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我以我手繪錦繡(十一)

聶慈并沒有理會聶雲念,只目光灼灼地望着館長。

館長雖然對今天的鬧劇很是厭煩,但想着聶慈年紀不大,又在鑄造鐵畫方面饒有天賦,也不願讓她當衆顏面掃地。

可還不等他開口回絕,周圍的觀衆鬧了起來。

“館長,博物館不是設有筆會室嗎?就把聶慈帶到那裏,筆墨紙硯都備好,她還能翻出花來不成?”

“+1,要是她真将湯祖的殘片補全,我就跪在地上叫爸爸!”

“不過就算她能畫畫,也必須找幾個專家前來檢驗,否則很容易被她蒙混過關。”

“你們別再往聶慈臉上貼金了,難道真以為她能畫出來嗎?最後要是拿出一幅小雞啄米圖就搞笑了。”

各色嘲諷起起伏伏,許久都沒有停歇,聶慈仿佛沒聽見那般,脊背挺得筆直,宛如青松般站在原地。

少女穿着簡單的長袖長褲,水洗藍的布料襯得她膚色雪白,配上秀挺的鼻梁,明澈的雙眸,比起旁邊的聶雲念也毫不遜色。

可惜啊可惜,那張臉長得再好都沒用,根本挽救不了出問題的腦子。

此時此刻,不少人心裏都抱着這樣的想法,不斷催促着館長。

館長額間滲出一層細汗,微胖的臉龐漲得通紅,半晌才道:“既然聶小姐覺得自己沒錯,咱們就去筆會室吧。”

說話間,館長在前方引路,聶慈和徐棟緊跟其後,聶雲念站在原地,深深望了她一眼,給安時瀚發了條消息:

「不會有問題吧?」

男人低笑着搖頭,打字回複:「能有什麽問題?聶慈去過徐氏鐵畫廠,她的《泛舟》與徐老爺子的《淮水》出現了同樣的魚鱗紋,她以前的房間裏還有徐老爺子另外一幅作品。前兩項證據的證明效力可能不算太強,第三項證據又是僞造的,但在文化界已經足夠用了,沒了一技之長,我倒要看看聶慈要怎麽翻身!」

瞥見屏幕上的這行字,聶雲念緊張的情緒逐漸平複下來,也許是她太杞人憂天了,聶慈究竟有幾斤幾兩重,沒有人比她這個當姐姐的更清楚,又何必自尋煩惱?

Advertisement

烏泱泱的一群人湧到筆會室前,由于空間有限,進入的人并不算多,除了聶慈以外,還有館長、錢教授、徐棟,以及用來确保真實性的幾名記者。

筆會室的門窗沒有關閉,清風拂過,将墨綠色的窗簾卷起一角。

聶慈把宣紙平鋪在桌面上,不緊不慢地研墨。

見她有了動作,記者們紛紛打開攝像機,将鏡頭調至畫紙的上方,不願錯過任何細節。

原本的聶慈不清楚自己為什麽會鑄造鐵畫,但她偶然間看到網絡上湯祖殘片的截圖時,心底便隐隐有漣漪泛起。

她不明白這種異樣的感覺因何而生,卻知曉自己鑄造鐵畫的方式與湯祖一脈相承,甚至對于那塊遺留下來的殘片,她也覺得無比熟悉,甚至能在腦海中補全它破損前的模樣。

少女手裏拿着略硬的狼毫筆,先在紙上勾勒出殘片的形狀,無論是聶慈還是原身畫技都不算差,區別只在于聶慈的技巧更為娴熟,風格更加滄桑古樸罷了。

今天來博物館拍攝的記者,大都專攻文藝版塊,不認識聶慈的居多,這會兒看到躍然于紙上的殘片,他們滿臉愕然的長大了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麽。

她、她居然不用照着殘片的複制品,就能勾勒出大致的輪廓,怎麽可能?

肯定是她提前研究過湯祖殘片,所謂畫骨畫皮難畫虎,就算目前初具雛形又如何?如果聶慈畫不出殘片完整的模樣,依舊無法證明自己的清白。

早在聶慈用狼毫筆勾勒最細致的線條時,徐棟的臉色就從紅潤轉為蒼白,他雙手緊握成拳,額間滲出細密的汗珠兒,顯然是內心緊張所致。

畢竟安時瀚并未進入筆會室,沒有他從旁指點,徐棟到底也只是美院的一個普通學生,露出破綻也在常理之中。

即使制作鐵畫的原稿無需上色,耗費的功夫依舊不少。

時間一點點流逝,關注此事等待看熱鬧的網友們也如海水退潮般逐漸散去,但筆會室內的幾人依舊專注如初,錢教授甚至按捺不住內心激動的情緒站到了聶慈身後,就是為了看清她的筆觸。

瞥見錢教授目瞪口呆的模樣,館長三步并作兩步走上前,頓時也愣在當場。

“這、這難道就是殘片缺失的部分?經歷百年跌宕,殘片只剩下巴掌大小,許多專家都推測這是以工筆畫為藍本鑄造的佳作,但底部的粗壯線條雖然具備湯祖的鑄造習慣,卻無法分辨出究竟為何物,聶慈真能将其複原?”

