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飲酒一杯，不知其味，起身潑灑出另外兩杯，徒餘悵然。

太宰搖了搖頭，想要笑笑，好揭過這突如其來的感傷。

其實說是感傷也不太對，只是他單方面的對友人的後悔。

織田作離開時是沒有遺憾的，或者說讓他遺憾的事物已經全部終結，連念想都不必有。

太宰是這樣認為的，但是卻下意識忽略了，那所謂最後的遺憾便是他本人。

織田作放不下太宰治，因為太宰治是個不像孩子的孩子。

安慰的餘音已經沒辦法說下去，所以一切永遠是個無法愈合的傷疤。

右臂遮住眼睛，好不讓那星光刺痛他的眼。

只露出半只的鳶眸幾乎是反射性的冷淡下來。

這樣說也是不正确的，少了面部肌肉牽動的輔助，真實的情緒也随之在眼底流露。

“安吾，在我想做出些什麽之前消失吧。”冷淡低沉的嗓音響起，沒有往日的輕浮。

安吾推了推眼鏡，默默的放下手中的文件，離開了房間。

看來今天太宰的心情不是非常好呢。

太宰曲腿倚靠在欄杆上，形成一個危險卻灑脫的姿勢。

“晚上好，太宰老師。”黃色的圓腦袋突兀的從窗戶伸進來。

太宰不在意的揮了揮手，向後輕輕一仰，便感到尖銳的風劃過臉頰，細微的疼痛讓他的神經有了少許的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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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目享受不足幾秒，軟綿綿的觸手就将太宰從腰間綁起。

“啊呀，太宰老師又這樣不打招呼的就這麽危險的動作，可是會給學生做壞榜樣的呢。”學士帽的怪物似模似樣的舉着一本教師心得說道。

“說的也是呢……”太宰像是突然心情好起來了一樣低笑起來。

殺老師停下滑稽的動作，大大的笑容帶着某種柔和又意味不明的安撫：“那麽，還請不要錯過明天的課程哦，太宰老師。”

太宰答：“那是自然的，畢竟學生們比起奇奇怪怪的章魚總是要更喜歡我這樣的老師的。”

章魚一下失了剛剛的正經和成熟，幼稚的擰着手絹哭唧唧：“嘤嘤嘤，才不是呢，為師才是大家最喜歡的老師。”

“是是是，章魚先生，那麽……明天還請多多指教。”太宰手插口袋，慢悠悠的向前走去，背對殺老師，露出一個淺淺的，可以算得上清爽的微笑。

所以說啊，織田作你這個老好人就不要擔心了，太宰治過得很好，在這條你為他選擇的屬于救人的道路上。

每一次每一次躺在水底，雙眼迷離的向着水面伸手的卻不願被拉起的那個太宰治，已經将僵硬蒼白的指尖伸入了空氣中。

雖然脆弱，但是那微小的，名為求生欲的火焰之花悄悄在岸邊綻開，只待主人采摘。

到底什麽才算是救贖呢？

太宰治這樣黑到骨子裏的人又有什麽資格接受救贖呢？

所以，很多次，将雙手期許的送到名為拯救的岸上，又膽怯的收回。

他在學着救人，但是卻沒學會如何救自己。

或許正如織田作期望的，在那救人的過程中，突然的，也是順其自然的，像是吃飯喝水一樣走上了岸，成為一個真正的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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