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二選一

林悅笑得淺淡：“全網的範圍是由他們來界定的，這本來就是個文字游戲。我說兩個星球的人口也叫全網，十個星球的人也叫全網。這所謂的匹配的系統要作假實在太容易，我們的信息不對稱，全靠他們的一面之詞實在難以判定，就算我們要查看後臺，沒有相應的權限，我相信我們會一無所獲。”

原皓羞愧的低下頭，不敢和林悅清澈的眼光對上。

“原大哥，你怎麽了？”林悅看着突然陷入奇怪情緒的原皓，林悅開始檢讨自己是不是說了什麽讓人不快的話。

原皓慌慌張張的搖頭，還是不敢和林悅的眼光對上。

“啊，該不會原大哥你們也做這種事吧？”林悅帶着開玩笑的口吻問，沒想到對面的原皓無地自容的樣子，林悅臉上淺淡的笑容消失。

“咳，我們很少做，利用信息不對稱誘詐有罪的人承認罪行是有的，利用心理戰讓他們不打自招。但都是我們在确定他們犯罪事實過後，你相信我。”原皓言辭懇切，希望林悅不要誤會。

林悅呆愣看着面前冷掉的咖啡，他端起來一口氣喝下去，習慣性的苦笑：“好。”我相信你沒有，但是，公安系統還有那麽多人，不可能每個人都和原皓一樣光明磊落……

很快半個小時過去，林悅莊重的站起來，整理好衣服，禮儀端莊無可挑剔：“走吧。”

原皓看着面前帶着完美姿态準備出擊的林悅，他從內心深處祝福道：“祝你順利。”

“會的。”林悅轉頭微笑回答，原皓随後跟着他一起走進匹配中心。

匹配中心地面光可鑒人，黑色冰冷石頭材質地面，與純白色牆面形成強烈對比。

工作臺的小姐彬彬有禮的拿出文件：“您好，前來參加強制匹配的林悅先生，根據您的基因與全數據庫的配對，現公布與您匹配度最高的對象——Alpha楚睿澤先生。”

林悅都準備聽到帝國最臭名昭著的幾個人渣名字，聽到楚睿澤的時候整個腦海裏都是‘？？？’。

“楚睿澤……是誰？”林悅疑惑的看着憋得臉紅脖子粗的原皓，帝國有名的人渣Alpha裏有這麽一號人？

“咳，楚先生是聯邦七大議員之一……”原皓的話讓林悅從固定思維裏跳出來，他這才想起楚睿澤是誰。

“哦，那個吊車尾的楚家？”林悅沒想到匹配玩得這麽大，這次是直接把他配到聯邦。

原皓戳了下林悅的背，示意他不要亂說話，什麽叫吊車尾！雖然楚家已經沒落，現在在聯邦處于尴尬的第七位位置，陪坐末流，可也不是他們可以随便編排的地位。

“楚家是兩兄弟吧，這是哥哥還是弟弟？”林悅很少用個人終端上網看消息，他只是隐隐聽他同學們言語間談論過，不過他記不得了。

“我記得是弟弟，他們家是破壞長幼順序的典型，哥哥好像是個藝術家叫楚睿軒。”跟自己關系不大，原皓也記得不是很清楚。

林悅頂着匹配中心工作小姐鄙視的目光，淡定的接過那張改變他一生命運的紙。

“是麽，那後面是怎麽安排的？”林悅看着工作的Beta小姐，問她後面的安排。

“您好，匹配結果出來後，您的另一半也會收到結果。待您的匹配另一半Alpha先生給我們回執後，他們會敲定接你去他家的時間。自本中心接到您Alpha先生回執的日期開始，您的戶籍和看護權将會全權轉交給您Alpha先生。”工作中心的小姐解說詳盡，每個環節和流程都安排的天衣無縫。

林悅禮貌的點頭：“好的，後面就交給你們操心了。”說完就招呼原皓走了，出了匹配中心林悅讓原皓送他回宿舍。

匹配中心內冷氣充足，而外面天氣酷熱難當，反複進出讓原皓的臉色很難看。林悅還好，沒有什麽變化，他還在看手上的‘判決書’。

“啊，我要去聯邦了。”林悅沒多少憂愁：“你說聯邦生活環境惡劣，有多惡劣？”

“超過你想象，你生來就一直在帝國，帝國資源優渥，對Omega又尤其的優待。聯邦從建國之初就被帝國打壓到阿特姆，阿特姆邊緣地帶，撇開地理位置荒涼不談，就說聯邦當年倉皇敗走，跟随他們十個開國功勳的人并不多，想要重新建設家園談何容易。”原皓很是憤怒，在他看來讓嬌弱的Omega去聯邦還不如說是直接讓他去送死。