此時錢教授根本舍不得眨眼,生怕自己錯過了底稿成型的任何細節,他低聲喃喃:

“妙啊!太妙了!最開始我還以為那些線條是山勢起伏,誰知道竟然是蒼勁有力的枯藤,上面停留着兩只畫眉鳥,生機與寂滅,鮮豔與黯淡,相互融合交織在一處,不過用毛筆能勾勒出畫眉的羽毛并非難事,但對于熟鐵來說,想要描繪出如此細節,只怕不太容易。”

将這些誇贊的言辭收入耳中,徐棟緊咬牙關,心內也充斥着濃到化不開的忐忑。

他怕聶慈真能複刻出湯祖的作品,這樣一來,那個女人鐵畫鑄造方面的技藝将遠遠超過徐家,不僅偷師的罪名成了無稽之談,日後在鐵畫界享有盛譽的徐家也會淪為聶慈的墊腳石。

想到這一幕,徐棟驚出了一身冷汗。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着了什麽魔,竟然真聽從老師的吩咐,跟聶慈對上,分明是個不滿二十的少女,年紀比他還小,但她卻像個怪物一樣,簡直快把自己逼死了。

在外人眼裏,無論聶慈的風評如何,她的天賦都是毋庸置疑的,但她自己清楚,她之所以能夠完成別人無法完成的事情,靠的唯有專心二字。

她全心全意投入到手頭的工作當中,不受外界影響,不帶一絲雜念,這樣做出的成品才能近乎完美。

完整的畫作尺寸并不算大,聶慈只用墨汁勾勒出基本的線條輪廓,就耗費了整整兩個小時。

等她終于放下毛筆,靜待墨汁晾幹時,錢教授忍不住開口了。

“聶小姐,你怎麽知道湯祖繪制的枯藤呢?在線條不全的情況下,很難分辨物體的性狀及特征。”

錢教授是個和藹有禮的老人,聶慈也能看出他對自己沒有絲毫惡意,便輕聲細語地開口解釋:

“湯祖留存于世間的作品不多,從前鐵畫界認定湯祖作品時,通常是依照鐵畫線條上遺留的特殊紋路分辨,紋路繁複,難以模仿,因此這成了最有力的防僞标識。但大家遺漏了一點,湯祖鑄造鐵畫的紋路雖獨樹一幟,但其繪制原稿的風格勢必受到當時畫壇的影響。

仔細觀察湯祖同時代的畫師可知,藤蔓邊緣雖有起伏,但卻格外光滑,且中部均有年輪狀的镂空,四周也有看似散亂的枝條,種種細節可以推出殘片是枯藤而非山巒,再加上植被長勢雖不近相同,卻有共通之處,配合鐵畫發展的趨勢,才能推演出殘片完整的模樣。”

徐棟用手背抹了把額間的冷汗,他知道自己不能退縮,畢竟淮市博物館發生的一切早就通過直播的形式傳到網上。

如果他此刻說是一場誤會,不僅會惹惱了安時瀚,還會把自己推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他定了定神,色厲內荏道:“聶慈,你說的天花亂墜,實際上沒有任何用處,只有一比一将殘片複原成鐵畫,才能證明自己的清白。”

聶慈看了他一眼,淡聲道:“你放心,我說到做到。”

博物館內有專門用來鑄造鐵畫的工作室,偶爾來人參觀時,工作人員便會将他們帶到室內,觀看鐵畫成型的過程。

這會兒館長在前方帶路,聶慈緊跟其後,幾名記者落在最後,時不時調試角度,争取将聶慈所有的神态表情都給記錄下來。

館長将工作室的大門打開,聶慈還沒等邁入其中,便搖了搖頭。

“這間工作室我用不了。”

聞言,徐棟和聞訊趕來的聶雲念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

這間工作室設施完備,鐵砧、電焊機、錘、鑿、鑽以及熟鐵等材料一應俱全,周遭還有幾扇大窗戶,透氣通風,條件堪稱适宜到極點,偏偏聶慈還不滿意,該不會是在拖延時間吧?

聶雲念眼神連閃,走到少女跟前,親熱地按住她的肩膀,狀似疑惑地問:“小慈,這裏的工具不合你心意嗎?”

“不合心意?我看分明是她膽怯了,不敢在博物館內鑄造鐵畫,生怕自己丢人現眼,不過先前折騰了那麽一通,她早就成了嘩衆取寵的小醜,又何必害怕這最後一步?”徐棟嗤笑道。

感受到衆人懷疑的目光,聶慈也不着急,她先是擺脫了聶雲念,而後緩步走到工作室內,擡手撫摸着嶄新的電焊機。

“我習慣了紅爐和風箱,電焊機用不太慣,所以不便在這裏鑄造。”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