洵幾個意思,看着他的臉試探道:“內/褲也包了?”寧越羞澀狀:“雖然快了點,但我也可以接受的。”
易柏洵像是終于看夠了他的自導自演。
感慨:“讓你去國外上高中屬實是屈才了。”
寧越:“怎麽了呢?”
易柏洵:“北電中戲上戲哪個學校沒錄取你都是他們的損失。”
寧越一笑:“我現在準備藝考還來得及嗎?”
易柏洵掙開手,敲了一下他腦門,把剛剛紅印子都已經消失的地方又給敲紅了,然後才說:“你還真是什麽話都要接,給你能的。”
寧越摸摸腦門,消停了。
易柏洵帶着他往裏走,邊說:“少一天沒着沒調的,莫神是教練,他當然有權利知道任何一個隊員的對戰情況,你雖然做得沒分寸了些,但對他們來說未必就是壞事。”
寧越自然知道,說什麽洗衣服之類的也就是玩笑而已。
寧越:“那這事兒就算是過去了?不能再訓我了吧?”
易柏洵:“洗內褲就算了,回頭吓着你。”
寧越:“吓着我?”
“寶貝兒。”易柏洵在打開門的時候停住回頭,一只手撐着門框邊,一只手撓了撓寧越的下巴,輕佻且暗含威脅:“不要試圖去探究一個成年男人的世界。”他說着視線往下移,“小孩子就該聽話點,爸爸給你買糖吃。”
……
寧越在二隊霍霍了一遭,導致二隊被莫神要求每天加訓兩個小時的事情搞得人盡皆知。二隊最近對寧越的怨念極深,所以這兩天他都老老實實呆在一隊別墅裏哪兒都沒去了。
易柏洵和崔哥他們最近都忙着接下來的春季賽,訓練任務很重,也沒怎麽管他。
所以齊宇學校放假打電話約他的時候,寧越給崔哥說了一聲就被放行了。
只是臨出門前交代了一句說:“男孩子在外面要保護好自己哦,尤其是咱們越越這種漂亮孩子。”
寧越毫不客氣送了他一聲,哥屋恩,滾。
和齊宇約了一家離基地大概兩公裏左右的燒烤店,進去的時候齊宇已經到了。
寧越雖然在國外待了一些時間,但從小到大幾乎是和齊宇一起混大的,互相知道對方到底是什麽尿性,所以乍然看見齊宇那一頭綠毛他是真的驚了。
“你到底是為什麽這麽想不開?”寧越扔下包扯了扯他頭發說:“就算被女朋友綠了用得着這麽明目張膽告訴全世界?”
齊宇拍開他的手,翻了個白眼說:“老子和豔豔好着呢,少他媽詛咒我。”
齊宇比寧越大點,和女朋友周豔豔是同學,倆人初中那會兒就搞早戀,還被雙方家長發現了。
批/鬥是沒少挨,被棒打鴛鴦後還純情約定将來要一起升高中,再升大學。事實上他們确實踐行得不錯,剛高中畢業一起上了本地大學後就迫不及待确定了關系。
“你最近怎麽樣啊?”寧越剛坐下齊宇就連忙問他。
寧越拿來菜單翻了翻,說:“還行。”
“就……還行?”齊宇明顯不信,看着他說:“你一朝去了自己男神身邊,就沒發生點什麽?”
齊宇是第一個知道寧越性取向的人,比年畫嬌還要早。
他見寧越不說話,緊接着就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除了口嗨其實純情得一逼,別說找個對象,估計連小手都沒牽過吧。你說說你,混跡在十四歲就成年的國外沒撈着個目标,這眼瞅着男神都在眼前了,還不趕快行動?”
寧越擡眸:“他致力于當我爹。”
“什麽?”齊宇沒搞明白。
寧越:“不是你和我之間這種我已經是你爸爸了的事實,是他真的覺得我很小,我能感覺得出來。”
齊宇:“所以?”
寧越聳肩:“時機不對。事實上我正在寄人籬下,而我敢保證我要是來真的,我是說追他之類的,他能立馬送我一本道德經外加把我送進寄宿學校,我覺得他肯定幹得出來這種事。”
齊宇聽完就笑了,瘋狂嘲笑那種。
他說:“咱倆從小到大怎麽說也是橫行學校周邊三條街的人吧,你打小聰明,玩兒得再瘋成績也總名列前茅,老師都喜歡你,如今咋了?慫成這樣?”
寧越木着臉:“不知道,愛的力量吧。”
齊宇拍拍手,嘆為觀止。
“你沒去DK之前我覺得你是粉絲情懷,你在微博跟人吵架我以為你英勇不減當年可歌可泣,今天見着你,我知道,寧越,你完了。”
寧越皺眉,放下筷子,不滿:“我怎麽就完了?”