相反林悅沒有太大的憤怒，手指輕輕摩挲着紙，白紙黑字上寫着楚睿澤，聯邦消息很少的情況下，他很難想象他往後的生活會過得有多艱難。

“祝福我吧，原大哥。”林悅看着為他擔心憤怒的原皓，心裏很暖，明明和原皓只是幾面之緣，原皓為人熱心又體貼，以後将會是很好的伴侶。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林悅心想。

林悅才住到宿舍沒一個月，他的東西本來就不多，收拾收拾就已經空出來。林悅看着窗外還沒徹底消失的餘晖，不知道聯邦也能看見同樣的風景嗎？

寫完的稿子安靜躺在林悅個人終端內，還有翻譯完的稿件。

林悅在機房登記進去，熟練的打開及時通訊工具，他發現他的金主阿爸頭像是黑色的，他試着把翻譯好的文稿離線發送過去。

‘翻譯好的文稿，我可能近期都沒機會登錄，驗收好請直接打款到我的及時交流工具上。’

林悅早早打聽過，及時交流工具上收款是匿名的，只是提取出來需要找專門提款的人，他們會收取高額的手續費。已經不用想辦法買生活機器人的林悅暫時是用不上錢，他又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要是被文稿主人追查到他可能還會有性命之憂。

最後清掃幹淨登錄痕跡，林悅起身跟教他一段時間的白自奇鄭重道別。

“白老師，等回執來了，我就要去聯邦了。謝謝白老師這段時間的教誨，如果順利，我們他日相見希望您能過得更好。”林悅很愧疚，因為他出入機房沒有登記，讓白自奇還被扣了工資，聽說上周的會議上還點名批評他的工作不夠認真嚴謹。

“好，去聯邦也好。早些年沒有簽進帝國學校，原本是想去聯邦打工的。說來也可笑，對于我們Beta來說，哪裏有工作我們就去哪裏，又怕自己像無根的浮萍，最後還是婉拒了聯邦的工作。”白自奇想起年輕時候的事跡很感嘆，他帶着笑的口吻和自己中意的學生分享。在其他大小姐大少爺面前，他只是編號56號老師，他的過去、他的現在和他的未來并沒有人關心。

白自奇似乎看出林悅想知道更多關于聯邦的事，他努力回憶了一下：“我記得我們當時去報名的人有一半的人沒有選擇帝國學校，帝國學校的代表在說入職規定很看不起我們，有些人不願意被他們不尊重的入職。”

回憶就像漩渦，一旦想起，一直不願直視的可疑之處也被拖出來一遍遍播放。早在第一次見面就已有預兆他們到帝國學校會是不美妙的待遇，可當時被現實打壓了眼界和勇氣，只能畏畏縮縮的選擇視而不見，那不管當時提示再如何明顯，他們也會是‘瞎子’。現在落得只有編號的人生，又哪裏有資格去抱怨呢？

“我來帝國學校有數十載，想起第一次在介職中心的事還是耿耿于懷。我看得出來你很厭惡自己Omega的身份，讓你失去自由不能做很多事，可你知道Beta又活得如何呢？日複一日的做苦工，十年間我們工資漲了100星幣，現在你們喝的原味營養劑都是20星幣一支，一個月100星幣就能多喝5支味道難喝的營養劑，生無可戀說的就是這種吧。”白自奇心尖的苦澀從心髒湧起，苦澀慢慢侵染了他的舌尖，他的五感都被苦所占據。

“現在想起，那時站在臺上跟我們宣傳帝國學校各項福利的人昂着頭激情演講的模樣，卻一次都沒有和我們對上過視線。”白自奇駝着背坐在林悅身邊，他徐徐把經歷分享給林悅，讓林悅能吸取經驗成長的更快：“很明顯的看不起，背着千篇一律的稿子，宣揚學校如何有名，學生如何多，我們進去能多有成就。現在想來，其實都不是我們的成就，只是‘帝國大學’的成就。”

白自奇在回想，回想他年輕時候聽到看到的一切：“有跟我們不同的人，他們選擇不進帝國大學，并且很直白的表示他們選擇去聯邦工作，哪怕生存環境惡劣，至少不會活得豬狗不如。我們選擇帝國的人裏有的人的朋友或者血親選擇了聯邦，這些年我也陸陸續續有聽到他們說去聯邦的人的一些情況。”

林悅坐直身體，他知道白自奇真正想告訴他的地方來了。林悅專注的看着白自奇，他們兩人一個人說一個人專注傾聽。現在若有旁人在一邊看兩人的互動，多半都看不出兩人是師生，都會下意識認為是爺孫。畢竟你看，白自奇神色溫軟慈祥，林悅仰臉渴求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