齊宇:“聽過一首歌嗎?你說,你愛了不該愛的人,你的心中滿是傷痕;你說你犯了不該犯的錯……”
“行了,你住嘴吧。”寧越拿起剛用生菜包好的一團五花肉塞進齊宇的嘴裏。
齊宇鼓着嘴嚼完,稍稍認真兩分,說:“寧越,我鼓勵你談戀愛是因為我知道你其實是個很少認真的人。但如果你是認真的,那我确實覺得易柏洵并不是個好選擇,你還是要慎重考慮。”
寧越肉也不烤了,飯也不吃了。
抱着手往椅子上一靠,“怎麽說?”
齊宇誇張道:“你知道論壇的帖子上至今還置頂着關于他的八卦吧,除了他當年和RTS那些舊怨分析貼,還有一個是關于他的前任,那個RTS俱樂部的美女女高管。那些風流往事都夠寫三本書了,你首先在掰彎他這條路就得吃盡苦頭。”
寧越擰着眉明顯不高興,那個帖子他知道,所謂女高管他也知道,褚西煙,不知道什麽來頭,她出現在公衆視野的時候就已經是RTS的高層了。
易柏洵在職期間,兩人同進同出從不避諱,但關于交往傳聞卻始終沒有承認。
當年易柏洵從RTS離開後,她随後也離職出國。
這一出夫唱婦随當年引起的轟動可不比RTS內部那些其他陰謀論的影響力小。
寧越說:“她已經很久沒有消息了,而據我所知易柏洵他現在單身。”
“單身又如何?”齊宇說:“你也不想想,易柏洵從出道開始,這條路上都有那個女人的影子。從她消失後你可還聽過關于他的任何感情傳聞?這是什麽?典型的忘不了啊,初戀永遠最難忘,心裏住着一個白月光,我是怕你真撞牆上成了蚊子血。”
寧越當場在桌子底下踹了齊宇一腳。
齊宇嘶了聲,痛叫:“你幹嘛?惱羞成怒?”
“放屁。”寧越說:“實在是你這套蚊子血的比喻惡心到我了。”
他們這頓飯吃到後面基本都在喝酒。
寧越在國外練出來的,酒量确實不差,幾瓶下肚臉不紅氣不喘。
實際上他知道自己有點恍了,畢竟他東西沒吃多少,空腹還是有點考驗酒量的。
後來齊宇問他今後的安排,寧越說還沒想好。
确實是沒想好。
不去國外就得在國內擇校,年畫嬌要是知道他在國外幹的事兒,別說打游戲幹直播,不打死他都算輕的。
和齊宇一頓飯吃到晚上八點才算結束,六點的時候崔哥給他發了個消息,說九點有門禁讓他別回去太晚。
寧越回了個知道了,趕在門禁時間之前和齊宇散了。
打個車到基地門口,險些在出租車上睡着。
寧越在司機讓他少喝點免得被家長知道挨訓的唠叨裏,掏錢付了車費,看車走遠才小聲說了句:“才沒有人管我。”
然後轉頭就看見了站在基地大鐵門旁邊那棵樹下的人。
“易哥?”寧越皺皺眉,看了看周圍奇怪:“你大晚上站這兒幹嘛呢?”
易柏洵看了看手表:“九點十二分,現在知道我為什麽在這兒了?”
“堵車。”寧越覺得易柏洵的影子有點晃,寧越偏了一下頭看他,辯解:“我在路上堵了半小時,真的。”
易柏洵走上前,到了寧越面前。
寧越一伸手擋住他,皺眉:“臭。”
“臭?”易柏洵問。
寧越繼續皺鼻子:“我臭,我要回去洗澡了。”
他說着就要往旁邊鑽,易柏洵挪了一步擋住他。
寧越擡眼睛,眨了眨,雙手拎着自己胸前的衣服遞上去說:“我吃了烤肉,身上都是油煙味兒,你聞。”
易柏洵一開始對于他的動作好似有點無語,見他一直拎着衣服就真的低頭在他肩上聞了聞。
寧越隐約覺得自己的行為不太受控,可是那撲面未來的淡淡香氣瞬間襲擊了他的感官,他不止一次在易柏洵身上聞到過,不是香水,更像是一款不曾聞到過的沐浴露的香氣,清爽幹燥。
寧越一想到自己滿身油煙味就越發不能忍受了,扭了扭想躲。
易柏洵皺眉拽住他的胳膊,從寧越的肩頭嗅到頸側。
然後寧越聽見他說:“這是喝了多少,跟泡在酒缸裏才出來似的。”
寧越瞬間懷疑,自己拎着袖子聞了聞:“哪有?!齊宇都說沒味兒。”
易柏洵看着他跟個小狗一樣的動作,還有那雙不似平常清明的眼睛,一看就是喝過頭了。
易柏洵懶得和他在門口小學雞對話,直接身後薅過寧越後頸的衣服,拎着他往裏走。
“無視門禁晚歸罰款兩百,寫檢讨一千字上不封頂,再鑒于你未成年外出喝酒,罪加一等。”
寧越垂頭,喪眉耷眼地被拖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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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